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来吃了富家桥特种养殖场董事长夫人汤容华送的蛇，当然要还她的人情。她从双牌县到市区非得经过潇水河畔的特种养殖场。他们一大清早没吃早餐就到了，董事长梁富生、逼董事长梁武生兄弟早有准备，率员工敲锣打鼓、放着鞭炮礼花迎接贵宾的到来。两排迎宾小姐，穿着桃红的棉袄背着红绶带迎宾，领着客人一路参观过去：河鱼养殖场、甲鱼养殖场、鳄鱼养殖场、河豚养殖场、蛇类养殖场、异蛇洒厂。然后上了望江楼的宴会大厅。王春林夫妇、周朝晖、韩宝来、李格非夫妇一行是第二次来，但韩父、韩母、李雨欣、梁晓菁他们是首次来参观。主要是参观用于出口东南亚、日本、欧美市场的蛇鞭酒。工人现场将一条蛇宰杀，真的将一条条蛇鞭血淋淋割下来，一瓶酒九十九条蛇鞭！然后将一个纱包包着的拳头大的药包放进瓶中，加满谷酒，最后密封，封上火漆，喷上生产日期，贴上商标，入窖封存。一个月后，便可以出厂了。

　　汤容华指着退回来的一个五千平方米的大仓库，全部封存着退回来的酒，请韩宝来过目。韩宝来开了一瓶，他闻一闻，然后用手指头往里沾了一滴，放到舌尖上，味蕾便有了酒的醇香，蛇鞭的腥味，中药的植物药香味。再没其它异味。

　　梁富生兄弟，汤容华妯娌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韩主任，韩宝来苦笑了一下：“暂时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当。这中药是谁给你们配的？”

　　“中南大学的夏敬杰教授啊。他可是科学院院士。”

　　“梁老板，我怕了！我可不敢动夏院士的奶貉，这是业内人士的大忌。这技术是他提供的，我要是贸然插手，有违职业道德。况且，我刚才真没尝出有什么不妥。味道纯正，无其他添加剂味道。”

　　梁富生兄弟可急了：“韩主任，你不是做为科技人员，你是做为领导，主抓全市出口质量的直接领导，你应该有责任和义务给我们提供技术指导。要不，我打电话请夏教授坐飞机过来？”

　　“千万别。夏教授跟我的老师袁大师是至交。要是知道我在这里瞎胡闹，我一定会挨批。你给他们的检验报告给我看看。看我看不得懂？”

　　汤容华赶紧高跟鞋嗒嗒响，扭着水蛇腰，疾步到她的办公室拿了享有专利权的配方和欧盟检验报告书，欧盟检验报告书全部是洋文。韩宝来先看了配方，不过是四十多种中药材的配置比例，跟药方差不多，都是山里找得到的药材，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再看欧盟检验报告书，一项数据一项数据比对下去，他发现酒有问题，甲醛超标一点，还有生物检材问题大。

　　韩宝来笑道：“我说嘛。当初，我就拿着你们的酒到农科院检验了，完全是合格的。现在到他们那里一检又不合格了，原来问题不是出在配方上，差点毁了夏教授一世英名。”

　　“那是出在哪里？”

　　“我给你们几个建议，如果夏教授问起，千万别说是我出的馊主意。你们要是不保密，夏教授找我的麻烦，我可拿你们问罪。”

　　“韩主任放心。我们谁也不许往外传。这话哪说哪了！”汤容华忙对身后的人说，梁富生干脆说：“你们都出去一下吧。”

　　“那倒不必了。一是，你们使用的谷酒本来甲醛是不超标的。为什么泡过蛇鞭和中药材之后就超标了呢？那是泡过之后，水分减少，自然甲醛浓度增加一点，那就超了一点。第二呢，我们当时没检验泡在药酒里的生物检材的。欧盟对这些生物检材，要求达到很苛刻的地步，其实你们这个生物检材根本不用吃啊，检什么检？因此，你们赶紧进一台真空无菌包装的设备，将酒全部过滤，将泡在里面的生物材料，也就是药渣全部给我过滤掉。酒还要做进一步处理。用蒸馏水将过滤出来的药渣重新泡，将泡出来的药汁，按原药渣的重量勾兑，我保证你甲醛不超标。”

　　“韩宝来，你这不是教他们兑水掺假吗？”梁晓菁大吃一惊。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韩宝来的话说得梁晓菁脸红了，可是韩父、韩母在场，她又不好发作。

　　梁富生豁然开朗：“明白了。韩主任教我们去粗存精之法。不留生物检材给他们检，那就不存在生物检材的问题。我们再把生物药材泡一次，只要掌握好蒸馏水的量，完全可以泡出药效来，勾兑进去不但不会减弱药效，还会降低甲醛浓度。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啊！我们送了厚礼求夏老在配方上再研究，夏老很生气啊，说他的配方绝对没问题，是我们酒厂生产工艺出了问题。唉呀，你看，我们真糊涂啊，还是韩主任见多识广，一语点醒梦中人！”

　　韩宝来正色道：“记住，我没说配方有问题，我也看不懂你的配方。我就是说你们的工艺。夏老说的没错，你们生产工艺存在问题。”

