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依然纷乱,官兵们成队的跑过,又成队的跑了出来,开始散开在街面上搜索。
朱月暖站在成衣铺面前,等着那五人出来。
巷子口,出现一个戴斗笠的男人,穿着再寻常不过的灰色布衣,身形修长,一步一步的过来,不快,却转瞬到了朱月暖面前。
朱月暖一直注意着巷子里的动静,看到这人在她面前站定,便往一边退了退,目光也跟着扫了过去。
剑眉几乎入鬓,单凤眼清澈而深遂,恰到好处的鼻下,薄薄的唇微微上扬,再配上那白如凝脂的脸……竟比那姑娘还要美上几分。
朱月暖不由多看了两眼。
男子瞧了瞧成衣铺子的招牌,目光又移到朱月暖身上,流连一番,微微一笑。
“这位公子可是要买什么?”掌柜的看到有人上门,忙迎了出去。
“掌柜的,可曾看到五个少年郎?”男子的声音,清脆中又有一丝绵软,煞是好听。
“五个……”掌柜的惊愕的抬头,又马上看向朱月暖,不知所措。
“你是他们口中的班主?”朱月暖这才开口试探着问。
“看来,他们说的那位夫人便是你了。”男子侧身,正对着朱月暖笑了笑,问,“他们现在何处?”
“在里面。”朱月暖指了指成衣铺子,“既然你来了,便交给你了。”
“多谢夫人援手。”男子也是个通透的人儿,什么都没问便明白了,一笑之下,风情自生,冲着朱月暖拱了拱手,“不知夫人可是姓朱?”
“是。”朱月暖有些讶异,却没有开口问。
“在下凤青落。”男子竟自报姓名,笑了笑,“再会。”说罢,走进了成衣铺子里面,去寻那些少年去了。
“掌柜的,记住你的话,有些事,没看到比看到要好。”朱月暖看到一边有些惊惶的掌柜,笑着说了一句,“账我结了,先走一步。”
“是是是。”掌柜的连连点头,目送朱月暖离开。
朱月暖直接到了将军府,这一次,她倒是没提再回客栈去,而是留了下来。
府中上下,最最高兴的还数朱怜卿,当天就接着朱月暖痛痛快快的打了一场,动用了好几样兵器,倒是各有输赢。
朱广正也遇到几次,问了些机关巧术方向的事。
朱安旭却变得有些忙,他自打回京便挂的闲职,可这一次,天牢被劫事件之后,皇帝突然又把城防军的兵权给了他,让他负责京都安全之余,也频频召他入宫议事。
“表妹!大喜啊!”这一日,朱月暖正向朱怜卿在学推练演兵,陆霖大步跑了进来,高兴的喊着。
“什么喜事乐成这样?”朱怜卿也不责怪,只是好奇的问。
“刚刚朝堂上的消息,几位御史齐齐弹劾康太师,直指他背里贪污受贿、结党营私、怂恿其子狎丨玩娈丨童,并且,应君还收到了无数的证据呢,其中一件,就是康太子那个尚南风的长房嫡孙,指使人偷取考题贩卖牟利,并栽脏他人的证据。”陆霖说到最后,兴奋的手舞足蹈,“另外,禹洋府又送上一份,历年来,康太师的人私下拢络学子以及各方势力的证据,这一下,康太师完了。”
“就这样完……”朱月暖皱眉,摇了摇头,“应该没这么容易,康太师是圣上亲自为太子选的老师,打太子十岁坐上太子位,他就在太子身边,如今的证据虽多,但指证的都不是他本人,他完全可以说他不知情,可以说他为了太师,顾不上家,更顾不得手下人如何打他的旗子胡弄行事,到时候,抛去几个棋子,他一样安然。”
“暖丫头说的有道理,毕竟是这么多年的根基,凭这些,哪那么容易掰倒他。”朱怜卿闻言,笑道,“更何况,帝王之术,皇帝怎么可能削去康太师那一边的实力,坐视别的派系坐大呢?”
