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可是，张本初总觉得这一作战计划不是白崇禧的真实意图，以“小诸葛”足智多谋的一贯风格来分析，他不应该再重复南昌攻城的下策，在南昌之战中与白崇禧有过多次神交的张本初非常清楚，白崇禧最不肖刘峙等人有勇无谋、用官兵性命去搏个输赢的攻坚方式，可这次他偏偏用上这种下下策，而且面对的还是号称浙江第一坚城的桐庐城，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想让我的第一师在关键时刻在各种压力之下忍不住仗义出手，消弱我北伐军中黄埔一系的实力吗？可是如果我第一师按兵不动的话又会有什么让的后果呢？”

　　张本初飞快思索，细细权衡，却怎么也猜不透白崇禧的深远意图，最后只好把注意力集中到二师部面对的难题上来。

　　“老长官你放心，关键时刻我们第一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唇亡齿寒的道理我张本初张安山还是知道的！不过我冒昧的问一句，戴岳戴师长他的左翼进展如何？”张本初一开口就问起距离自己中路近百公里的左路，令刘峙等人颇为意外。不过刘峙赶到颇为欣喜地是张本初终于答应了帮助自己的第二师度过这一次的难关了！要知道刘峙在此之前最为担心的就是张本初不念师生之情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拥兵自重，见死不救。不过现在看来张本初还是当年黄埔军校中那个乐于助人的张本初，没有变！

　　惊喜交加的刘峙指向地图上的分水镇：“二军两个师被堵在分水江南岸，连续两天的猛攻都无法渡江，下午张定潘参谋长的通报只有一句话：战事激烈。我估计，戴岳部得从别的方面想办法才行。”

　　张本初点点头转到二师的攻击方向：“老长官，学生这就回去就派遣我们第一师最为精锐的侦查大队潜入前方阵地左右两翼进行观察，按照白长官的意思，恐怕我们不干不行了，学生觉得要是能集中炮火反反复复打击敌军一个点，也许能将敌人五公里长的防守阵地撕开一道口子，只要能奋力冲进去两个团，敌人只能老老实实地退回城里，二师的任务也就完成一半，兵临城下之后我们按兵不动，必须等到右翼的第九师和二十一师到来才发起强攻，否则二师和我的第一师将会出现巨大的攻城伤亡，到时候城里就不止两万守军了，而且敌人在城北的两个高地还构筑了炮兵阵地，将会对我攻城部队实施炮击。”

　　“我也有了这样的打算，决不能重蹈奉新之战的覆辙，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要攻克拦在我们前进路上的强敌。集中火炮使用的建议很好，困难的是我师属炮营只有十二门火炮，和你的炮兵团简直就没法比，炮弹不到一千发，其他四个团在龙游惨败之后连一门炮都没剩下，怎么集中使用？更令人难受的是我们的炮兵水平太差，大多是新兵，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刘峙说完愁眉苦脸频频摇头。

　　张本初转向刘峙：“老长官，这些都不是问题！到时候我完全可以派出我的炮兵团助阵，而且我们第一师的张大彪的警卫营意外缴获的二十六门德制火炮都还在，炮弹也有两千多发，加上我的重炮团和二师师属炮营的十二门，已经超过两个炮团的配备了，只是老长官能不能立刻请求白长官，让总部直属炮团的蔡忠笏将军率部前来支援？”

　　刘峙大喜：“我这就去给总指挥部发电报……”

　　还没等刘峙的话说完，就听见门外传来传令兵熟悉的声音“报告！蔡忠笏将军到！”

　　刘峙和张本初听后，对视了一样！都看到了双方眼睛里掩饰不住的惊喜，顾不得其他的，赶紧出来迎接。

　　蔡忠笏下马之后将马匹交给专门负责士兵后，领着副官蔡培源大步走来，与出迎的刘峙、张本初敬礼握手问候，大家边走边说，拐过走廊来到生起炭火的后厅，蔡忠笏把沾满雪花的呢子大衣交给殷勤的勤务兵，坐下后接过张本初递上的热茶连声致谢。

　　“经扶兄，你的这位学生了不得啊！哈哈……总司令接到你们的捷报，对经扶兄的用人和安山的指挥水平赞不绝口啊，立刻电令我率部前来，接收你们缴获的二十六门火炮和弹药，到目前为止，我这炮兵司令手下新编的几个团全都是安山成全的，老蔡我万分感谢啊！”蔡忠笏乐哈哈地说道。

