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正漫无目的的走在西北的长街上,大脑一片空白。
就连身后有人在喊我都未曾听见。
“姑娘,姑娘你别再往前走了!姑娘...”
随着这道声音焦急落下,我的手臂被人一把扯过。
再回过神时,是惊云满脸担忧的看着我。
而我刚刚站立的地点有一辆马车正飞驰过去,因其速度过快,街市上有几处小摊已经被撞烂了。
小贩哭天抢地,无奈却只能眼睁睁看那马车扬尘而去。
这么说,若非惊云救下我,那被撞烂的恐怕就不止是小摊了,恐怕此时我也...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惊云仔细查看,确定我没有受伤才用略带责备的口吻道,“姑娘,你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这样失魂落魄的?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但是你瞧...我这不是没事嘛!”我苦笑着轻轻摇头。
适时,见惊云无奈叹气,才猛地想起来,“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记得我出来的时候,旁边却是没有一个人的,就连桃心也未看见人影。
听我这样问,惊云的面上飘过几丝尴尬,随即强颜欢笑道,“是巧合吧!大概...”
“大概?”
见我狐疑,惊云连忙解释,“其实是桃心让我帮忙,出来买些东西,正巧逢上姑娘。”
“是吗?”
“是...是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惊云的眼中我似乎看到了一些闪躲的意味。
却没来得及细细观察,惊云便推着我往人流量较少的地方走。
末了,又似暗自捏了把汗的牵强一笑,“不过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啊?”
“不知道!”
我老实回答。
引得惊云有些哭笑不得,“那你还在街市上乱跑。”
“我只是有些心烦而已。”撇撇嘴,我兀自走到一家茶铺坐下。
惊云跟过来,亦坐在我身边,满脸好奇道,“你和二皇子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听见“二皇子”这三个字以后,我的手指微颤。
愣了片刻,随即没好气道,“别跟我提他!”
惊云被我如此反应吓了一跳,却仍旧不死心道,“姑娘,不是我说啊,夫妻吵架那是正常的,你应该学会体谅!”
“体谅?”
我如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体谅什么?体谅他瞒着我和别的女人搅和在一起吗?
虽然我也知道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但心里始终还是过不去那个坎。
尽管当初在畿城,金雅非逼着要嫁给殷临浠的时候,我也下过决心要接受这样的事情,但那时候和现在的情况又有些不同了。
毕竟那时殷临浠是太子,在我心里终有一天他是要继承皇位的,娶别的女人亦可能是权宜之计。
可如今没有了那个劝慰自己的借口,我又该如何接受这个结果呢。
只要一想到殷临浠和别的女人成婚,我的心里就如刀割了般。
“姑娘...姑娘...”惊云表情困惑的摇摇我的手臂,见我回过神才道,“你又在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我苦笑着瞧她,“我还没说你呢,你怎么和桃心学坏了,动不动就问那么多。”
惊云再次尴尬的扯扯嘴角,却没敢作声。
我看她表情古怪,正想着要问问。
便听茶铺的伙计慌慌忙忙的过来道,“哟,实在是怠慢二位姑娘了,小的刚刚在忙,没能瞧见您二位,望见谅啊!”
说完,伙计憨实一笑,在黝黑的皮肤衬托下,那露出的两排大白牙分外醒目。
惊云十分不适,朝我小声嘀咕了声,“这人怎么感觉怪怪的?”
怪吗?
我上下打量了那伙计一眼,却是未瞧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遂轻轻回了惊云一声,“你是不是看错了?”
如此一说,惊云挑眉,倒也不再多言,只是偶尔抬起眼皮时,眸底满是戒备。
那伙计多半也是瞧出来了,故此尴尬一笑便道,“呵呵,你二位看看需要来些什么?”
“你这都有什么?”惊云不动声色的握了握佩剑,警告之意溢于言表。
伙计面上一动,继而毕恭毕敬道,“西北贫苦,小店茶类却是不如别地品种丰富,还请见谅,不过二位姑娘若是想品一品西北这地界特有的白荼茶,小店还是有的。”
“白荼茶?”我和惊云异口同声。
又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眼。
怎么感觉...这名字好奇怪?
伙计似乎看出了我们的疑惑一般,嘿嘿笑完,解释道,“白荼茶,顾名思义,白色叶底如银针坠壶,汤色碧绿明亮,品之顿觉味鲜而清爽醇厚,偶有淡雅苦味即刻津生口中,怎么样...二位要不要试试?”
“说的这么好,那便来一壶!”
“好嘞!”
伙计朝我露出两排白花花的牙,随即便转身去里头准备了。
“姑娘,你不觉得此人有些奇怪吗?”
