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喇叭声停止了,一时间静得可怕,静得瘆人。
蔑然回头看看,狗娃、二蛋、雅子都用双手堵着耳朵,张着大嘴巴,眼睛转着,显然没有受到伤害。而隔墙的韩成,也了无声息。
蔑然轻轻地说:“行了。”把双手从耳朵上拿下来。“以后再遇到这种声音,就赶紧如此操作,听明白了吗?”
狗娃说:“这是什么声音啊,我心慌慌的。”二蛋和雅子也立刻说:“我也是!”隔壁却没有韩成的声音。
蔑然道:“这是一种能够杀人的声音,没有特殊的功力,是发不出这种声音的。但他发的能量较小;如果大,一般情况下都顶不住的。这说明,外面来了劲敌。”她面向墙壁,小声说:“是不是,韩成先生?”
“是的。”声音很小,仿佛有了病。
蔑然担心:“韩成先生,你咋样了?”
“我没事儿。”声音仍然很小。
狗娃转动着眼睛,有些疑惑,忽然冲上前,对蔑然耳语:“蔑然姐,不对呀!刚才在外面下蛊那人的气味,进了韩成先生所呆的地方。而刚才在隔壁说话的韩成先生的气味,却到了外面,吹喇叭的那个地方。”
蔑然大吃一惊。呆了半晌,她身子抖动起来,抖动得可怕。狗娃慌了,想喊她,她却颤抖地伸出手,堵住了狗娃的嘴。二蛋和雅子全围过来,她痛苦地晃着头,不让他们作声。她腿没劲儿,慢慢坐下了,几个人围住她,看着她。
蔑然心里一阵痛苦。她知道,她们已经陷在一个陷阱中了。隔壁的那个所谓的韩成,是不是真的韩成,说不清楚。但他却跟韩成一样,精通偷梦之技。而通过偷梦,摸清蔑然的底细之后,这个所谓的韩成却又潜到屋外,吹那个能发出次声波的喇叭,想把她们全部放倒。这太恶毒了!这应该不是元庆谋所介绍的韩成之所为,因为无冤无仇,韩成又是医生,治病救人,不致于如此杀人!
看着围在跟前的几张发慌的面孔,蔑然知道自己必须镇静。她也确实镇静下来了。她想到了元庆谋所说的阴乌子。难道是阴乌子在作怪,是阴乌子拘押了韩成,然后在这里设了局?
蔑然想不透,可她必须要振作!
屋外,响起一个阴惨惨男人的喊声。蔑然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还能发出这种声音。感觉中,这是一个终年生活在阴暗之中、心里储满了阴暗念头、行事怪异而不合常规的人的声音。
“屋里的人,都死绝了吧?”这人幸灾乐祸。“韩成,如果你还能有一口气的话,给我放个屁出来!”
他在叫韩成?这是在放烟雾弹,还是隔壁真的有韩成?
隔壁却没有声音。
蔑然咬了咬牙,身上忽然充满了力气。自从阿香给她调整过之后,她常常能在短时间恢复体力。
她想出了计策,对隔壁轻轻地说:“韩成先生,你不要作声。”
蔑然对二蛋等人也示意地晃晃头,让他们噤声。她慢慢地站起来,其他人也跟着她站起来。蔑然朝雅子伸过手,雅子立刻将身后背的越女剑抽出剑鞘,递给她。蔑然提着宝剑,朝大门走,贴到门边,从缝隙里往外看。她看到一个身着黑长袍、头戴黑高冠、黑布蒙着面的高个子人,正站在大院外十多丈远的地方,朝这边喊叫。
黑长袍男人又叫:“韩成,你没想到我还有吹喇叭的能力吧?我这喇叭,可不是一般的喇叭,是玩人的喇叭,送人进坟墓遛达遛达想回又回不来的喇叭。我知道,你那鹰有功夫,叫声不同,功能就不同。它们站在房顶上一叫,外面设的蛊就启动。可你现在看看,外面还有蛊吗,还有鹰吗?韩成,你完了!”
蔑然想冲出去,与这个长袍男人大干一场。蔑然觉得自己是有这个能力的。她的越女剑法,已经纯熟。她甚至对有关招式,按照父亲教授的科学方法,进行了改造。她能行的!她刚想动,狗娃却凑到她跟前,耳语:“蔑然姐,我闻到蛊的气味了。就是刚才咱们在路上碰到的那种蛊,满院子都是。”
蔑然呆住了,猛然想到自己太蠢了!黑长袍的男人为什么站在院外?他就是想引诱自己出去,好中蛊,这样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擒住了她,甚至毒死她!黑长袍的男人既然偷去了她的梦,知道她来历不凡,又畏惧她是女巫,所以采取这种软刀子杀人的方法。自己还是太嫩了!
狗娃继续耳语:“屋子后面,也有蛊味儿,他把咱们困住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我先出去,闻出一条道来,然后你们跟着,才不能中蛊。”
“你能行?”
