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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早就想到

玛法幻想曲 阿西西 11284 2024-11-16 15:04

  下可找到了,”他轻声说道,“爸爸,维利,嗅一嗅这股味道吧。”

  这两个人就嗅了起来。然后他们直起身子,警官喃喃说道:“哎呀,打开棺材时我们闻到的也正是这股味道呀!只不过味道更淡些,淡得多。”

  “一点不错,”传来了维利的男低音。

  “是呀,”埃勒里把盖子一放,嘭的一声,合上了,“是呀。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已经发现了亚尔培·格林肖先生遗体的第一个停放地点。”

  “总算谢天谢地,”警官虔诚地说,“不过那个李德够蠢的——”

  埃勒里继续讲着,与其说是在对旁边那两位讲话,还不如说是在对他自己讲:“格林肖说不定就是在这儿被勒死的,或者是在这儿附近。那是星期五晚上,深夜——十月一日。尸体塞进了这个箱子里,就放在这儿。凶手最初并未打算把尸体放到别处去,我觉得这也不足为奇史洛安走了进来,坐在椅子的边沿上,洁白细嫩的双手交叉着叠放在大腿上。

  维利摇摇摆摆地走到一个角落里,把上装搭在椅背上;埃勒里点起了一支烟,透过袅袅的烟气,从侧面观察史洛安。

  “史洛安,”警官单刀直入,“我们查清了你的弥天大谎。”

  史洛安面如土色:“怎么回事?我肯定,我——”

  “你一开头就声称,你是在卡吉士棺材从墓里吊到地面上之后,才生平第一次看到亚尔培·格林肖这个人的,”警官说道,“甚至当拜厄,也就是比乃第旅馆那个夜班办事员,已经认出了你就是九月三十日夜里去找过格林肖的那些人中的一个,你还是紧咬牙关,死不认账。”

  史洛安喃喃道:“当然。当然。确实不是这回事。”

  “不是吗,嗯?”警官向前倾着身子,拍拍他的膝盖,“好吧,吉尔伯·格林肖先生,要不要我来告诉你,咱们已经查明你跟亚尔培·格林肖是弟兄?”

  史洛安面无人色。他张口结舌,干瞪着两眼讲不出话来,额上冒出豆般大的汗珠,双手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他曾两次努力想舌头听自己使唤,但每次都只能吐出了几个不成字句的声音。

  “怎么,史洛安,那时可是一口咬定的吧?现在,讲讲清楚算了,先生。”警官怒目而视,“究竟是怎么回事?”

  史洛安终于把脑子和嗓子连结起来了:“怎么——怎么会被你们知道的呢?”

  “你别管怎么会。只问是与不是,是吗?”

  “是的。”史洛安手伸向眉间,抹了一手的汗,“是的,不过我还是不懂你们怎么会——”

  “言归正传吧,史洛安。”

  “亚尔培和——和我是弟兄,正如你所说。多年以前,我俩的父母去世了,只留下咱弟兄两个。亚尔培——他老是闯祸惹事。咱俩闹翻了,就分手了。”

  “你换了姓氏。”

  “对,我原来叫吉尔伯·格林肖,这是不在话下的。”他咽了一口唾呢——这是他的原话,请注意!可是我懊悔也来不及啦。我就提出,只要他离开本市,另开码头,我愿付给他五千块钱。我把钱随身带来了,都是现钞。他同意了,把钞票抓了过去,我就走了。”

  “从那以后,在他活着的时候,你还看到过他吗?”

  “没有,没看到过!我还以为他已经远走高飞了呢。等到棺材一打开,我看见他……。”

  埃勒里拖长了声调说:“在你跟这位亚尔培谈话过程中,你有没有把你现在用的姓名告诉过他呢?”

  史洛安似乎很吃惊:“哪儿的话,没有。当然没告诉过他。我把这当作一种——唔,自我保障。我认为,他甚至并没有怀疑到我现在已经不叫做吉尔伯·格林肖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万分惊奇——警官讲他已经发现我俩是弟兄——我简直不懂究意怎么会……”

  “你的意思是说,”埃勒里马上接口道,“没有人知道吉尔伯·史洛安跟亚尔培·格林肖是弟兄吗?”