　　“是，是，配方没问题。我们生产工艺的问题。请，请，请上望江楼。”梁老板兄弟客客气气请贵宾上楼。

　　韩宝来对梁老板说：“给我们搞一个十二鲜就行了。给我打个八八折。正月初一开门纳福，抬头见喜，那是一年的彩头。我可不敢破了规矩。”

　　梁老板也知道，王书记夫妇在，不敢不收费，他腆着大肚皮说：“韩主任的厚礼，本不敢收，既然是发利是，那我却之不恭了。好，请坐，请坐。”

　　所谓十二鲜，那就是蛇羹煲、河豚刺身、甲鱼汤、清蒸河鲈、姜汤黄沙姑、河蚌开汤、红烧河鲤、烤鲥鱼、串烧河蟹、油煎河鳗块、紫苏红椒喝螺、红油桂花鱼。整整一桌河鲜。喝的是异蛇酒。

　　韩宝来说要赶航班，不能喝酒。汤容华说：“韩主任，早酒三杯长精神。”

　　“好。好。你的盛情我领了。你陪好首长和长辈就行了。我就三杯酒的量。”

　　“三杯就三杯。”汤容华拿了喝葡萄酒的高脚杯，这可是五百克一杯啊！

　　韩母也说：“老板娘，宝来不能喝那么多，他要赶航班呢。”

　　“阿姨，宝来在外面风餐露宿，日理万机，喝一点蛇酒，可是强身健骨、滋阴壮阳呢。这不是普通的蛇酒，这是眼镜王蛇泡的，是我们收购过来的野生蛇——”

　　“王书记该给他们开罚单了。”韩宝来鬼笑着说，“刚才有录像吗？你再说一遍。”

　　汤容华给韩宝来吓得花容失色，马上改了口：“是啊，我们收购来的野生蛇做种蛇，养出来的二代蛇，这是近亲，跟野生蛇不相上下。有问题吗？”

　　韩文正用筷子敲着她说：“老板娘的反应，可以说比野生蛇还灵活。”

　　“这叫蛇精。”韩宝来取笑道。

　　“经常跟韩主任在一起，还不跟韩主任学几手？”

　　李格非也挑出理来了：“这话，我听出味来了，韩主任是老板娘的常客。是这意思吗？”

　　汤容华给李格非一句笑话，弄得满脸绯红，她虽然年过四十，但风韵犹存，这种女人深谙保养之道，在进口高档护肤品的滋润下，看起来就跟十八岁的姑娘一样，说起话来还满面通红，转顾流盼，摇曳生情呢。

　　汤容华声音也很夸张：“哎呀，周校长，你说的意思，跟我说的意思起码相差十万八千里。我说的经常见面，我们养殖场离不开韩主任的关照，虽然有专家配方。你也看到了，没有韩主任的技术指导，我们的工艺就是过不了关。韩主任就那么沾一滴，他就尝出了问题出在哪里？神着呢！我和韩主任牵手都没牵过，哪里谈得上你想的哪种关系？再说，有了那种关系，我还叫他韩主任，我还不叫他韩宝来？是不是的？”

　　汤容华一番越描越黑的话，把韩宝来说得脸红了，因为韩父韩母母默不作声，李雨欣和梁晓菁抿着嘴唇暗笑。

　　梁武生对他老婆说：“你看我家邵连枝，我嫂子说尽了的话，她还插不上一句嘴。要是大家像你一样不说话，大家拿双筷子，吃吃吃，有啥意思？”

　　李格非看邵连枝粉嘟嘟的脸上飞上了红云，其实是有贼心没贼胆，于是他不怀好意地说：“二老板，你要舍得。你要舍得让妹子跟着韩主任学见识，你让她跟韩主任东南西北走走，跟我老婆一样，你看我老婆从当初一个罕言寡语的主任大夫，现在变成了能说会道，左右逢源的交际花。”

　　江楚瑶瞪了李格非一眼：“别扯你娘的臊。我是组织派到韩宝来身边的，负责他的生命安全。现在组织如果派你给连枝妹子洗脚，你洗不洗？就是派你喝洗脚水，你也得喝。我们生是组织的人，死是组织的鬼。党叫干啥就干啥？韩书记，对不对？”

　　韩文正知道江楚瑶跟韩宝来什么关系，他故意装糊涂：“江大夫跟李校长什么关系？”

　　“韩书记。不瞒你说，她是本人内子。”

　　“不会吧？江大夫和李校长站一块，哪里有夫妻相？我不说了，请群众看看。”

　　“以前，还是她主动追的我哦。韩书记，你没见过十五年前的我，我那时从北京师范大学毕业到技术学院工作，真是文质彬彬，一表人才。她一个拿手术刀的，我还怕娶了她，夜晚做恶梦，有点心惊胆战，不敢娶呢。就是娶了她这么些年，我像买了块玉，扔在角落里，也没怎么样碰过。嗨，有一天，有识货的，跑过来看到了，说李校长，你怎么买了一块好玉？无价之宝啊。不是说宝剑赠将军，美玉送有缘人。哈哈。君子有成人之美啊。”他自己解嘲地笑起来，笑得韩宝来都肉麻，李格非真不是东西，喝了几杯酒，开始胡言乱语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