“我行的。”狗娃吃吃一笑,突然蹲下去。他双手把自己的衣服掀起来,里边露出一套带着卷曲狗毛的黄色衣服。而翻上去的衣服里层原来也是卷曲的黄狗毛。这衣服能一直翻到头顶,竟成了一张狗脸,覆盖在头上。狗娃转瞬间变成了一条狗。他趴到地上,像一条真狗,还带着两只耳朵。
“嘻嘻!”狗娃笑了,很快发出狗叫声:“汪汪!”他头用力地拱开门,四肢着地,跑出去。
蔑然朝二蛋和雅子狠狠地摆摆手,示意他们一切听从她的指挥。她重新关紧门,从门缝里看狗娃。
狗娃先站在门前叫了两声,随后嗅着地,慢慢前行。他四肢着地,竟然很灵活,像一条真正的狗。
“狗,哪里来的狗?”院子外,黑长袍男子惊叫,退后一步。随即,他嘴里发出一种奇怪的嘨声,很尖利,很悠长,传得很远。天空中,立刻响起了鹰的回应声。蔑然大叫:“不好,鹰要攻击狗娃!”呼的推开门,站在门前。二蛋和雅子急忙跟上。
那三只鹰,正从天上向下俯冲。蔑然急如闪电般地想,刚才吹喇叭时,这三只鹰在哪里,怎么没受到次声的攻击?马棚里的马呢?转头一看,天哪!全倒在地上,都鼻嘴流血,浑身抽搐。
狗娃迅速爬回来,低声说:“蔑然姐,咱们改变方法吧!二蛋,你用弹弓射鹰,护着我。我在前面爬,你们紧跟着我爬过的道儿,不要踩偏了,好吗?”
蔑然道:“好,我们跟着你!”
二蛋拿出了弹弓,紧跟在狗娃的身后;蔑然在后面推着二蛋,防止他走偏;雅子则注意身后,一行人前行。二蛋真是神弓,能连续发射。三只鹰飞到四五十米远时,就被弹丸逼退。而院里的蛊下得似乎很没规律,狗娃竟爬行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路,可也渐渐地接近院门口。
黑长袍男子急了,从兜里掏出飞刀,连连向他们甩来。蔑然立刻挥剑,将这些飞刀击落。终于来到院外。黑长袍男子退到后面的树林中。狗娃仍然趴在地上,说:“咱们不能跟他的方向走,防备他下蛊。咱们往山上去,那里他肯定没有下蛊,树木又密,鹰也碰不到我们。”
蔑然道:“就往那个方向走!”
狗娃仍然嗅着地面,带领大家前行。由于地面没有蛊的味道,行走速度很快。院子两侧全是平地,没有树木。离开平地,就进了树林,鹰很难下来了。但藏身于树林中的黑长袍男子,又发出了新的嘨声,很短促,一声接一声的。鹰飞临上空,在树的顶端,开始往下洒药面。
“狗娃,没有规律性地爬!”蔑然喊道。
狗娃变了方法,爬行的路变得曲曲弯弯。听到鹰在前面酒药,便往旁边爬,躲开药面所洒的范围。这一招很有效,那些药面白白地洒落下来,而蔑然一伙,却越躲越远,最后进了一条山沟里。
“地洞!”二蛋喊。
侧旁边。在树木掩映之中,真的出现了一个洞口。狗娃当先朝洞口处爬去。他嗅了一阵,洞里洞外都没有异味儿,回头汪汪叫了两声。蔑然下令,暂时进洞里休息一会儿。进到洞里,才发现这是一个很大的洞,洞往里延伸,有凉嗖嗖的空气从洞里涌出来。
三只鹰似乎重新装载了药面,在天空里飞翔。随着黑长袍男子的嘨声。再度向洞口的方向冲来。洞口外面全是高树,鹰冲不下来,就把药面洒下来,一些落到树上,一些落到地面上。
蔑然坐在洞口处,向外面望。她看清。外面全是蛊,冲不出去了。蔑然不由轻轻地叹息一声。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现在最需要的是弓箭。可是,他们没有弓箭,蔑然也不会射箭。如果不是二蛋会射弹弓,他们可能已经被擒住,或者中毒身亡了。
蔑然看看她周围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都期待地信赖地看着她,她忽然有些伤心。她无能,没有领好路!也许,这里就是她们最后的归宿!她要永远见不到妈妈、爸爸了,她要死在这个早已经逝去的时代了。都是那个可恨的金砚,把她逼到这里的!
洞外,响起黑长袍男子幸灾乐祸的喊声:“秦蔑然,你能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吗?你们就等着下地狱吧!在当今时代,任何想超过我的人,都是不可能存活的。你不是女巫吗,不是会法术吗?你拿出来试试!你的法术,有我的蛊厉害吗?我的蛊,能统治天下,你信不信?”
蔑然大声喊:“你就是阴乌子吧?”
“哈哈哈!”响起得意的笑声,却没有正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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