  “正是这样。”史洛安再次抹了抹前额,“首先,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讲过我有弟兄,连我妻子都不知道。而亚尔培也不可能告诉过任何人,因为,尽管他晓得自己有个弟兄在某个地方,但他根本不晓得我名吉尔伯·史洛安。事实上,即使在我那天晚上到他房里去过之后,他也不知道我叫吉尔伯·史洛安。”

  “怪了!”警官自言自语。

  “说怪也不怪,”埃勒里说道,“史洛安先生,你那个弟兄晓不晓得你与乔治·卡吉士的关系呢?”

  “哦,不晓得!我肯定他毫不知情。事实上,他还问起过我,用抹弯抹角的话,问我在干些什么,我当然搪塞了过去。我不想让他找到我。”

  “再问你一件事。那个星期四晚上,你们弟兄俩是不是先在什么地方碰了头,再跟他一块儿到旅馆去的?”

  “不是的。我单独去的。我几乎是紧跟在亚尔培和另一个上下全裹住的人的后面,跨进前廊的……”

  警官微微惊叹一声。

  “……上下全裹着,我看不见此人的脸。我并没有一直盯住亚尔培,不知他是从哪儿来的。可是,我看见了他之后,我就到账台上去打听他的房间号码,打听到了,就跟着亚尔培和他那个同伴一起上楼去。我在三沫,眼泪汪汪,“亚尔培进了监牢——他惹事生非嘛。我——嗨,我受不了这呀,亚尔培没有提到刚才来过客人,我猜想这人必定是他在旅馆里结识的,在我进来之前,在我等候在外面的时候,此人已经走了。”史洛安叹息了一声,“我实在是急着要把这件恼人的事情了结掉,急着想走,所以也来不及细问。接着我俩就开始谈判,我刚才已经讲过了,谈完后我就走了。当时我感到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警官突然说:“就谈到此为止吧。”

  史洛安一跃而起:“谢谢你,警官,谢谢你考虑得十分周到。也要谢谢你,奎因先生。我倒真是万万想不到——这一番盘问以及……”他摸了摸脖子间的领带,维利抖了抖肩膀,活象火山爆发时震动的山坡,“我估计我——我还赶得及,”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要到收藏品总库去办些事呢。好吧……”大家一声不响,望着他;史洛安自言自语了几句,说着说着,他发出了一声令人吃惊的痴笑,就溜出了书房。再隔了一会儿,他们听见前门嘭的一声。

  “托马斯,”奎因警官说,“你去把比乃第旅馆的旅客登记薄,整套给我拿,把眼珠遮住;它们再次抬起的时候,眼珠就象乌木似的坚硬了。

  “那是在星期三晚上,一个礼拜之前——”

  “葬礼之后的一天吗?”警官立刻问道。

  “对,上个星期三夜间,已经是深夜了,我睡不着;”她喃喃说,“失眠蔼——我是经常失眠的。我从床上起来,到窗口去。我卧室的窗子可以望见这所房子后面的那个后院。我恰巧看见一个人从后院往墓地去,一路上躲躲闪闪。奎因警官,他竟走进了墓地啊!”

  “弗里兰太太,”警官镇静地说道,“这确实是非常有趣埃这人是谁呢?”

  “吉尔伯·史洛安!”

  这几个字眼,是咬牙切齿地说出口的——毫无疑问——带着刻骨仇恨。她转动黑眼珠打量着在座诸人,嘴边挂着某种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放、荡的奸笑。此时此刻,这个女人是狰狞可怕的——也是真情毕露的。警官眨眨眼,佩珀欣喜欲狂地捏起了一个拳头。唯独埃勒里不为所动——就象在显微镜下观察细菌那样的审视着这个女人。

  “吉尔伯·史洛安。弗里兰太太,你能肯定吗?”

  “绝对能。”她讲得斩钉截铁。

  警官高耸起瘦瘦的双肩:“现在,照你这样讲,弗里兰太太,这可是十分严重的事埃你必须仔仔细细,讲得准确无误。告诉我吧,你看到了些什么——可不要加枝添叶,也不要掐头去尾。你是什么时候朝窗外张望的?你看见史洛安先生从哪儿来的?”

  “他从我窗子下面的暗影中出来的。我讲不清他是不是从这所房子的黑影里走出来的,不过我猜想他是从卡吉士家的地下室内出来的。至少,我有这种印象。”

  “他穿着什么?”

  “头戴毡帽,身穿外套。”

  “弗里兰太太。”埃勒里的声音使她转过脸来,“夜深了吗?”

  “是的。我说不上准确的钟点。但是必定早已过了午夜了。”

  “后院一片漆黑,”埃勒里心平气和地说,“深更半夜的。”

  她脖子上鼓动起了两根青筋:“哦,我明白你的意思啦!你认为我并不确实知道这人是谁!可是,我告诉你吧,正是他!”

