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哪有把心思都花在吃上头了,人家不是还做了棉袄棉裤吗?”二妞是绝不承认自个变成个吃货的。
“哎呀,咋把这功劳给忘了,是娘的不是。”
十月里,趁着还不冷,将家里的厚被褥和棉袄棉裤都翻腾出来,晾在院子里暴晒,只靠太阳晒着还不行,得用木杆拍拍打打一番,把里边板结成块的棉絮打散开来,穿在身上才能更暖和。
姜氏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将几个孩子的棉袄棉裤,重新拆缝开来,改改补补,空出洞的地方就再匀点棉絮过去,不合身的,把袖子裤腿上预留着的布,再拆放开来,加一截棉絮进去就是,实在别办法的,就大的改给小的穿,。
这一年,大郎兄弟几人都长了不少的个头,大郎的袄子,挤在三郎身上,都有些紧吧,才不过是刚能遮住手腕脚踝的地方,三郎与二郎的能改了给四郎穿,可大郎与二郎三郎兄弟三人,却是连一件适合的也找出来。
二妞比年前高出大半个脑袋来,好在她比大妞小四岁,大妞去年的衣物她现在穿了正合适。
如今家里的境况,绫罗绸缎穿不起,做几件棉布袄子,还是负担得起的。
做新袄子的钱,郑家是不缺,可是缺时间。
姜氏与大妞两人,整日埋首在绣绷架前,腊月前要把它绣完去,这事耽搁不得,做袄子不如做单衣那般便利,最费事的是要往里头铺棉花,两人都抽不出那么多时间来。
其他人的暂且可以放着,等把手头上的绣活做完后,再做新的,可大郎兄弟三人,却是要先置办出来,过不了多久,天就会冷下来,三人常要往外跑,总不能还穿着单衣进进出出吧。
外边倒也有现成的卖,可一件袄子的要价,自家能做出两件来,没的要去当这冤大头。
家里能做针线活,又有空暇时间的,只剩二妞一人,别无选择,好在她技艺长进不少,倒也能堪当大任。
布料和棉絮买回家后,姜氏和大妞二人先把布裁剪好,再交由二妞把裁剪开得布块缝合起来,将买回来的新棉花絮在里边。
经过勤学苦练,二妞做出来的活计,针脚不能说是丝毫不差的一般长短,至少匀称了许多,不再是见不得人,面布和里布缝好后,二妞自个还是挺满意的,线藏得不算好,也不差就是。
可接下来的活,却有些麻烦,要将面布跟里布一边缝合,一边还有铺棉花,这是个细乎活,二妞以前没做过,棉花不仅要絮得均匀,又要铺的扎实,要不然穿上身后,晃荡几下就会挤成团扎成堆,薄的地方能灌进风去。
二妞与棉絮混战起来,一时间,头上顶着棉絮,嘴里嚼着棉絮,鼻孔里还塞着棉絮,难活的不行。
勉勉强强的,可算是做出了三郎的哪一件,熟能生巧,后边也就渐渐顺手起来,大郎那件放在最后做,倒也有模有样的,穿去学里也不会丢人。
看着三件崭新棉袄,二妞得瑟了,棉裤比棉衣好做,没几天功夫,全配成了套。
大郎现在算是个读书人,应该穿长袍才是,可二妞认为袍子下边漏风,不如棉裤遮挡的严实,硬是给做成两件套的棉袄棉裤。
三个哥哥的衣物做完后,二妞开始给四郎改棉袄,有了新棉作比较,那些旧衣拎在手里,怎么看都不称心。
用多少年的棉花了,再怎么拍打暴晒,也是死沉死沉的,捂不住体温。
二妞想着,要不要把家里的旧棉,都换一换。
这年头,一般人家的冬衣,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再三年,棉花太贵,有些家里贫困的,新婚时置办下的被褥和棉袄,要用到老死那天去。
大郎三人的棉袄棉裤做出来,花用了一两多的银子,若是家里每人做套新的,可是一大笔钱,二妞可做不了这个主,就将想法与姜氏说了说。
姜氏本意是给几个孩子每人做上一套,再给郑大虎添条棉裤,家里还留有一件袄子,就是二妞去年穿过的哪件,倒也不用做新的,她自个有旧的穿着就行,去年不是还添了见碎皮子做的坎肩,受不到冻。
全家人都置办新衣,独少上她一个,自是不行,最后郑大虎拍板,一人一套新的。
棉花布料买下来,加上大郎他们用去的,差不多就是五两银子。
平时买点米面买点肉什么的,还不觉得,这次不过是置办了几件棉衣裤,出手就是这么多钱,二妞很是郁闷,钱真是耐不住花,本以为要奔小康了,原来还只是刚解决掉温饱问题,家里头那些她本以为不少的积蓄,根本一点看头也没有,想要发家致富,任道而重远。
茂山县的秋天,永远是短暂的,进入到十一月,鲜果不再,绿叶不再,枯草碧连天,月过中旬,天气骤变,人人已是棉袄加身。
天冷下来,如二妞预计的那般,水晶糕的销量降了下来,不过每天还是能卖出一百多块,铺子里分去四成后,郑家也能收入个八九十文钱。
初雪飘落的哪天,绣屏正好也完工了,由二妞三郎两人送去钱家,第二天,钱杨氏就把十五两银子送了过来。
“钱嫂子,大冷的天,还劳烦你给送家里来,真是不好意思。”
“本就是该我做的事,理应如此,今儿来,还有件事,也是想跟你说说”,钱杨氏往二妞姐妹俩看了看,笑着说道,“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姜氏猜不透是何事,需要如此避讳,不过还是让大妞她们去了西屋,家里的其他人,早在杨氏进屋时,就都走了。
“有啥事,你坐下来慢慢说。”
杨氏做上炕头,说道“我这人也不会绕弯弯,就直接问了吧,不知道你家大妞亲事定下了没?”
