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的双脚顺利落于天香楼二楼时,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喘一口气,耳畔便断断续续传来了几道女声。
听声音的方向,好像是从最外面的一间房里发出来的?
隔着一小段距离,我隐隐约约的只听见了什么大夫、什么言月姑娘之类的话,虽然不是很真切,但肯定和公孙子都有关系,只是在说些什么呢?
我不由的将耳朵贴上了窗边。
“哎,你说…要不是大王心急为公孙大夫挑一位美妾,以我们的身份地位想见大夫那不是在做梦吗?”
“瞧你说的,”一个尖锐的女声发出刺耳的讥笑,“我们来这的,大多数都只期盼能见上一面大夫就心满意足了,别的可不敢多加奢求,你倒还真存着做美妾的白日梦呢?也不去照照镜子。”
“就是...”好几个女声附和前面那一位。
这时,却有一道疑惑的声音飘起,“可是,你们说,如此靠选花魁来为大夫择姬妾,是不是有些荒唐?大王他究竟是何用意?”
说罢,似乎有人捂住了她的嘴,语气十分谨慎道,“你是不是活腻了,大王的心思你也敢胡乱猜测?若是让人听了去,你这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房间里短时间的陷入了一阵沉默。
突然又有人叹息道,“其实我们大家来这最初的目的都有些痴心妄想,毕竟有传言赵国公的千金赵言月平日里就和大夫走的非常近,此次恐怕她早已是大夫内定的人选了。”
“是啊,你刚刚没看到她来的时候,那近卫和侍女排了足足有十来米远呢,可气派了。”
“哼,”有人冷哼,“有什么可得意的,要不是为了能见公孙大夫一眼,我才懒得到这破地方来呢!”
“哎…你就是嫉妒人家有财有势…脸还长得漂亮呗?”
随着这嘲讽意味十足的话音落下,屋里彻底陷入了一片冰冷的死寂。
倒是惹得窗外的我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如果真如她们所说的话...内定的是这个叫赵言月的,那我岂不是没有机会接近公孙子都了?
不行,我还急着想救父皇呢!总得想想办法才是!
于是,我四下摸索了一番,终于在袖子里找到了一只白色的小罐。
这是临行前沈霄送我的**香,至于用法...好像记得他说过,以火燃其,烟雾可令人先生幻觉后昏迷来着,可是现在我要上哪去寻火呢?
我瞟了眼面前的窗户,略思索了片刻,干脆跺跺脚,心一横、牙一咬…
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将小罐里红色的粉末倒在了手上,然后捂住口鼻,一脚踹开了窗户。
“你是什么人?”这时有一女子正面对着窗子,见我突然闯了进来连忙紧张出声。
如此,我也不给其他人有反应的机会,便在她们回过头的刹那,将手里的红色粉末朝她们面门撒去…
只听见几声嘤咛,接着眼前这几个体态丰腴的女子便软软的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没想到这药粉还挺厉害嘛!
我暗叹了声,跨过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女子,拍拍手,“幸亏殷临浠没生在郑国,否则我这一天到晚的都得怄死。”
说罢,我呵呵一笑,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女子华美的衣物上,嘿嘿…
而待我在屋里折腾了好一番,终于成功的换上了衣物,出了门以后才发现此时的天香楼下正是人声鼎沸,好不热闹的模样。
至于公孙子都呢?
我站在凭栏处踮起脚,目光顺底下一众穿着花枝招展的女子望过去,倒是没能在其中发现公孙子都的身影。
怎么回事?不是说这是为他挑选姬妾才举办的选花魁赛事吗?
我正疑惑呢,这时底下也不知道是哪个人突然喊了句,“公孙大夫来了。”
使得原本就人声鼎沸的天香楼内更加惊天动地的聒噪了起来,女子们个个面上娇羞无比,双目望眼欲穿的定在了门口。
又等了好一会儿,一道颀长的身影终于才举步生风的走了进来,彼时…随着他的脚步落下,天香楼内瞬间鸦雀无声,在偌大个厅堂里摩肩接踵的人群中静的愣是只能听得到那沉沉的步子声。
众多女子仿若失了魂一般,视线里再也容纳不下其他的,只顾着痴痴追随那道淡紫色的身影…
直至那身影消失在了一处门帘之后,寂静的厅堂里方轰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尔后,笙乐骤起…
天香楼正中央一处高台上,突现一曼妙佳人,正随着乐律极尽风情的扭动着不盈一握的腰肢,一袭白衫轻移莲步的样子在人群之中,若九天下来的翩翩仙女,又似湖面衍生而来的碧波精灵。
彩扇飘逸,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
青丝染墨底下的面容,虽以粉纱掩盖,但一对美眸顾盼流转却难掩绝世之貌。
“这是谁啊?长的可真美。”不远处有一女子满脸惊羡的样子。
她的身边立马有人嗤之以鼻到,“这都不知道,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吧?台上这位可是赵国公的千金,赵言月!在如今郑国的女子中,论才貌...她若是认第二,恐怕没人敢论第一了。”
有这么夸张吗?
我稍挑眉,视线顺着那一脸恍然的女子,瞧向了她身后一盏蓝色的屏风。
那是?