　　刘峙不善于交际，但与蔡忠笏曾一同在黄埔军校共事数月，彼此间较为熟悉，因此也就没有拐弯抹角地客套，谦虚地笑答两句随即转入正题：“诲臣兄过奖了，刚才我和安山正在提起你，想请你帮个大忙，没想到说曹*曹*到，省去我向白总指挥致电求援了。”

　　蔡忠笏听刘峙把集中火炮轰开敌军阵地的打算说完，沉思片刻随即点头：“这事估计没问题，再接下去的两路作战中没有安排我炮团的任务，我的任务是与安山办好二十六门火炮的交接手续，并原地组建我新二团，所以援战的事不需向白总指挥请求我也能做主，不过，最好是经扶兄或者安山给校长发个请示电报，以校长的宽宏大多会同意，只要校长点头，我就率领麾下七百将士和大家上去打一仗。”

　　“太感谢了！我这就去给校长发电请求，请诲臣兄稍坐片刻。”刘峙高兴地站起来走出门外。

　　副官蔡培源放下茶杯对张本初笑道：“安山，你派去护送杨士俊将军一行前往南昌的百余弟兄，于下午五点跟随大批物资到达兰溪，明天上午就能跟随我团运送弹药的车辆回到这里，我比他们提前一天离开南昌，所以今天就赶到建德来了。你托付的信我已经转交校长和铭三兄，校长当着我的面拆开信阅读，非常欣慰，连问我两次你的精神状态和身体怎么样？我回答说没见你愁过，校长难得地笑了，我想这次再接捷报，缴获二十六门火炮还抓获十余名敌军将校，成就了入浙作战的第二次大捷，校长不知怎么奖励你才是，了不起啊！你把我们这些老大哥全都比下去了，看来我们不服老是不行了！真是应了那句了！江山代人才认出一代新人换旧人，不过到了安山你这里就是，长江水后浪铺前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呀！哈哈！”

　　“这是麾下弟兄们地功劳，也是二十三师弟兄们的的功劳，要不是二十三师的将士强渡成功猛攻梅城，守敌也不会慌不择路地西逃，小弟的警卫营的弟兄也就抓不到这条大鱼了。”听到蔡培源的调侃后，张本初谦逊地笑道。

　　蔡忠笏坐近张本初，含笑问道：“途径白隘口时，在你部委培的炮兵连长引领我们进后勤团看了一下缴获地火炮，清一色的原装克虏伯，一半以上都是八成新的，把我和兄弟们乐得不行。要是校长同意你和二师地请求，明天上午我想到前线去看看，你陪我去吧。”

　　“小弟遵命！蔡大哥，要是没安顿下来的话，请到小弟的师部将就对付一晚上吧，在城北一个大地主的庄园里，还算安静宽敞。”张本初建议道。

　　蔡忠笏非常高兴：“我们还真没地方住。刚想请你们帮忙解决一下。谁知一见面就扯到打仗上面了。哈哈！你住地地主家。没剩下什么小姐丫鬟地吧？”

　　“这倒没有。要是大哥真想找个娘们。彻夜秉烛畅谈人生理想地话。我可以问问手下弟兄看谁有这门路。让您也来一把老汉推车和观音坐怀！”张本初不动声色地回答。惹来满堂哄笑。

　　入夜。洗漱完毕地蔡忠笏披着炭火烘干地大衣走下宽大地旋转楼梯。在楼梯拐角处看到张本初和麾下众将围坐在大厅西面地壁炉前紧张商议。犹豫片刻刚要返回楼上休息。就被张本初叫住了。

　　盛情之下。蔡忠笏也很乐意参加张本初他们地讨论。刚坐下没喝口茶就听楼外传来急促地马蹄声。到了楼前停下片刻。马蹄声再次远去。

　　马新野拿着急报快步走到张本初身边。张本初接过一看。立刻俯身核对面前大桌上地地图。看了片刻惊讶地告诉大家：“一个小时前。咱们刚刚获知谭道源谭师长率领地第五师从建德城悄悄开进了杨春桥。现在二十三师又从东面地梅城开过来了。说是奉命开赴杨春桥镇驻扎。张大彪不敢怠慢。立即派快马前来汇报。此番前敌指挥部如此重大调动。怎么没有知会我们一师一声？奇怪啊！”

　　“估计是白总指挥调来支援你们的吧？陈师长攻下梅城之后前方已经无路可走，下一步只能有两种选择，一是渡过富春江东岸的二十一师和师广兄（李明扬字）的第九师会攻潘岭；一是开到杨春桥一线，协助你和二师击破桐庐城南一线地敌人阵地，除了这两种可能就没有别的了。”蔡忠笑道。

