玟秋忙丢开活计，屈膝相迎，待我回头，十四已侧身进屋。桌上膳食摆了满桌，两只火锅烧得咕噜作响。我伺候十四换家常袍子，笑道：“听说衙门的大小姐找上门了？”

　　十四嗯了一声，净了手，方道：“如果咱们阿醒如此行事，看我不揍她...”我正要接话，帘外有声道：“阿醒是谁？阿玛为何要揍她？”康儿在清河镇出生，我与十四从未跟他提过京城的事，故而他并不知自己身世，亦不知自己还有姐姐哥哥。

　　我忙转移话头，板脸道：“文章可写好了？”

　　康儿作揖请了安，道：“写好了，待用完膳，我再给阿玛瞧。”又道：“阿醒是谁？上次我恍惚听额娘提过。”十四看了我一眼，才道：“以后再告诉你。”康儿是知道察言观色的孩子，见我俩说话躲躲闪闪，便也不再相问。

　　一家三口入席吃饭，暂时忘却所有的过往今生，涮着羊肉吃青梅酒，不知多快活。两父子常常在饭桌上谈论国事文章，亦会行令吟诗，我坐在旁边看着，或给十四倒酒添菜，或与他们互干两杯，谈笑吃酒，有时能吃到小半夜去。

　　用完膳，康儿不去拿文章给十四瞧，反而跪到炕下，道：“额娘，我想娶媳妇。”

　　这熊孩子，白天的事我还没追求，他倒还有脸自己提。十四知我的性子，抢先道：“你先别生气，听听康儿怎么说。”虽然我受过21世纪的高等教育，但骨子里还是很传统的，读书时候谈谈恋爱尚可接受，要说成亲，你一个小屁孩，不是耽误人家姑娘吗？

　　我耐着性子，问：“你想娶谁？”

　　康儿踌躇片刻，道：“婉儿。”他嘴里的婉儿姓陈，与康儿在一个私塾读书。她母亲是镇上绣庄的老板，家里颇有钱财，只一独女，颇为宠爱。

　　十四道：“过年时，你领回家拜年的朋友里可有她？”清河镇不是富饶之地，小城小镇的，民风倒比京城要开放。不仅左右邻舍家的儿女能时常来往走动，私塾里也收女学生，而且女人们多为汉女，却甚少有人裹脚。在当时的大清国，可算是稀奇。

　　康儿道：“有的，穿宝蓝裙子那个，笑起来右边脸颊有梨涡。”

　　我记得陈婉儿，模样儿确实周正可爱，遂问：“你很喜欢她？”

　　康儿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我沉下心，道：“那你为何要娶她？你们都还小，往后若你遇见心仪的姑娘，却已娶妻生子，可怎么办？”

　　康儿急道：“可如果我不娶她，她就要嫁给城里的甄员外做小了。”

　　我甚为不解，道：“她与你年纪相仿，她母亲如何舍得？”康儿道：“我也不清楚，她有三四天没去过私塾，她父亲又不让我见她。她要嫁人之事，我还是偷偷打听得的。我是想，如果婉儿非要嫁人，不如嫁给我...总好过那老头子。”

　　十四撑不住弯眼一笑，对我说：“他是要英雄救美呢！”

　　我双眼瞪他，道：“正经事，严肃点！”十四吟吟微笑，伸手扶起康儿，道：“起来吧，阿玛瞧着陈婉儿不错，你尽可娶回家放屋里，但不许做嫡福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