  “弗里兰太太,你真看清他的脸了吗?”

  “没有,我没看清。然而那确是吉尔伯·史洛来,我要查查星期四和星期五,也就是三十日和一日,在旅馆投宿的有些什么人。”

  “难道你真相信史洛安的那套说法,”等维利离开书房之后,埃勒里饶有兴趣地说道,“认为格林肖的那个同来的人是旅馆里的住客吗?”

  警官苍白的脸,发红了:“为什么不相信呢?难道你不以为然吗?”

  正在这个时候,佩珀冲了进,大衣的下摆翩翩扬起,原就红润向门口走去——一面低声说道:“那么,你对这事,打算怎么处理呢?”

  “你现在请走吧,弗里兰太太。”

  她懒洋洋地扭动了门球,头也不回,走了出去。警官把门关上,然后别致地象洗手似的搓着双手:“好吧,”他轻松地说道,“别开生面啦。听起来,这女的讲的倒是实话呀!事情现在看来好象——”

  “应该观察得出,”埃勒里说,“这位太太实际上并没看见那位先生的脸长脸短。”

  “你认为她在撒谎吗?”佩珀问。

  “我认为,她自以为所讲的全是事实。女性的心理就是那么微妙。”

  “不过你总得承认,”警官说道,“很有可能,那人就是史洛安,对吗?”

  “唔,不错。”埃勒里摇摇手,疲倦地说。

  “有一件事,咱们应该马上进行,”佩珀胸有成竹地说道,“那就是,上楼去搜一搜史洛安先生的房间。”

  “我很赞成这个意见,”警官严肃地说,“来吗,埃勒里?”

  埃勒里叹息一声,跟着警官和佩珀离开了书房,好象并不抱有多大的希望。

  当他们进入连廊的时候,他们瞥见苔斐娜·史洛安纤瘦的身形,在大厅前匆匆走过,一面朝身后张望,脸涨得通红,目光怆怆惶惶。她走进了客厅,就把门关上了。

  警官止步不前:“她别是在偷听啊,”他吃惊地说道。然后,他摇了摇头,沿着连廊走向楼梯,一行人以他为首都上了楼。上得楼来,老头子站住了,四下望望,就沿着楼梯的围栏朝着左首走去。他敲敲门。弗里兰太太应声而出。

  “劳您驾啦,太太,”警官轻声说道,“请您到楼下客厅里去,设法把史洛安太太稳住在那儿,直到我们回来。”他使了个眼色,她屏住呼吸点了点头。她把自家房门关上,就往下楼下奔去。

  “至少,”老头子满意地说,“咱们不会受到打搅啦。来吧,小伙子。”

  楼上,史洛安夫妇那套住所,共有两间房——一间起居室,一间卧室。

  埃勒里不屑于参加搜查;他袖手旁观看警官和佩珀查抄卧室——看他们翻箱倒箧。警官十分细心周到,什么都不放进;他不惜委屈自己的老膝,匍匐着掀起地毯检视一番;他敲打墙壁,探查小套间的内部。可是什么也查不出。没有任何一件无论是他或是佩珀认为值得再看第二眼的东西。

  于是他们再回到起居室,打算彻彻底底翻找一遍。埃勒里靠在墙上,冷眼看着;他从自己烟盒内抽出一支烟,往两片薄唇间一塞,划了一根火柴——随即又把火熄了,没去点烟。这儿可不是吸烟之地啊!他把烟卷和燃烧过的火柴,都小心翼翼地装进口袋里。

  眼看着是一事无成、毫无收获了,却有了发现。那位非常具有刨根问底精神的佩珀,在房间角落里鼓捣一张镂刻着花纹的旧桌子。每一格抽屈,他都翻过,找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但是,当他两眼巡视桌面,催眠似的低头呆望着它的时候,一只巨大的保润烟盒似乎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就掀开了盒盖。盒内满装着烟丝。

  “这倒是个好地方呀,”他自言自语……他把手伸进湿润的烟丝中去摸索,摸。他就从马夹口袋里掏出钥匙,按在维利掌心里,附在巡官耳旁低声说了几句。维利点了点头,就从大厅迈步走出过门;片刻之后已经离开了这所房子。

  “好吧,诸位,”警官兴致勃勃地说道,一面猛力吸着鼻烟,“好吧,诸位,”——咦!阿嚏!看来货真价实的了。来吧,咱们到书房里去等一等。”

  他率领埃勒里和佩珀进入书房,他站在房门那儿,把门留着小小一条缝隙。

  大家一声不响,静候着;埃勒里瘦削的面庞上,挂着一副无所希冀的表情。忽然间,老头子开直了房门,猛地一拉,把维利拖了进来。

  他立刻把门关紧。维利满脸堆笑,一望而知是不虚此行:“怎么,托马斯——怎么,怎么啦?”