尽管此时屏风后的光线微弱,但我仍依稀从其中看出了一道身影。
那身影正以左手支着脑袋,看上去似乎在小憩的模样,从他的身形上来说,那应是个男子。
而如今在天香楼里的男子除了守在这的官兵以外,就只有天香楼的伙计与几个后厨的老叟。
若是不出我所料的话,那个屏风里的人十之**是贵宾,且刚刚似乎只有公孙子都往那个方向的门帘里去了!
所以...是他!那个人必然就是公孙子都!
我的脑海里冒出这一句,然后心脏突然跳得厉害,再等反应过来时...
脚步已经不受控制的朝那道身影的方向走了过去,可抬腿之间却不知为什么,遽然觉得十分沉重。
明明来郑国之前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厚颜无耻一回,但真正到了这一刻的时候我却又如此害怕,我害怕若是他拒绝我,我该怎么办?毕竟我只是抱着搏一搏的心态就来了郑国,中途已经耗费了半月时间。
若是他轻而易举的就将我拒绝的话...
若是连这半月时间内所寄托的一点渺茫希望都如此消亡的话...
我该怎么办?父皇又该怎么办?
此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与忐忑占满了我的心头,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明白,公孙子都能帮我的机率其实很小很小,但我要救父皇,我必须要救父皇。
在来郑国的途中,我曾经无数次的憎恨在这个乱世里如一粒尘埃般渺小的自己,但憎恨之余更多的却是无助、悲哀与绝望,因为我不仅保护不了自己最亲的人,现在甚至连见他一面都办不到。
这个乱世里,我能做的…唯有拼尽全力的赌上一把。
尽管这样做可能会伤会痛甚至会流血牺牲,我不怕…只要能救父皇…只求能…
坚定了决心以后,我的目中稍凛,手下使了大力推开了那道屏风,可出乎我意料的是...
“姑娘,你是?”
只见里面有一身书生气息颇浓的男子正直直的盯着我看,但却并非公孙子都。
貌似是我的突然闯入,使得那书生平白无故的吓了一跳,一张白净的脸颊竟因此泛起了丝丝红晕。
这时我猛然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进退两难之际只得尴尬的僵在了原地,脑袋转了好半晌才朝男子讪笑道,“这位君子,实在对不住!小女想是走错了,刚刚与家妹不慎走散,这才误入了君子的房内,于君子实是有愧,小女这就向你赔罪!”
说罢,我矮下身子就要行礼,书生却疾步过来扶住了我的手臂。
惹得我毫无心理防备的倒退了一步,脚下不慎一绊,身子便往后倒去了...
“姑娘!”书生惊呼,长臂一伸却未能将我拉住。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跌坐在地,旁边立马就有两个官兵手持着弯刀冲了出来,对书生道,“颍孝友,你没事吧?”
两个官兵满脸紧张的样子,见这个叫颍孝友的书生摇了摇头,才向我厉声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擅自扰了颍孝友的清静。”
“呃...”我干笑两声,连忙从地上爬起身,“这两位大哥,小女是无心的,方才已经和这位君子解释过了,不信你问他!”
两个官兵探究似的将目光转向这个叫颍孝友的书生,却不知何故,他突然捂住了肚子,脸色也随之苍白了许多...
喂,不是吧大哥?早不捂肚子晚不捂肚子,现在你耍我玩啊?
我的脑袋里“嘭”的一声,像是煮沸了一锅浆糊般,随即那两个官兵便狠狠的盯住了我。
又猛地将手里的弯刀往我面前一架,面色阴鸷的一步步朝我靠近道,“说,你对颍孝友做了什么?”
“我...”瞧了眼依旧捂着肚子面色苍白的书生,我十分无辜的摊了摊手,“拜托,两位大哥,我不过才与那位君子说了两句话而已,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啊,不信你问他!”
这两个官兵明显不信我的话,反而快步朝我逼近了好几步。
使得我为了能与他们手里的那柄弯刀保持一定的距离,只得连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抵住了凭栏...
其中一官兵眯着狡黠的双眼道,“你还敢狡辩,郑国上下谁人不知晓颍孝友?刚才听你的口气却是完全不识孝友的样子,如此你定是他国派来谋害孝友的细作!”
呃...现在我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虽这官兵光凭我不认识这叫什么颍孝友的书生就断定我是他国细作未免太过于断章取义了,但实际上偏偏我又恰好是他口里说的他国人。
此时若是在他面前承认了这个身份的话,那么就等于是间接的承认了细作的身份了,这可委实是道送命题啊!
所以,为了保住这条小命,我干脆比他们还“怒”道,“颍孝友不是我害的,你凭什么说我是他国细作?我还说你是穿着我们郑国兵服的楚国人呢!”
我知晓楚国素来与郑国不和的事情,所以在我说出这句话时,那官兵的面色果然一变。
我也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此刻眼角的余光正好扫到了自房梁上有一道红绫垂下。
便立即转身抓住了那道红绫,再由脚底猛地借力一跃,身子蓦然腾空...
我回头得意的瞧了眼身后那错愕的两个官兵。
这时却突然觉得哪里似乎有点不对劲。
至于是哪里呢?
我疑惑的回头,目光不经意扫过身下时,老脸倏然一红。
这才发现了那抹不对劲原来是来自于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