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司徒嘉敏还是司徒府中涉世未深的小丫头,这幅画便更能体现出当时的韵味来。她宁愿相信,这只是李煜凭空想象,以她为题材入画。但她不是,那幅画上的人也不是她,而是她一直心心念念憎恶嫉妒的司徒蔷!
原来,那个人同自己,只要三分的相似,五分的性情,便足以令李煜心动了。
真相突如其来,她怆然苦笑,心中的不甘却难以按耐得住。总是百般自持,那痛心和怨愤硬生生地被压迫在心中。
为什么!她想仰天怒吼,将这不甘发泄出来。一步步走到今天,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不为仇恨活着,好不容易重新审视眼前的男子,想着一辈子就这么走下去也会不错,好不容易觉得这一切都是努力的成果,是应得的。事到如今事实却是:因为他还忘不了周后,而自己,不过是以替身的身份过着!这样的结果,李煜,你如何对得住我!
画轴放回原处,司徒嘉敏的眼中再也没有含情脉脉。如果爱是这么难得的奢侈品,枉我费尽心机还是一败涂地,至少权势还能握在手里。我才是当之无愧的周后!李煜,既然你无法把心给我接管我的爱情,那么,我更不会允许你后半辈子,将感情浪费在任何一个女人的身上!
要么,就一同毁灭!
“魅姬,你说这司徒嘉敏也会折腾人,天这么冷,不是说不要请安了吗?怎的才过了几天就变卦?”我边梳妆边朝着魅姬抱怨,口中呵欠不断。想当初这些虚礼,我可都是为了众人福利着想,能免都免,双方都不必早起受罪。怎么这嘉敏就非得来这一套,搞得人家天不亮就起来。
“她又不是你,没准就喜欢这虚把式。”魅姬也是一脸的疲倦样,“快去快回,还能睡个回笼觉。”
行至椒房宫门口时双腿已有些僵麻,门口出来一位宫女微微欠了欠身,用抱歉的语气说道:“云妃娘娘见谅,皇后娘娘正巧有事,还请稍待片刻,烦劳奴婢通报。”
天气虽有放晴的迹象,但寒冬腊月的天怎么也热不到那里去。脚站在雪地里寒气直冲脑门,手上的暖炉也没了温度。这样站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了,那宫女才姗姗来迟,慢条斯理地打帘出来朝我行礼:“云妃娘娘请吧。”
宫女挑开帘子让我进去,只觉得宫中暖气朝面上刷的涌过来,有宫女端了冒着白气的姜汤,热热地正驱赶了些立在外面时的寒气。
这也算是有事?彼时宫中已经坐了几个妃子,围着火炉喝着热茶说话,皇后也在主位上凑趣儿,一脸的轻松惬意。见我来了打了招呼道:“云妃妹妹来了,外面可真是冷那!”
瞧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我心中暗自咒了她一句,你明知外面冷还让我站这么久,摆明了欺负人呢!
“外头是冷呢,不知姐姐有事,平白在外面立了些时辰,这不,两只脚都有些站不住。娘娘宫里倒是舒服。”我搓着手笑笑。
“让妹妹久等,真是过意不去。”她闻言安慰,亦不多加言语。
天南海北地胡沁了一通,又有几位妃嫔前来请安。无一例外是先在门口候上个一炷香,等时辰差不多了再叫进内室来歇着。这些妃子对于皇后立威一事倒也心知肚明却不敢多加言语,只得恭恭敬敬地请了安立在一旁,皇后没有发话,她们自然也不敢先行回寝宫。
一时人来的差不多了,这椒房宫内也就站满了大大小小的妃嫔。请安一事本就复杂,品位低地妃子要一一向比她品级高的妃子行请安之礼,一路跪下来我看着都替她们的膝盖心疼。青石板这么冰凉刺骨,一整个冬天跪下来,到老了肯定得关节炎!而且这宫中不过几张椅子,只给妃子夫人坐了,以后很多人都是站着的,司徒嘉敏也不管不顾,只叫我们几个拿了核桃敲着吃。看来这后宫森严的等级制度,我现在才略有领教啊!
“宫里很久没聚这么多人了啊!”一边的宋才人小小声对周围的人说,“看来皇后娘娘是有什么懿旨要宣布吧?”
“我瞧着也是。”另一妃子加过话茬,“不过这天候着着实有些冷了,刚才在门口站了会儿,可是把我的腿脚都冻住了。”
“谁说不是呢?”宋才人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这新后会不会为难咱们?”
又一妃子上来凑热闹,轻轻地说:“该不会吧?以前先皇后还在的时候,对咱们虽然冷淡,但规矩总是能免则免的,咱也享了不少福。新后原本就是先皇后的胞妹,脾性我瞧着也不会相差太远。”
“恩,要说这先皇后,也是平和的人儿,这些虚礼什么的倒也不甚在意啊!”宋才人点头默默说道,见皇后娘娘终于有准备说话的意思了,忙正了正衣服,在一旁候着听。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司徒嘉敏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进入正题,“本宫本想着天冷了,大家早上来也不易,就说免了这请安的俗礼。但规矩始终是规矩,本宫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祖制不能废,礼不可惫懒。”
“是,娘娘所言极是,妹妹们定当遵从。”有妃子们应声附和。事到临头还能如何?谁叫人家主宰这后宫,是这里的老大呢?
“对了,宋才人,皇上昨日是在你那里就寝的吧?”司徒嘉敏话锋一转,面无表情地开口询问。
“这……回皇后娘娘的话,陛下昨日的确是掀了妹妹的牌子。”宋才人见皇后问的直接,有些脸红,心中疑惑却也乖巧回答。
皇后的脸上更像是落了层冰霜,她朝旁边的内侍使了使眼色,从她身后走出一个太医打扮的男子和一个女官,女官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摆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
“这一位是御药房的周太医。宋才人侍寝辛苦,本宫特地给你送碗补药,你这便趁热喝了吧!”
一看这架势,众人心中便明白了七八分,心悠悠地就沉了下去。这碗汤药,哪是什么补药呀!以前也有好些得宠的娘娘,为了防止其他妃子怀孕而母凭子贵,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便会在皇上临幸之后的一天逼迫侍寝的妃子喝下汤药,阻止其怀孕。看来这宋才人,倒成了皇后娘娘下手的第一位妃子了。
我侧眼望了望宋才人,她的脸色苍白地吓人,更显得刚抹过的唇娇艳地诡异。
“皇后娘娘,臣妾没有生病,不需要吃什么药。”她故作镇定地回答,眼光却不敢停留在那热气直冒的瓷碗上。
“宋才人,你是聪明人,何苦要本宫将话说穿呢?且不论你有没有这个福气,若是今日不喝下这补药的话,本宫可不保证,下次你还能不能再见到皇上。”椒房宫中除皇后一人的声音外,其他的人连大气也不敢出。她说的颇有威胁的意味,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药递到宋才人跟前,只见她颤抖着用手接过去,愣愣看着碗上面冒着的白气,忽然眼睛一闪,狠狠将碗打翻在地上。
“皇上……皇上不会允许这么做的!”宋才人失声尖叫,碗中散发出浓烈的中药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她现在清楚,皇上是唯一自保的筹码,她也希望,皇后可以看在她侍奉皇上的面子上,饶过她。
“啪”得一声,司徒嘉敏用力一掌拍在台子上,手指关节咯咯发白:“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打翻了这碗药就行了吗?再去端一碗进来!嬷嬷,你给我按住她,把药灌进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