韩宝来是先行到达伦敦,见到了老爵爷。老爵爷是一个老顽童,一见韩宝来硬是拉他打高尔夫球。
伦敦绝少下雪,就算下雪,也只维持一两天。这个冬天,雪断断续续地下,地面上并没铺盖厚厚雪粉,只有山顶、古堡穹顶上有厚厚一层。路面上的雪融化迨尽,天空再度飘雪,使人感觉很新鲜,是圣诞节过完后应有的庄典气氛。伦敦人早已习惯这种阴寒天气,反正走在路上的时候,脚步加速,人自然不觉得冷,下雪的日子却很讨厌,路面全是半融掉的冰和水,走路时得相当小心,脚步一旦放缓,湿冷的空气蚀骨。
韩宝来上下浑然一体,皮茄克、皮裤、皮靴子,看上去,像空军飞行员。他刚从温暖如春的新加坡飞来,进入寒气逼人的伦敦还有一点不适应。老爵爷一身厚重的黑风衣,迎着刺骨的寒风,精神矍铄地走在最前列。黄志腾早有准备,一身皮大衣,甩开大步走,与老爵爷还差半个身位。
这个高尔夫球场,就是这种下雪天,薄薄的雪下面还是青青的绿草,这种草也是一种贵气的草!
韩宝来到高尔夫球场打高尔夫球的次数屈指可数,有一次,徐静怡哄他出来打高尔夫球,结果陪徐静怡打了一天高尔夫球,徐静怡才告诉她,她很无聊,想跟韩宝来发生点什么。气得韩宝来扭头走了。
老爵爷满头银发,脸庞可能长期酗酒,呈暗红色,那些褐斑现在都呈铁锈色,但老头收拾得很干净利落,胡子刮得光溜溜。到了球场,他就甩掉厚重的风衣,一身雪白的休闲衫,耐克波球,看起来神采奕奕。黄志腾和韩宝来左右作陪,其实黄志腾英文不如韩宝来,他用手势比划的时候,都是韩宝来给重述一遍。老爵爷诧异,亚裔人英文说得如此地道,还是难得一见的。其实老爵爷见的亚裔人有限,这些上流社会的老绅士,大都对亚裔人存在偏见。
韩宝来虽然打高尔夫球水平臭得要命,黄志腾是个中高手,他铆着劲要杀杀老爵爷的傲气,他要赢得老爵爷没有脾气,在他看来,要想得到老外的尊重,要打得老外心服口服。但这次有韩宝来垫底,老爵爷输得很体面。韩宝来不是输在能力,而是输在球感,他根本没有球感,不是打重,就是打偏。加上如此阴冷的天气,说话都冒着热雾。
老爵爷第二爱好,就是看他的球队踢球。韩宝来对足球兴趣不大。这不能怪他,韩宝来出生以来,国家队输得一塌糊涂。他对篮球感兴趣,他是农大篮球队的前卫,他打球很聪明,急停跳投是他的杀手锏,因为他身高的原因,一米七八的个,在篮球界,算是矮个子,他杀到篮下,还得小心大个子后卫盖你的帽,一巴掌将你的球扇得没影了;他拿球晃开对手,要么强行突破,对手补位协防他便起跳,中投;要么三分球外远投。一般是“嚓”地一声,球一箭穿心。足球对他来说,好比医牛的兽医,你要兽医给人看病,真难为他了。
老爵爷偏爱秀一秀他花哨的脚法。韩宝来颠球都颠不了三下,胸部停球都停不好,满场找球,当然他只能乖乖地当学生。黄志腾颠球颠得好,他的颠球技术,让那些欧美大牌都向他翘起大拇指。
老爵爷第三爱好,那就是钓鱼。老爵爷有一个大庄园,大庄园内有城堡,有牧场,还有一个天然大湖。湖水清澈见底,像是把蓝天白云融了一块进去。湖岸是郁郁葱葱的森林,还有修葺得平整的草地。坐在他的快艇上,感觉蓝天、白天、森林、山峰的倒影荡漾在湖面,揉碎在波光滟影里,不时有白鹭、鹈鹕起起落落,这真是一个澄静的人间仙境。
老爵爷说:“韩先生,我跟你打一个赌,你钓到的鱼,能超过黄先生,我给你捐一千万英镑,你要是超过我,我给你捐一亿英镑。”
黄志腾忙说:“老爵爷,打高尔夫球、踢足球,我们抢得了先机,钓鱼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可别犯了经验主义错误。”
老爵爷拍着黄志腾的肩膀说:“黄先生,我什么时候说出去的话,没有兑现?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的。但是我们要有一个时间限制,现在是下午两点,我们就钓三个小时,然后我们一起下厨,比拼厨艺,韩先生意下如何?”
