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中人的办事效率一如既往的高,才一个下午,官府那边的登记造册都办好了,自此货银两讫,郑家以四百二十两的代价,换回两个临街铺子和一听两进小宅院,铺子里的货物由原来的主家收回,等到黄昏,郑大虎乐悠悠的揣着房契文书进了门。
“这是房契,这是剩下的银钱,你收起来吧”,连纸张带银块,郑大虎一股脑的全掏出来放在炕桌上。
姜氏拿起房契细细瞧看,没什么问题,这才起身去取了小匣子来,打开锁扣后,只见里头一沓子的纸都是银票,上边印有一百两字样,姜氏把房契连同没花用去的银票放进去,剩余的散银让郑大虎自个收着。
“还想着怎么也要相看两天,你倒是快,今儿就把房契拿回来了。”
郑大虎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我是怕被别人买了去,铺面挺好的,就是院子小了点,自己不住租出去也不错,位置可以,那家人说好了后天就搬走,我再领你去看看”,他自己挺中意的,一时激动把媳妇会不会也中意这事给往了。
姜氏见他是想歪了,柔声笑道,“你过了眼的我还能不放心,等那人家搬走了我再去瞅瞅,院子是要陪嫁的不如就空着吧,再拾掇拾掇即可,只是那铺子呢,总不能也空着吧?”
“一事不劳二主,两个铺子的事我托给了宋中人,让他帮着租出去,至于以后,是自家用还是租给他人,让子贤他们自己拿主意吧。”
郑大虎感慨的道,“这精贵人多的地界啥都精贵,要是换到咱们老家,买这么两个铺面附带小院子,给两百两都嫌多。”
四百一十两房钱郑大虎一文没少给,倒不是他财大气粗有钱没地使,只是怕因为十两八两的银子来回折腾,不小心被别人捷足先登,他闺女的嫁妆又没影了。
付过了房款,给了宋中人五两的中钱,又花了五两,用来打点是府衙里办差的小鬼,做好了充分思想准备的郑大虎很是惊讶。
不往人兜里塞银子也能成事,只是不知道会多出多少道工序来,又是上报又是候审,等给你把事办下来,已经是猴年马月,时间一久难免有些变故,花钱办事消财免灾,这道理他懂,让郑大虎惊讶的不是对方狮子大开口要得多,却是要得少了。
官府衙门收受孝敬恒古有之,如此大宗的买卖,在茂山县至少得要一二十两的,没想到这啥都贵上两等的地方,衙门倒是清廉了,郑大虎想不明白了,难道天下乌鸦不是一般黑?
郑大虎把买房买铺子的来龙去脉跟媳妇学了学,又把心中不解与她倒了倒,姜氏正要开了柜子放匣子,用余光瞥去一眼,这人今天哪只眼睛被糊住了,竟会看不明白。
能在衙门里混上个差事即便是个看大门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就说同样是郑家在这里买地买房,上回只花了五百文,这次要收五两银,那是人家会来事,看菜下饭量体裁衣。
大手笔购铺子买宅子的人,家里不差那五两十两的,就图个顺坦,衙门的小吏虽说多是些雁过拔毛的主,可也不敢乱来,嘴张得太大怕招来祸事,天子脚下皇亲贵胃的,惹上哪一个都是自己吃不了兜着走,而着五两十两的银子,不过是高档酒楼里一桌体面的酒水席,这些精贵人哪里就看在眼里。
“县令区区七品,百里之内可一手遮天,京兆尹位高,正三品哩,在顺天府内还不是要夹着尾巴做人”,上头如此,下边的小鬼还不是有样学样的跟进。
郑大虎咂巴咂巴回过味来,“我媳妇貌美如花还聪慧过人,为夫受教了”,赞美媳妇,他从不吝啬脸皮和言辞。
姜氏已练成铜筋铁骨,才不受他甜言蜜语的蛊惑,给片云彩就当自己是仙女,但也做不到无动于衷,抑不住回眸一笑,百媚生,反倒晃瞎了郑大虎的心神。
女人三十岁前的美丽是父母恩赐,三十岁后的娇媚绝对要感谢她身后的男人。
作为姜氏身后的那个男人,郑大虎自己给自己造了回孽,贼心已起却不敢随心所欲,哪滋味可不是好受的。
愣怔片刻,郑大虎端起碗狠狠灌下一口白水将涌上喉骨的热浪压下去,告诫自己,现在不是抱媳妇的时候,翻天覆海的,生生憋出两朵红晕来。
二妞撩起门帘,让端着饭食的大妞先进去,自己再捧着碗筷跟上。
二妞一边帮着摆桌,一边迷惑的瞅了郑大虎两眼,心里嘀咕,屋里很热吗,爹怎么满脸潮红?她还要去书房叫正在做课业的四郎过来吃饭,也没多问,只当郑大虎是热的,出去的时还特意把门帘撩到钩子上挂好,透透风。