  “正是这把钥匙,一点不错!”

  “我的天!”警官大声叫喊起来,“从史洛安的保润烟盒里搜出来的钥匙,可以开诺克斯那所空房子地下室的门!”

  老头子吱吱喳喳,如同一只上了年纪的知更鸟。维利在这紧闭着的门内,背门而立,活象一头兀鹰,目光闪闪。佩珀仿佛一只跳跃着的麻雀。而埃勒里呢,不难想象,就好似一只通体黑羽、默不作声的阴郁沉闷的乌鸦。

  “钥匙的事,说明了两个情况,”警官一面说,一面笑得把脸都要崩成两爿了,“我来学学你的腔调吧,我的儿呀……它说明了:最强烈地抱有偷窃遗嘱动机的,应数吉尔伯·史洛安为第一名,他藏着一枚复制的钥匙,能够开启地下室的门,该地下室内发现了遗嘱的残片。这就意味着:他必定就是那个在炉子里销毁遗嘱的人。你们想想看,葬礼那天,他从这书房靠墙的保险箱里偷到了遗嘱,就别出心裁地塞进了棺材——说不定根本就没把铁盒打开过——到了星期三或星期四的夜里重又取了出来。

  “其次还有罪证。发出臭气的旧箱子,以及可以打开地下室门的钥匙——证实了格林肖的尸体在埋进卡吉士棺材之前是藏在那儿的。隔壁那个空无一物的地下室,确是个万无一失的地点埃……天哪,我真替李德害臊,他真是个废物!居然会没发现炉子里的那张碎纸片!”

  “事情看来引人入胜了,”佩珀抚摸着下巴说道,“十分引人入胜。我显然应该办一件事——我得马上去找伍卓夫,拿这张烧剩的纸片去跟他办公室里的副本对比一下,以便确定这个残片是真的。”他走向书桌,拨动电话号码,“忙音,”他说,把电话筒挂断了一会儿,“警官啊,我总感到有点象是贪多嚼不烂的那种味道。我们只能够确定……”他又拨了一次号码,接通了伍桌夫家的电话。伍桌夫的男仆抱歉地说,律师出去了,但是大概会在半小时之内回来的。佩珀吩咐男仆,关照伍卓夫在老头子看得简直连一点常识也没有。嗨嗨,可是不管怎么说,侦探所需要的无非就是——常识。你太好高骛远啦,孩子。”

  “现在你看看吉尔伯·史洛安所作的案吧,”老头子继续往下讲,“很简单明白。动机吗?有足够的动机。史洛安干掉格林肖,是出于两点原因:一,格林肖对他形成一种威胁,就我们所知,说不定还曾试图敲他的竹杠。但这还不是重要的动机。格林肖由于卡吉士的新遗嘱,而把卡吉士收藏品总库捞到了手,把史洛安这个遗产继承人挤掉了。所以要除掉格林肖,要销毁遗嘱,其理由你已指出过——史洛安不愿被人知道他跟格林肖是弟兄,不愿在岌岌可危的处境下继承遗产——好吧,只要把遗嘱销毁掉,卡吉士就将当作未立遗嘱而死亡,史洛安就能靠他妻子而分享遗产。多么狡猾!”

  “哦,十分狡猾。”

  警官笑了笑:“别钻牛角尖啦,少爷……我敢打赌,你要是调查一下史洛安此人的情况,必定会发现他在经济上周转不灵。他急需钞票。行啦。这就是动机。现在再来分析另外一点。

  “你在分析怎会把卡吉士当作罪犯的时候,曾经指出过,那个杀死格林肖的人,毫无疑问必定会制造假线索来诿罪于卡吉士,所以,那个人必定知道诺克斯【注】手里有这幅画,才准知道他不致于声张出来。这个分析是不错的。然而,正如你也讲过的,能够制造假线索、并且知道诺克斯买进利奥纳多作品的唯一外人,就是格林肖那个神出鬼没的‘同党’。对吗?”

