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波亭侯府,地处邯郸城西。就邯郸城内而言,洪波亭侯府宅邸并不算大。洪波亭侯之爵位,不过就食十里。千家之税收再加上属于刘恭自己的良田数顷,仅仅能负担起这座宅邸,若是宅邸再大点,刘恭恐怕就要入不敷出。
洪波亭侯府兴建时,赵靖王刘宏尚在。汉世自武帝后,诸侯王推恩之法已成常态。洪波亭侯之封,早在刘宏预算之内。这宅邸大小,都是久经宗室论证,大小基本上能让亭侯依靠被封户口维护自身贵族生活,但若想再有结余,却就要靠诸位亭侯自己经营产业。
因为囊中羞涩,洪波亭侯府上自然也养不起大量家仆。自洪波亭侯开府一来,府上家仆最多时也不过**十人,那还是因为当时,洪波亭为亭侯封地。自从洪波亭,被单划出封地,重归邯郸,洪波亭侯府便少了一大笔商业税收,这洪波亭侯之名也有点言不符其实。
刘和、刘宁一岁双亡,洪波亭侯重担压在刘恭双肩后,府上家仆最高不过四十六人,这还是算上短工之数,真正家仆不过二十七八人。由于汉末灾异常现,田地粮产急下滑,亭侯府上财政也越的紧张,这四十多名家仆也令洪波亭侯府上财政难以负担。若不是因为昔日因为刘杲好骑射,府中当时养八匹马,在而后光和年间,大汉各地疯狂炒马之时,刘恭、刘杲果断的令人卖出六匹马,得钱八百万。
也是因为这六匹马,亭侯府上才能有些流动资金。不过自光和起,这田地粮产也越来越靠不住,亭侯府上若不算卖马那年,已经连续五年赤字。今年又是因为黄巾之乱,城外数顷良田颗粒无收,亭侯府上流动资金已是周转困难。
因怀疑刘杲被妖物所坏,刘恭心灰意冷,准备只余下三世为家仆的老人,把其他短、长工类家仆尽数遣出。亭侯大夫人怜惜家仆,亲自相劝刘恭,说如今战乱纷飞,家仆被遣之后该如何生活?不若等世道稍微清平时,再让家仆谋条生路不迟。
今次刘杲归来,刘恭虽是欣喜异常,只是刘杲带回来的这十多名强壮汉子,却也让刘恭忧愁不已。刘杲为增强这些人军训效果,粮食配格相当高。众所周知,战乱年间,最贵的就是粮食,这些十多名大肚汉的消耗还真令人上心。若不是今朝天下骚乱,若不是刘杲突然有大不道之念头,刘恭还真想把这些强壮遣散。
抱着赵孝王之饶幸心思,又因平素就对刘杲太过溺爱,刘恭此时担心刘杲离家谋划大事,也不得不尽量迁就刘杲。因为财政不足,刘恭暗下开始准备贩卖良田以供养家仆。因为是推恩之法,所以洪波亭侯所封的田地,都是当时的上等良田,邯郸不知有豪强早在垂涎,故虽是乱世,这田野倒也好卖。
若说钱财,还能通过变卖良田搞定,刘恭想替刘杲寻来几名大儒名士做老师的念头,却是落空。当时知名大儒大多集中在河南诸郡,尤其是汝南郡。东汉曾被称作“汝半朝”,意思就是东汉出名的官员有一半出于汝南郡,由此,可见一般。
汝南、邯郸,虽谈不上路途太过遥远,但在此乱世,尤其刘杲隐隐有大不道之念头时,刘恭万万不敢令刘杲单去求学。那些名家大儒,又是最重骨气,以赵王之尊位相请,那些大儒名家尚不愿入王宫教学,刘恭这小小亭侯,更别奢望他们入府辅导。
河北之地,东面皇甫嵩尚与张角对持,北面又有张宝之流纵横冀北,道路尚不可以通畅,这延请名士之想法更是行不通。
邯郸本城虽有些名望通达之名士,但其名气却不足以令刘恭动心。若是求学他们,还不若刘杲在由赵王开办的族学呢!