水生火热的一个月终于熬过去,被三天一小测五天一大考,折磨得找不到北的学子们,依靠本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蹿出白鹿书院的大门,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三哥,请维护你读书人的风度”,二妞用脚尖蹭了蹭四仰八叉躺在雪地上的三郎。
她在门口等得人都走空了还不见郑家兄弟出来,只好自家寻了进去,曾跟着郑大虎出入过几回,门房记性不错,没忘了她是院长的娇客,并不拦她。
二妞估计哥哥们应该在闵承安那里,便直朝那寻了过去,这不,还没进屋里去呢,就捡到了在的院子里挺尸的三郎,这小子有个怪癖,喜欢在雪地上小寐,如今雪已消融了很多,亏他还能找出这么个地方来。
“妹啊,哥哥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三郎鲤鱼打挺坐起来,仰着脖子幽幽的道,言辞间是数不尽的委屈。
二妞噗呲一笑,看来是被收拾得挺惨,同情这玩意她今个没带出门,“我看三哥精神气爽,再呆上一个月也不妨事。”
三郎幽怨的瞥她一眼,咚的又趟下挺尸去了。
二妞一晒,不打扰他继续惆怅,抬脚便走人,先去找未来姐夫,进了人家院子总得与主人打招呼吧,大哥他们应该也在屋里。
正拾阶而上,徐修永从屋里出来了,后边有半个身影,不用看真切也知道定是霍尚无疑,这小子绝对的影子属性。
“咦,表妹怎么来了,一个人吗?”徐修永笑得春花灿烂。
“在门口等你们好一会,都不见人出来,只好进来找找,我大哥二哥呢,都在这吗?”
“都在,闵大哥还在指导他们的卷案,就快好了。”
“哦!那再等等吧”,二妞决定先不进屋去,被她一打扰,又耽搁些时间,爹估计也快过来了。
宋中人着人给郑家送口信,说是有人看中了集市口的那个铺面想租下来,郑大虎上镇里来办这事,顺便能把大郎几个接回去,正巧弄给大妞喝的药茶也快没啦,二妞也跟着一道出来,拣药这事从来都是二妞自己办的,她不敢托给别人,生怕药茶的秘密露了陷,这事能解释但不好解释。
到了镇上先去的药房,然后郑大虎才把她送至书院门口等候大郎他们,自己则去找宋中人。
二妞转身回到三郎处,把他拉起陪她说话,徐修永与霍尚也凑过来。
闵承安这里很清净,除了莫言,就只还有一个负责杂务的老婆子,莫言不知道被闵承安派了什么活不在,几人站在院里没人招呼更显自在,没过多久,大郎和二郎也出来了。
见过了闵承安,二妞怕郑大虎在门口等不及,没多讲几句话就拉上哥哥们准备回家。
听说老丈人到了门口,闵承安少不得要露个脸请个安,跟着一道出来。
一众人等到了书院大门口,郑大虎还没来,于是又要种等待,二妞这时候无比怀念手机,电话一拨,问问在哪,不用干巴巴的傻等,离开一会都还怕错过。
等了好几炷香的功夫,郑家的马车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
“娘,闵大哥说明天来”,回到家,二妞进厨房来找姜氏汇报工作。
“嗯,你闵大哥也好长时间没来了,上回还是拜年来过。”
二妞撇嘴,她娘典型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这段时间大郎他们不能回家,他当先生的自然也没空,与去年隔三岔五来一趟相比,确实挺长时间的了。
“娘,不是说新人成亲前三个月是不能见面的吗?”婚期是六月,如今三月。
“京城这边不大讲究这个,只要成亲前三天不见面就可行。”
“哦!”便宜闵书生了,“娘,永哥儿一个多月没回去过了,徐家怎么没人来接,舅母不想他啊?”
二妞不喜欢唤徐修永表哥,除非特殊场合,她都是永哥儿永哥儿叫的,姜氏说她两回只是不改,还辩解说三郎就是这么叫的,也没唤表哥,她跟三郎一般大,如何就不能了,姜氏只好随她去了。
“就你管的事宽,当娘的能不想孩子,你舅舅不在家,你舅母一个人管着院里的事,还要照顾你表妹,哪能忙得过来,该来接的时候自然就来接了,你这话别跟永哥儿提,免得他多心。”
姜氏总觉得哥哥嫂子上回来家时的举动不正常,但这么久也没传来不好的消息,应该没出什么大事,都是她自己的猜测,当然不能跟女儿提起。
二妞给灶里添了两根柴,不满的道,“娘,你闺女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这些话也就是跟娘说说。”
徐家成堆的下人可以使唤,又用不着舅母亲自来接,娘说的理由太牵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