“啊!”姜氏有些诧异,随即又想到,这段时间已经前后有三户人家,托了陈婶来问,都是陈保全娶媳妇那回,来陈家吃酒时见着大妞,想结这门亲,不过对方的条件都不大合心意,全给拒了,杨氏今天也是此意不成。
“倒是还没。”
“哎呀,这可真是缘分,本来还想着,大妞这么好的闺女,怕是早被人定了去,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张这个口,今天都来家里了,有没有都要问问才是,没曾想真就是问对了。”
杨氏还真是想说门亲,对方倒也不是她自家亲戚,是走得近的一个邻里家的大儿子,叫孙继明,今年十六,上过私塾,如今帮管着家里的生意。
钱家住在茂山县东南的百弄里,那里居住的人家境还算不错,生意人居多,杨氏说的这户孙姓人家,也是有些家底的,开着油坊,还有一个粮油铺子,与窦记肉铺就在一条街上,算是比较值钱的地段。
孙继明有一个弟弟,今年才是七岁,姐姐已经出嫁,家里头还有祖父母跟着同住,有三个叔父,具已分家出去。
“继明这后生真是不错的,就是婚事上头有些周折,我也不瞒你,他原本定过亲,是打小定下的,明年就要娶过门,可是那闺女命不好,去年九月里得病死了,孙家本着情义,过了年祭才张罗着重新说亲的事。”
“我看着大妞真是哪都合心意,打心眼里喜欢着,只可惜我家的三个小子都太小,不能娶回自家去,继明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实诚着哩,我是个急性子,先跟孙家说过大妞的事,人家催着我来问问,就看你家的意思了。”
听着确实不错,“这不是小事,我一个人也做不得主,得先问了大妞她爹才成,今儿他不在家,要晚上才回来,怕是不能现在就答复了你。”
郑大虎又上山去了,昨日降下来的那点雪,早已融成气水,飘得无影无踪,只是外边刮着风,冷的不行,郑大虎怕过几天第二场雪降下来,山路就不好走了,趁现在进山弄些鱼回来,天气这般冷,晚上放在院子里,已能结成冰碴子,放至过年吃都成。
说门亲事,哪是几句话就能成事的,杨氏今天过来,也不过是先把话亮出来罢了。
“自当是这样的,嫁闺女呢,哪有爹不知情的道理,孙家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等大兄弟回来,你跟他说说,我后天过来,到时候给我个信就成。”
杨氏走后,二妞过来打听,啥事神神叨叨的,还不让人听,可惜姜氏就是不说,缠磨了还久才是死心,只怨自己太老实,当时咋没想起听墙角来着。
姜氏平时由着二妞性子,只是这事没个准,成与不成还是两说,说给了二妞,怕她把不住嘴,再说与大妞去,可就不好。
郑大虎这次背了三四十斤的鱼回来,每条不过是三四斤重的样子,他也有个把月的没去捕鱼了,与朱师傅合作,接过七八回的生意后就没再继续,水塘子里的鱼也不是捕杀不尽的,总要留下一些让它延续下去。
姜氏把事情跟他说了说,郑大虎也觉着听上去不错,比前天说的三家都强。
“我明天就去孙家的铺子里看看,见见真人才知道虚实。”
“这样不大好吧,后天应下来,不是还要相看的吗?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我先看看再说,相看下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不如事先去探个究竟”,女儿的终身大事,郑大虎可不愿有丝毫的疏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