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屈指可数的逛街经历中,这次无疑是最复杂的。虽然竭力精简了跟随的人群,可都出来的时候还是吓了我一跳。刘侍卫属于暗中保护型,可以忽略不计。樽儿前几天就吵着要我带他出去走走了,在宫中隐形人做的久了怕是闷坏了。书墨是我随身携带的地图和钱袋子。司徒宗不放心硬是拨了一小队护卫要在身后跟着。在我的严词拒绝和一再保证不会有问题的情况下才悻悻收回了命令,接近中午时分我才拉了书墨兴兴头头地上了马车。
“呼,怎么才来呀?憋死我了。”才坐下没多久听见后面的箱子里有声音传来,转头看时只见一个少女七手八脚地从箱子里爬出来,大声呼热。
我与书墨面面相觑,无声地看着大变活人的戏法在我眼前真实上演:“嘉敏?你怎么来了?还躲在了箱子里?”
“还不是爹不让我出门。”少女抹了一把额间细细的汗水,讨好地靠过来,“有三姐姐在爹一定不会反对,就让嘉敏跟着吧。”
司徒府家教极严我是深知的,估计这丫头天天在府里也是闷坏了。我望着走在前头蹦蹦跳跳的女孩,兴奋地东张西望着,惊呼声不断传来。想来她性格也是跳脱,竟愣是整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我轻笑了声,随她疯玩。
“三姐姐你看这匹布怎么样?”司徒嘉敏眼睛亮亮的,“颜色看着喜庆,等姐姐孩子出世了就用它做衣裳可好?”
正黄色镶红线的锦布的确不错,摸上去丝丝滑滑的,我刚想回答,忽见唐天哲走得飞快,朝前面一闪,瞬间就消失了。
奇怪,他怎么能出宫来?难道是华妃又有什么阴谋吗?
我朝书墨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会心地朝暗处的刘侍卫招招手,拉过我朝司徒嘉敏笑道:“小小姐有心了,主子很是喜欢呢!小小姐难得出门,主子也有要事要办。不如让赵遵陪了小小姐到前面的集市逛逛,一会儿我与主子去找你们如何?”
“真的可以吗?”少女一蹦三尺高,眼中迸发出明媚的光彩来,“三姐姐真好。”
摸摸她蹭上来的脑袋,我点头道:“我与书墨去去就回,让樽儿领着你,路上要小心。”
话还没嘱咐完少女浅绿色银纹绣百蝶的度花上衣就随着香风飘远了,只留下一串银铃似的笑声。
“刘侍卫,前面带路。本宫倒要看看唐天哲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一品楼。
红色的灯笼高高悬挂在门口。楼内欢声笑语迎来送往。穿紫衣的妈妈翘起兰花指,信手捻起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
“来我们一品红楼的都是大官人。这里是给男人们寻乐子的地方。你们二人这巴巴地来找我红姨,莫不是想要卖身吗?”
此话一出遭来无数双眼睛的关注,如芒刺在背。边上的姑娘客人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对上妈妈上下打量的肆意目光,书墨涨红了一张小脸道:“你这老腌物忒不要脸,我家主子是来寻人,你那我们和妓院的小姐比是何道理?”
她瞄了一眼我微挺的肚子笑得开怀:“**的姑娘怎么了。我道是什么人呢,不过是来寻丈夫的。这位夫人管不住自家的官人拿一品楼置什么气?男人嘛,出来寻欢作乐也是很正常的,夫人怀了孩子更应心平气和才是。”
原来她把我当成了来**找丈夫的怨妇了。见书墨还要再辩,我忙伸手拦下她,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放到妈妈掌心,表情哀怨声音凄切。
“红姨有所不知。我家官人几月未归,连我肚里的孩子也不知晓。当知道了官人在一品楼以后,家中长辈多有苛责流言四起。无非是说我没本事管不住丈夫的心才致他外出寻花问柳沉醉不知归路。碰上这种事情只有打碎了牙往肚里咽,万没有说相公不是的,但如今我在家中的日子愈发难过,这才想着找官人聊聊,他不归的话我也不做纠缠,还望红姨娘通融片刻。”
一番话说得泪眼盈盈情真意切,眼看着就要成功,我适时地又由袖子里取出一锭分量十足金子。
“好吧好吧,今天我就破个例,你自己上去吧。”妈妈挥挥手,便放我自由。
天下第一**,一品楼。
一品楼的酒好。微醺的空气中弥漫着醇香的酒味。一品楼地菜式一绝。不管是山珍海味还是家常小菜,只要你叫得出名字的厨子就有本事做的出来,吃的你只想把舌头吞进去。更重要的是,一品楼有数不清的美人令人销魂蚀骨。有风骚入骨型的,有清雅高贵型的,有纯洁娇羞型的,还有时下最流行的野蛮率真型。香气肆溢眉眼如丝,只要你想象得到,这里总有一款是适合的。
天字一号房。最里面的墙上有竹子风铃的那间就是。
推开隔壁房间的门,取下墙上的书画便透出了针筒大小的洞来。透过小洞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天字一号房发生的一切。
但你一定不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隔了纱幔看到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人,如同活色生香的春宫艳画。沉香木奢靡的味道袭人肺腑,烟雾袅袅中满室的春光。轻喘声和呻吟声口中不经意的腻出,男子白嫩修长的双腿在外袍下的遮掩下若隐若现,上衣被褪到了腰部,小巧的殷红在阳光下闪着魅惑的光泽。
王。
他开口,声音轻而软。他轻微的颤抖,双眼迷离地看着另一个男人,困在他肌肉纠结的双臂和胸怀中,任凭他低头在那甜美的果实上轻轻舔咬,两人沉浸在无边的浪潮中,久久才汗流浃背的放开彼此,翻身下床。
唐天哲蹲下身替那个叫王的男子更衣,乖巧地递上鞋袜,他半裸的身体线条分明,看上去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妖媚的气息来。男子一把将他抬起吻住细薄的冰唇,他咯咯一笑躲开了。如是反复,男子便也不再纠缠。
随即二人开口说话,讲的却不是中土地语言,叽里呱啦一通一句也没听懂。如坠入云端深处,我急得直跳脚。唐天哲脸上慵懒的红潮还没褪去,话却是恭恭敬敬。片刻之后另一个男子作势要走,他殷勤地起身将手中一张薄薄的如面粉皮一般的东西敷在他脸上胡乱抹了几下,霎时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唐天哲说的最后一句我听懂了。
将军慢走。
他转身眼中便闪现出怨毒的光芒来,狠狠地将衣服掩住胸前的春光,手一拂桌上的物件全数砸在了地上,就像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随时准备撕咬一般,他冲天的怒气就要将整个房子燃烧起来。
根本就没有什么阿辽阔王爷。从始至终一直都是契丹的大将军王莽古济!秘密如惊雷般在我心中炸开来,轰地我心惊肉跳。如此说来,唐天哲与他一直都有联系,阿辽阔不过是个幌子。奇怪的是他早就和重光辞行说回了契丹了,眼下却流连数日不走。两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样子很像是在谋划着什么啊。我合上房门走出去,绞尽脑汁思索着。
一品楼外被装饰华美的马车精致漂亮的轿子为了个水泄不通。一品楼里亦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连迈步的路都看不见。怎么才过不久生意就这么好起来了?我望着窗子外面还高挂着的红日,这不是还没有到接客的时间呢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