韩宝来满口答应:“没问题。我们华夏人讲,客随主便。我当然要听从主人的安排。”
“韩先生,你跟我久了,你就知道我的脾气、我的秉赋,我很难适应别人,别人得迁就我,我是一个倔老头,你们可以叫我倔驴。哈哈,请韩先生切莫见怪。”
黄志腾笑道:“小韩啊,他是见怪不怪喽。”
三个人响起哈哈大笑。于是,快艇泊在了湖心小岛,每人划一个小舢板,小舢板上有鱼饵、钓具、网兜等等。韩宝来撑这种小舢板还不习惯,老爵爷老当益壮,开步站立,叼着雪茄,休闲衫映着日光,一闪一闪地划远了,还幽默地朝韩宝来挥手。黄志腾显然是老手,他也一俯一仰,划得像模像样,往另一头划去。韩宝来会撑竹筏,但不会用桨。桨在他手中,很听使唤,舢板跟着捣蛋,老是原地打圈。
他观察老爵爷和黄志腾的姿势,若有所悟。划小舢板,不是撑竹筏。你要学会划桨。划桨的姿态很重要。小舢板桨的桨面是有一定的弧度的,正是这些弧度对水产生的推力,小舢板才能前进,可以说是整个小舢板的动力来源之所在,桨有两面,向内凹下的一面叫做施力面,这一面就是产生推力的一面,应该朝后,另一面就称之为背面,小舢板船桨的桨面都是稍稍有些不对称的,因为这样才能使水在下面更加平滑的运动,所以拿船桨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船桨的背面和正面之分。
韩宝来发现两只手握船桨的距离要把握好,大致与两肘之间的距离相等,在划桨的时候可以适当地调节这个距离,距离调节好了,划桨也会省下很多力气,若是想加快小舢板的行进速度,可以稍微增大距离,相反的,若是想划的时间更久或是长途划动的话,那么就适当的缩小这个距离。
韩宝来具有专业眼光的,他马上注意到船桨的浆片之上都会有一个角度差,就有点类似于直升机上面的螺旋桨,这样做的目的是有利于减少空气对水面浆片的阻力。所以握桨的手应该固定于桨把儿上,在划桨的过程中不要有较大的变动,因为手用来调整桨片的运动角度,所以角度不宜有较大的改动,并且双手握桨不宜太过用力,不然就很容易造成双手疲劳。
不亲身体验,你是得不到这方面的经验的。韩宝来花了足足半个小时,才把小舢板划得得心应手。连老爵爷也暗暗点头,这个东方小伙不错,黄志腾没有谬奖他。
接下来,老爵爷找了一个僻静之处,开始投饵垂钓了。黄志腾凭他的感觉,也划到了一处贯通湖水的小河,开始了垂钓。韩宝来却划着舢板四处看风景,将整个湖划了一遍。这是下午,又是冬天,他知道鱼群都深藏在深水区,深水区水温较高,淤泥暖融融地。他看老爵爷找的位置,估计是一个鱼群活跃区域,那里有地下源头,刚从地层下迸出的泉水,是热腾腾地,肯定有鱼群活动。黄志腾找的区域,这是活水区域,也就是湖水会往引水小河流,他静守在那儿,也是不错的选择。只是这是冬季,鱼儿活动减少,他的收获估计不大。
老爵爷很快有了收获,他第一钓,就感觉是一条大家伙。他足足耗了半个钟,才用网兜捞上来,原来是一条三斤重的大鲢鱼。三斤重的鲢鱼,在水里就像一个黑头怪,搅得湖里水波荡漾。这一吓,估计鱼群给打散了。
韩宝来下钓了,他任小舢板随波逐流,他穿了饵,投下了鱼钩。现在他无心注意别人,他马上有了收获。钓上来的是一条细鳞小鲣鱼。不过五寸来长,老爵爷朝这边看了一眼,暗暗发笑。小鲣鱼在小舢板里垂死挣扎,乱跳一气,叭嗒叭嗒作响,他也不急于放进蓄了水的鱼池里。韩宝来有点变态吧。他拿出小刀,将小鲣鱼给宰了,取出了内脏,还把鱼肉给划了花。这小家伙,太爱玩了。
韩宝来也没将小鲣鱼取下钩,便这样投下湖。他这样也能钓鱼?老爵爷一面挑逗着一条大鱼,大鱼是很狭猾的,你非得读懂他的意图不可。你感觉它在咬钩,你要不给它咬,你要往上拉竿像是咬饵要逃离它。它再咬,你感觉鱼竿下沉的力度不大,你要赶紧往上弹,再逗它。直到它失去耐心,一口吞下肚,那竿猛地下沉,啊哈,又是一条大家伙,老爵爷也要跟这条大家伙拼耐力,搞得它筋疲力尽,然后用网兜将它捞上船来。
等它起上一条五磅重的大鲈鱼。韩宝来也跟一条大鱼耗上了。黄志腾在叫喊:“宝来,别跟它急!你放一会儿线,收一收线!要有耐心!”
“知道了。黄叔!”韩宝来看这条鱼,现出脊背来,足有他的小舢板长。真担心它对着把小舢板一甩鱼尾给打翻了。
老爵爷也发现了,急得不得了:“韩先生,这是水怪!你别放了它!它每年吃了我不少的鱼!”
“我看到了,老爵爷,这是一条大鳇鱼,估计有一百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