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显宽大的黑衣依然不能掩盖苻昭婉那修长的身材。毕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面对如此混乱的局面,她镇定自若的气场稳稳压住了这些灾民的气势,在她环视四周之后,饥民的喧闹声明显低了下来。
苻昭婉扬起手中的一封信缓缓说道:“不知哪位义士能为我将此书信带回家中,三日后定当有赈灾粮运到”。流民中顿时一片死寂,无人敢接这个差事。
本来胁迫苻家大小姐大家已经是鼓起胆子趁着人多干的事,单独要人去苻家送信,要是苻家人知道了前因后果还不知道送信的人是怎样的下场呢。
“阿弥陀佛,住持,我去吧,若能化解这段仇怨也是善事一件,”正在无人敢应承这件事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饥民中响起,一个五六十岁的年纪穿着件破烂僧服,一身油腻的胖和尚挤到了车前。
肖潜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在寺后树林中偷吃烧鸡的那个野和尚吗?这回又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双手合十一脸严肃的站在普惠方丈的面前,跟在树林中的形象大相径庭。
本已闭上双眼的普惠大师,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站在眼前的和尚,脸上本很紧张的神情竟不由的一缓,微笑道:“本悟师弟,你愿意担此重任?你可清楚后果,此事涉及到这里数千人的性命,也关系到我寺的生死存亡,你可要想清楚了”。
看来这个本悟在寺中的辈分并不低啊,肖潜心中暗想,普惠大师竟然叫他师弟,但不知道之前两个和尚为什么对他如此无礼。
“我想好了,方丈师兄,”此时的本悟一脸的坚毅、庄重,和之前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态相去太远,如果不是肖潜亲眼见到他在树林中的偷吃荤腥的行为,绝对不会认为站在他面前的是同一个人。
“只是……,我口舌笨拙,如若苻家人问起缘由,只怕我说不清楚,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想请一人作为我的同伴随行,必要时也能澄清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嗯,”普惠方丈赞成的点点头,但并没有做出决定,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身边车上的苻家大小姐——苻昭婉。
刚才他们师兄弟之间的对话,苻昭婉已经听得十分清楚,此时事态危急,本悟说的很合理,她也很赞同。但自己身边的人手很紧张,万一救济粮不能及时送到,身边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抵抗的力量,还可以争个鱼死网破的结果。但本悟提出这个要求,想必是有他自己的考虑?
沉吟了一会儿,苻昭婉朗声问道:“不知道本悟大师希望和谁一同前往呢?”
本悟微笑不语,只是将手指向了肖潜所在的方向。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肖潜主仆二人的身上,肖潜听到他们所言又看到本悟所指,心中大为吃惊,这和尚,怎么把这件麻烦事扯到我身上了?
肖潜拉着常栓就想躲避,不愿卷入到这个纷争中。
但抬头一瞥之间,看到苻昭婉透过黑纱射过来的疑惑的目光后,心中顿时一阵心虚,之前的偷窥罪恶感涌上心头,脚下发虚,就没能挪动步子,幸好和车子隔得较远,肖潜自付这窘态并没有被苻昭婉看到。
“这位施主,能否下来一叙?”见到普惠大师朝他招手,肖潜也不好再装作没看见,忙在常栓的帮助下挤开人群,来到普惠的面前。
“不知公子贵姓?”普惠和蔼的问道
“在下免贵姓肖,”肖潜施了一礼恭敬的答道
普惠点头笑道:“可是石林镇肖德忠肖施主的公子?”
“正是在下!”
“哦,前段时间你父亲还来寺里为你烧香许愿,看来你的病好多了。”
“正是,这次前来就是奉父命来还愿,幸得菩萨保佑,我才捡回一条命”。
“嗯,嗯,菩萨有好生之德,似肖施主一家必定会得到佛祖的保佑,方才我们所言,施主是否听到?”
肖潜众人面前也不好撒谎,只好点点头。
“那么施主愿意和我一起去苻家一趟吗?”本悟突然转过头来一脸严肃的问道。
肖潜心中不由的又好气又好笑,好歹刚才我帮你一场,没想到你这酒肉和尚居然把我卷入到这场是非中来,太不仗义了。
“公子!”未待肖潜回答这个问题,一声银铃似的召唤声在肖潜耳畔响起,肖潜回过头来一看,正是苻昭婉身边的那个叫蝉儿的俏婢,一双充满惶恐的大眼更显得楚楚可怜,“我家小姐叫我把这根玉佩交给你,苻家人只要看到这个玉佩就会相信你们的说的一切了。”
“额?这个……”,老子还没答应去跑腿呢,就这么已经被安排了?肖潜心中不由的有些气恼,但看看眼前这个被那些饥民吓得不轻的俏婢,心中又泛起一丝同情之心,无奈下肖潜只好接过玉佩。
也不知这苻大小姐么每天用的是什么香,玉佩一拿在手中便有股淡淡的幽香在鼻前萦绕,联想到这玉佩是苻大小姐天天随身佩戴的现在却在自己手上把玩,肖潜心神不由的一荡。
蝉儿见肖潜接过玉佩后半天不说话,一直带着莫名的笑意在把玩那个玉佩,心里也是有几分恼怒但又不便发作急忙轻叫道:“公子,公子——”
她连叫了几声,肖潜才省悟过来,忙笑答道,“小婵姑娘,请你和你们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和本悟大师完成她所交代的事情”。
“嗯,”肖潜这一个月来的调理,身体已经恢复的不错了,再加上这段时间自己有意识的锻炼,整个人少了几分书生的孱弱之气,多了几分男子汉的阳刚之美,沉重的鼻息加上厚重的男低音,让对面正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不禁脸上一红,羞涩的应了一声,便慌忙回到车上。
肖潜抬起头,正和车上苻昭婉的眼神撞了个正着,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容和看着自己眼神的具体含义,但是深有负罪感的肖潜还是莫名的感到一阵心虚,讪讪一笑便忙撇过头来,对本悟说道:“时候不早了,本悟大师我们这就启程吧”。
本悟也不迟疑,马上上前从苻昭婉的手里接过书信,两人又和普惠大师道别,一起坐上肖潜的马车在拥挤的人群中慢慢挤开一条道,缓缓的向清涧县城的方向驶去。
苻昭婉一行在他们走后也在众僧和家丁的护卫下回到石空寺的厢房中。
只有普惠方丈在一名小沙弥的陪伴下端坐在寺门外空地的一方凉席上,身旁的随风忽闪的一盏孤灯将他的身影渐渐越拉越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