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在医院守了两个多小时。
尤可人情况挺稳定,可因为身体太虚弱,一直没醒。
很快,晚上八点。
尤父和尤母一直没吃饭,她安慰了两人一会,勉强打起精神,下楼给两人买饭。
到了楼下,她才想起,忘了问两人吃什么。原本想打电话问一问,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时候,哪个做父母的还有心情吃饭?
陶夭装了手机,站在行人天桥上发呆。
目光落在一家餐馆牌匾上。
印象里,上次徐东给她带饭,打包袋就来自这一家。
深吸一口气,陶夭抬步下天桥。
餐馆是老字号,主营汤包和各种粥,同时,还有几种招牌菜和营养汤,开在医院对街,生意很火爆,人来人往、嘈杂极了。
陶夭拦住一位拿抹布的服务员,问,“有空位吗?”
“有,我带您过去。”
服务员说完话,领着陶夭一路往里走,到了桌边,笑着说,“这会人比较多,只能拼桌,您一个人,坐这吧。”
“谢谢。”
陶夭淡笑,侧身正要坐,视线扫过,又愣住。
她边上,徐东正意外地看着她,很快,扯动唇角笑,“陶小姐,好巧。”
陶夭:“……”
抿唇正抑郁,她和抬起头的程牧四目相对。
程牧看她一眼,声音淡淡,“坐吧。”
陶夭:“……”
她是不想和他们拼桌,可,这人明显以为她在征求他们同意。偏偏,转身就走未免古怪。
“谢谢。”
陶夭收回思绪,落座。
服务员将菜单放在她面前,笑道:“您看看吃什么?”
陶夭低头翻看,很快,点了三笼包子、两碗粥、两份素炒菜,合上菜单重新给她,“就这些,打包带走。”
服务员一愣,问她,“全部打包?”
“嗯。”
陶夭应一声,后知后觉想到,她原本不需要找位子。
可,刚才心不在焉,下意识就问了。
她抿着唇,将胡思乱想全部抛诸脑后,又问,“多少钱?”
“一会您在前台结账。”
“哦。”
陶夭点点头,目送服务员离开。
收回视线,又有点尴尬,正想着要不要起身去门口等,突然听到徐东问,“这时间,陶小姐怎么在这?”
陶夭侧头看他一眼,“有朋友在住院。”
“男朋友女朋友啊?”
徐东状若玩笑地追问了起来,问完,抬眸瞥了对面的程牧一眼。
后者面容冷淡,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女生。”
陶夭声音也很淡。
徐东若有所思地哦一声,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又尴尬起来。
陶夭低头看着桌面,鬼使神差地,突然想到了尤可人父母的那些话,要说有权有势,香江这地方,对面这男人应该算得上首屈一指了。
他怎么在这?
按时间算,他大哥应该已经下葬了。
那,谁在住院?
劳烦他亲自过来,还这么不讲究地在这吃晚饭,应该是很重要的人。
程氏前董事长,还是,他大嫂?
胡思乱想,陶夭下意识抬眸看了过去。哪曾想,程牧恰好抬起头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筷子点燃了一根烟。此刻,他面色沉沉,手腕微搭在桌上,正往手边的烟灰缸里弹烟灰。
四目相对,她一愣,瞥开视线。
程牧将半截烟捻灭在烟灰缸里,突然问,“怎么,有求于我?”
陶夭:“……”
她一愣,重新又看了过去。
程牧刚才那句话还回响在她耳边,他嗓音有些沙哑,比以往都低沉许多,好像几天没睡一样。
“没、没有。”
陶夭听见自己的声音。
程牧审视她一眼,起身,看向徐东,“走了。”
话落,径自出门去。
徐东拿着皮夹跟上去,走两步,突然停下回头看她一眼,似乎想说话,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快步离开,去收银台结账。
陶夭收回视线,只觉得心上压了一块大石头。
她刚才的眼神有那么明显吗?
可,无亲无故,人家凭什么伸以援手?
故意伤害罪非同小可,尤可人丈夫是独生子,伤得那么重,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这种事,她要是求到了程牧跟前,总得付出点什么当报酬。
“您的餐。”
边上一道女声打断她思绪。
陶夭稳稳心神,起身接过打包袋,“谢谢。”
她去收银台结账。
结完账,拿手机看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快九点,她没敢再耽误,加快步子往医院里面走。走到病房外,她就听到了尤母的哭声。
陶夭咬着唇推开门,轻声唤,“叔叔阿……”
话未说完,狠狠一愣。
尤父站在病床边,一只手捂着头,指缝里不住地往出流血,看上去触目惊心得很。
见她发愣,尤父声音疲惫地开口道:“我得去包扎一下,这里麻烦你了,劝劝你阿姨,让先把饭吃了。”
“您……”
“我和你一起去。”
尤母狼狈地抹着眼泪,也朝她道,“好孩子,看着点我们可人。我去陪你叔叔包扎一下,作孽啊,真是作孽。”
尤父额头流血太厉害,两个人没说几句,在护士的催促中离开了病房。
陶夭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桌上。
地上血迹斑斑,她扯了卫生纸先去擦。
边上另一床病人家属道:“刚才你朋友她公公婆婆过来了,我的天,那凶神恶煞的,好几个人呢,被赶出去之前还骂骂咧咧的,说是要把这家的儿子弄死在拘留所!”
“他们之前来过吗?”陶夭问。
“来过!”那人摇摇头又道,“之前就来过,不过没刚才那么厉害,你朋友她老公好像是残废了还是怎么着,情况很不好,你说现在这小夫妻,闹得你死我活图什么呢。”
图什么?
她也不知道。
陶夭收拾了地面,坐到床边,握紧了尤可人一只手。
“夭夭,我可能怀孕了。”
恍惚间,她想起了尤可人紧张兮兮的那句话。
记忆再往前,她又想起了第一次和尤可人去网吧找尤可为,她挽着自己的胳膊,边走边骂,“不省心的东西,一会找到了,看我怎么收拾他。”事实上,她就比尤可为大三岁多,个子还没他高,谈何收拾?
陶夭摩挲着她的手背,声音低低,“你一直让他叫我姐。可其实,即便他不肯,我也已经拿他当弟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