“这样都完不了?”陆霖不高兴的呼了一口气。
“我倒是不希望康太师出事。”朱怜卿摇了摇头,说道。
“娘,你怎么帮着敌人说话?”陆霖抱怨着。
“傻二,康太师要是出了事,只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我们朱家了。”朱怜卿一个爆栗子就赏了过去,说道,“如今这朝堂上,能和康太师互相牵制的人是谁?你也不长点儿脑子想想,因为这次科举舞弊的案子,你外公也算是和朝中清流有了往来,你觉得,皇帝还会怎么动康太师吗?以我看,一旦动了太师府,那也就说明我们家的安稳日子也到头了。”
“表姑说的在理。”朱月暖也是喟然长叹,说道,“只不知,这一次是谁倒霉,要被当成那替罪的羊了。”
“管他谁呢,只要我们这边没事,一切都是好事。”朱怜卿大大咧咧的挥手。
“真是的,还不如以前在边城来得爽快。”陆霖嘀嘀咕咕着,“整天斗来斗去的,累不累啊。”
“噗~不服?来战!”朱月暖喷笑,打趣道。
得知楚宜桐的事希望在即,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脸上的笑也明媚了许多。
一连三天,各种消息纷至沓来,一件接着一件的送到了将军府里。
乌大人和楚宜桐被带出天牢,上了朝。
皇帝亲自监审,大理寺正和刑部尚书主审,文武百官皆是旁听。
康太师再一次被抬上了金殿。
礼部尚书也被抬上了金殿。
至于如何审的过程,却是无从得知。
只知道,朱安旭在第三天的黄昏时分,才传来了信:“科举舞弊一案,经查,已证实乃礼部尚书所为,漏题敛财,设计乌为正为替罪羊,岂图除去乌为正。现证据确凿,礼部尚书被判斩立决,礼部尚书之职,由乌为正接任。新科状元楚宜桐德才兼备,实国之栋梁,特委任其为高祈府砦门县为县令。”
“金殿已下朝,将军传话说,让大家去府门前迎一迎楚姑爷呢,准备些柚子水,给去去霉气。”传话的朱安旭的亲兵,和朱怜卿等人都熟,说话并没有拘谨。
“现在是能马上回来了?”朱月暖闻言,坐不住了。
“是,怕是一会儿就到门口了。”亲兵笑着点头。
“走,我们接他们去。”朱怜卿扔下手中棋子,迅速吩咐,“让人准备柚子水,热水,衣服什么的,好好的给我们楚姑爷去去霉气……咦,这丫头跑这样快。”
此时,朱月暖已经跑出了将军府大门,一伸头,果然,护城河那边已经转过,正往这边走来。
朱月暖的脚步突然就定住了,她就这样站在大门外的道上,直直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
马车后只有陆霈陆霖,显然,朱安旭和楚宜桐都坐在马车里。
“来了吗?”朱怜卿已经通知了整个将军府的人,声势浩大的涌出来,家丁们已经准备好了鞭炮。
“总算是没事了。”朱广正笑着,似安抚朱月暖,又似是感叹。
“是呀,这道坎过去,以后等着享福吧。”朱怜卿笑着拍了拍朱月暖的肩笑道。
朱月暖只是笑,眼眶却是微微的红,目光始终盯在那马车上。
终于,马车停在了大门口,布帘子掀开,朱安旭和楚宜桐一前一后的下车。
楚宜桐身上的囚衣已经换下,身上穿的依然是他之前的儒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戴的却不再是儒巾,而是用发带挽起,玉簪固定,垂下的墨发落在肩上,拂在脸上,越发显得他的白净。
岱山书院里两个月锻炼出来微麦色也因这几个月再一次褪去。
但同时,他身上那种浓浓的温和感却似淡了些许,整个人变得越发沉静,此时站在那儿,一举手一投足间,还真有了些许官大人的气势。
“噼哩啪啦”的鞭炮声响起,众人齐齐相贺。
楚宜桐先给朱广正和朱怜卿几位长辈行了礼,才缓身转向朱月暖,浅笑:“暖暖,我回来了。”
一句话,似是触动了朱月暖,她眼眶更红,上前几步直接扑进了他怀里,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腰,埋首在他胸前。
楚宜桐顿时愣住,随即笑着抬手环住朱月暖的腰,轻抚着她的背,温声说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朱月暖只是紧紧抱着他,不敢抬头,也不顾四周有多少人瞧着。
“暖丫头,有话进去说。”最后还是朱怜卿忍笑上前,提醒道,“已经准备了柚子水,先让禹知进去好好的去去晦气,有什么体己话,等吃过饭,由你们关起门来说个够。”
“表姑……”朱月暖这才抬头,略略退开了些,微红着脸娇嗔的横了朱怜卿一眼。
“都过去了。”朱安旭笑容满面,“今晚,好好的筹备筹备,为禹知压压惊。”
“早就备下了,还用您说呀。”朱怜卿爽朗的笑,抬手招呼了人上前,拿着柚枝沾上水往楚宜桐身上洒去,一边还在门前备下了火盆。
“一起跳一起跳,日后,这小夫妻的小日子一定能红红火火。”朱怜卿像个孩子般在一边起哄着。
楚宜桐浅笑,主动伸手拉住朱月暖的手,齐齐迈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