于是,自刘杲归家后,刘恭白日间与族兄赵国世子刘赦同学于族学,闲暇时教习左政等人,以其充作自己未来起事根底。刘杲又自家仆中选来五名少年,伴同宝沙、守性、巨臣、喜错四位僮仆,与左政、李晋、宋典等人一起训练,成一伍二十人的小队伍。
邯郸城内,不比城外便易,由于担心有人告洪波亭侯私养死士,引起国相注意,所以这二十人,刘杲多是教习兵书、施政、策略。自庶勇营跟来的士卒还有四人不识文字,刘杲也是不辞辛苦,命人教导。平常间,刘杲大多是锻炼二十人体能、反应,怕被人注意,刘杲虽令二十人操刀执弓,却不曾令他们两两相捉扑杀,时时锻炼杀人技术。
就这般,城外兵荒马乱,邯郸城内却是无比寥落乃至于安详。转眼间,一个月便平淡过去。
光和七年冬十月,皇甫嵩大破黄巾于广宗县城。
初始卢植在河北连战连胜,声势一时无两,但自卢植折戟广宗后,声名大衰,时人多以为卢植不过是依仗兵急,流贼一时不及迎战。而后,卢植被槛车坐征雒阳,朝廷内外,虽为卢植打抱不平,但伴随着朱儁、皇甫嵩、王允等人在河南大胜,也不曾再视卢植为当世第一名将。
广宗城连折卢植、山西名将董卓,被河北之人视作黄巾之根本。
广宗不破,蚁贼不灭。这句不言之语,早成河北众人内心所想。
如今皇甫嵩携带平定河南之功名,又大破广宗县城,声望更是猛的上窜,当世第一名将的称号,不自觉的已经颁给皇甫嵩。因大破广宗之功,朝廷特以皇甫嵩为车骑将军,督河北诸军事。
大破广宗之后,与皇甫嵩同行的王允,在广宗城内现张角与张让宾客交接的文书,以此为证据,上奏朝廷。一如历史所载,张让在灵帝刘宏跟前叩头至流血,言己之无辜。随后,刘宏怜惜张让多年功劳,赦免张让,令王允一切筹划落空。
经此之后,面对党人手握大军之局面,朝廷中官开始越收敛。王允之奏章虽不能行,但是党人气势大胜,一时之间朝廷之中某些重要职位,自党锢之后,再次由党人充任,大将军何进乃至宦官依靠昔年埋下的关系网,也开始逐渐交接党人。但在党人势力大盛,口口声声乘胜诛尽中常侍之时,后日的大患也在此时悄悄埋下。
同时,王允也凭借这次不成功的上奏,为天下褒奖,从而愈的向历史那个悲剧靠近。
十一月初八,伴随着一场小雪,皇甫嵩在下曲阳斩张宝。张宝、张角、张梁三兄弟一死,黄巾再无所依,河北在一月之内逐渐平稳。朝廷因皇甫嵩之平定河北之功,命皇甫嵩以车骑将军之位,领督冀州诸事,并封皇甫嵩为槐里侯,食扶风郡槐里、美阳两县城六千户。
十一月二十二,朱儁同司马张在朝廷催迫之下,大军急进,斩黄巾余部贼孙夏。
当此时,黄巾平定之局已定。群臣共贺朝廷,以刘宏平定黄巾之事,方中兴之举,遂议论更改年号。
闻听黄巾已定,邯郸城内也是欢呼异常,城门终于不再整天小心严查。沉寂大半年的邯郸城,也逐渐焕出生气。
就在邯郸大庆之时,西羌北宫伯玉、故新安令边允、故从事韩约率湟中义从叛乱朝廷之言论也隐隐传向邯郸。此时还没有人知道,这时尚不足重视的西羌叛乱,便是压垮大汉的最后一根稻草。
闻听西羌叛乱,刘杲一脸严肃,召集帐下二十人:“尔等可愿随我征战三辅之西,立不世之伟勋?”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