　　坐在蔡忠对面地副师长杜律明站起来仔细查看地图，摇摇头说出自己的想法：“蔡将军说得有理，不过我有一点深感疑惑，要是真心地支援我们和二师这一攻击方向，谭将军的第五师就应该停留在镇子里，而是应该直接开赴北面地乾潭镇，到达二师师三个团和陈将军的六十五团身后扎营，否则等陈师长的二十三师开过来，小小的杨春桥镇哪里容得下这么多将士？

　　再一个，敌人布置在前方的五公里阵地南面大多是山岗池塘，能容纳五个团展开攻击就很不错了，白总指挥怎么会一下补进来六个团？要是停留两天，以杨春桥镇有限的补给计算，四万多官兵吃饭都已经很成问题，现在我们一师的弟兄们之所以还能吃一顿饱饭还是因为师长从他父亲的公司里赊欠来的呢！更别说攻破敌人阻击阵地之后围城的消耗了。因此我认为，很可能应了安山刚才的那个假设，白总指挥在毫无征兆之下使出这一奇招，大有深意啊！”

　　众弟兄全都紧张地扬起脑袋，张本初已经站了起来，对若有所思的警卫团团长柳保国和一旁的警卫营营长张大彪下达命令：“保国、大彪，辛苦你们一趟，立刻率领轮休的警卫一营，二营和警卫营潜出到西北方向的张家山、金峰亭一线，严密监视这一区域通往北面的每一个路口，千万不要惊动任何人，发现异常速速回报！”

　　“是！”柳保国和张大彪齐声回答，敬个礼精神抖擞地并肩离开。

　　张本初没有理会惊愕地蔡忠笏，走到早已站起的马新野身边，贴着他的耳朵低语几句，马新野兴奋地点点头快步离去。

　　对于张本初的举动薛岳和杜律明早已会意，薛岳把桌上的大地图钉在贴着漂亮墙纸地西墙上，杜律明再次点亮四盏马灯分别摆放，整个大厅顿时被照得通亮。

　　张本初拉起沙发上的蔡忠笏走到地图旁，指着一条条南北向小路和友军的调动路线，低声说出自己地猜测。

　　蔡忠笏听完大吃一惊，愣了好久才低声问道：“太意外了！不可思议……安山，你认为白总指挥真敢冒这个险？”

　　张本初摇摇头：“小弟现在不敢断言，如果陈师长的二十三师、谭将军的五师在明天凌晨之前，真的走入西北方向那几条山间小道，就证明小弟的猜测是对的，否则就只能是小弟的一厢情愿。

　　在你洗澡的时候，我和弟兄们为此进行探讨，我开玩笑说，派出一个团的弟兄悄悄从西北方向潜入大山里，顺着这一大片区域内族土著村镇之间地马帮路北行八十公里，悄悄渡过桐庐城西北二十公里的皇普渡，随即折向东北全速前进二十一公里，对驻扎在新登镇的浙军统帅孟昭月的前敌指挥部发动突然袭击，力争一举擒获驻扎在新登的浙军将帅，桐庐城就会不攻而下了。（其实根本就不是张本初自己这样想出来的，而是历史上白崇禧用的就是这个办法！张本初也是结合脑海里的一些历史资料加上自己一师的实际情况推论的来的！）

　　不过弟兄们都说驻守在新登的警卫军不下于一个旅，我们的一个团绕个大弯发起攻击风险很大，一不小心就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而且上峰不会同意我们这种冒险的战法，想想也是，所以小弟没有继续讨论。”

　　蔡忠笏重重点头：“我明白了，所以你刚才接到两个师地突然调动，就重新重视起来对吧？依我看，白总指挥的确敢于使出这种大手笔，如果成功的话，两个师回过头截断桐庐城守敌的退路，桐庐城也就不用攻打了，最多只需做些劝降工作即可。

　　白总指挥真是智慧超群啊！想起去年六月的时候，校长慧眼识才，力荐在整个军界默默无闻地白总指挥出任总司令部副总参谋长，代理留守广州大本营的李任潮（李济深）将军行使总参谋长之职，消息传出，我革命军各军将帅无比愕然非议颇多，谁也看不起这个协助李宗仁、黄季宽将军统一广西响应革命地桂军三十三岁中将参谋长，只有总参谋长李任潮将军、当时的军委委员二军统帅谭延将军这几个元老力排众议鼎力支持，给白总指挥提供了展示才华地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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