待那伙计走了以后,惊云又道,“刚刚他出来的时候说他在忙,所以才没能顾得上我们,可是你瞧这小店…明明除了我们以外便没有几人,他何至于忙得如此。”
“你想说什么?”我定睛看着惊云。
她的表情却越发凝重,“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人一定不寻常。”
“你会不会太疑神疑鬼了?也许只是这伙计偷懒,怕我们寻店主告状才特意找了托词来搪塞我们呢?光凭这一点就断定是不是有些草率?”
“你也觉得光凭直觉就断定,很是草率吗?”惊云若有深意的看我。
我被她那种眼神瞧得心里毛毛的,遂转过头去。
是时,茶铺外突然出现了一团不明人群正往这边移动。
我疑惑定睛一瞧...
好家伙!
这才发现原来是一群女子围绕着什么,眼神皆如狼似虎般瞪着中央。
而中央有一位朱唇皓齿的青年,不知所措的缩着肩膀,眸瞳如初入世间的孩子般满是惊骇。
直到目光所及处,瞧见了我...
“大姐头!”
殷勉立即兴奋的朝我挥手。
并强行挤出女子的包围圈,一路小跑过来拉住了我的手,可怜兮兮道,“大姐头,我终于找到你了!你都不知道,西北路大,我迷路了好几次呢!”
“呃...呵呵!”我干笑了两声,暗自腹诽:如今找到我也不过就是瞎猫碰着死耗子,巧合吧。
再转眸,一众女子竟齐刷刷朝我投来了目光,或惊讶,或羡慕,或愤懑...皆是因为殷勉那双拉住我的手。
“不过,她们是谁啊?”
殷勉无辜的摇摇头,“不认识!半路就一直跟着我,好吓人呢!”
“哦?是吗?”我再次干笑,随即清了清嗓门。
用不大不小,恰好能令那些女人听清的嗓音道,“我说...小叔父啊,你就算要找小叔母也不必如此着急嘛,我这不是和她出来喝茶吗?待会儿就回去了。”
说完,我故意瞧了瞧惊云。
引得惊云大感诧异。
那些女人一听自己追了几条街的男子原来是个有家室的主,自然除了惋惜以外,只得各自散去。
倒是殷勉那好奇宝宝,挠挠后脑勺,白净的脸上写满了不明白。
好半天才问我,“大姐头,你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对了,你来找我做什么?还有,你出来有没有和姨娘说?”
殷勉腼腆一笑,未答我的问题,却是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放到我手中。
“这不是…”
我看看手中这袋东西,又将其塞回了殷勉的手中。
“这不是你托我保管的吗?你千里迢迢的跑来,我好不容易还给你了,你如今不会又要叫我保管吧?”
听完我说话,殷勉将脑袋摇得如拨浪鼓般,“不是的,大姐头你误会了,这袋金银本就是送给你的,因为当初我听太妃娘亲说,小饭团的太子位被褫夺了会变得很穷,我怕大姐头受苦所以才偷偷拿了这些出来,可是后来你和小饭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我问太妃娘亲,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告诉我,不过…好在我机灵,偷听到了皇上兄长和大臣的谈话,这才得知你们来了西北。”
殷勉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激动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见状,我连忙拍拍他的后背。
待他那口气顺下去了,才听他继续道,“我听人说西北艰苦,我怕你们吃苦,所以带着钱银辗转了许久,问了好多好多人,好不容易才到了西北,只不过…到西北时,我身上原本带着的钱银却全都花光了。”
“所以,你是为了来给我们送钱银才一个人跑了这么远?”
“嗯!”
殷勉重重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惹得我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怪不得,当初在竹屋昏迷时,他的嘴里会一遍遍的叫着钱银…
原来这个傻瓜是为了我们不受苦难,才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艰辛,只身跑这么远,中途定是没少被人欺负。
望着眼前这个乐悠而自在的人,我不禁沉默。
殷勉又道,“哦对了,原本是这样打算的没错,但我听姨娘说,小饭团最近在搞什么革新,我猜为了西北民众,他一定需要这笔钱银的,大姐头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那是民众的大事,多亏你有这份心了!”我柔和一笑。
殷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大姐头,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小饭团吧,我刚刚走了好久,可西北的房子都长的一样,我就是找不到你们住的地方。”
说完,他将这袋东西交到我手里。
我略微一愣,随即又将手里的东西转送到了惊云手里,并“呵呵”笑道,“记得把这个交给殷临浠,告诉他…这是小皇叔的美意!”
惊云诧异挑眉,面上一副“又是我”的表情,正张嘴欲说话。
便听身后的伙计吆喝了声,“好嘞,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