  “再说,”老头子接着往下讲。他皱起眉头,象是具有独到的见解,两手的指尖对住指尖,“——托马斯,别这样坐立不安的!——再说,在这种情况下,史洛安作为凶手,也必定就是格林肖那个‘不知名姓的’同党——根据他们是弟兄这样一个事实,我看这是不难理解的。”

  埃勒里嗯了一声。

  “是呀,我明白,”警官纵情畅谈,“这就意味着:史洛安刚才胡吹乱扯的那一套话中,在两个重要的关节上撒了谎。第一,如果他就是格林肖的同党,那么格林肖必定晓得史洛安就是自己的弟兄,当然也就晓得史洛安在卡吉士事业中的地位。第二,史洛安必定就是那个跟随格林肖一起到比乃第旅馆去的人,而绝非象他对我们讲的那样是紧跟在后面的那个人。这也就意味着:史洛安既然就是格林肖那个不知姓名的同伴,是唯一迄今还未被指认出来的旅馆来客,必定就是那第二名访客——至于他怎么凑上这个数的,那就只有天晓得了,只要他凑得上就行了。”

  “任何事都是凑得上的。”埃勒里说。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唔?”警官笑道,“我可是对此很满意了,我的儿啊!无论如何,要说史洛安就是凶手,就是格林肖的同党,那么,其主要动机在于遗嘱,次要的动机在于把格林肖作为祸根拔掉,还有第三个动机,那就是要独占诺克斯非法买进利奥纳多作品的这一个把柄,以便对诺克斯进们蜂拥着行经一段梯级,来到另一扇门前,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可以看出这扇门另有一个防盗报警器的装置,他们肆无忌惮地猛力推门,显然是毫不顾忌会有报警讯号传到防卫局的中心枢纽去,结果就把门砸开了。

  门内是一间长长的漆黑的陈列室,室的长度相当于整幢房子的长度。他们手中电筒的摇曳光束,闪映出墙壁上挂着的无数张不会动弹的描绘出来的面庞,也映现出放置在立地橱内的珍奇古玩,还有许多件苍白的雕塑作品。一切都是那么井井有条,他们这群探警的到来,似乎并未使什么人受到惊动。

  将近陈列室的末端,靠左首,从一道开启着的门口射出了一缕光亮。警官喊道:“史洛安!史洛安先生!”可是没人应声。他们朝着发出光亮处一拥而入,在进门处见那开启着的铁门上有一牌子:吉尔伯·史洛安先生专用。然而,这些人的目光并未长久停留在这个微不足道的细节上。因为,大家不约而同,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在门口挤成一团,鸦雀无声……

  事实就是,那盏亮着的台灯,无情地照着扑在桌上的吉尔伯·史洛安的僵冷尸体。

  没有什么实物可供研究。这批人在房内四下站着——有人已经揿按了电灯的开关——低头凝视着吉尔伯·史洛安的开了花的、血淋淋的脑袋。

  桌子就在这专用写字间的中央。他坐在桌旁,脑袋向左倾搭在一个绿色的台用吸墨器上。桌子的一侧,正对着门,所以从门外的陈列室望到里面只能瞧见史洛安身子的侧影。他坐在皮椅内,身子前俯,左臂搁在吸墨器上面,右臂沿着椅边垂向地板。就在右手下面的地板上,掉落着一支左轮手枪,离死人的手指尖只有几吋之遥,就好象是从他手中滑到地上的。警官俯下身来,不去触碰尸体,细细观察了死者右面的太阳穴,写字间的灯光恰好照在太阳穴上。太阳穴上有个深深的洞,支离破碎,血迹腥红,溅着斑斑点点的黑色火药痕——毫无疑问,枪弹正是从这儿打进去的。老头子匍匐在地上,仔仔细细拆开左轮手枪。子弹是上满的,就中缺少了一颗。他嗅了嗅枪,点了点头。

  “如果这不是自杀的话,”他一面站起来,一面宣布说,“那我就是猴子的舅舅吧。”

  埃勒里对这房间打量了一番。这个写字间,小而整洁行敲诈勒索。”

  “这一点很重要,”埃勒里表明了自己的看法,“我们必须特别注意这一点。现在,你既然把一切都估算得天衣无缝,我倒乐于听你复述一遍犯罪的过程。对我讲来,这也是一堂临床实习课,我迫切希望多多领教家等着他,说完了,就砰地一声把电话筒挂上。到了冰冷的金属东西,他住手一愣。

  “天哪!”他柔声细气地惊呼一声。正在壁炉那里忙碌着的警官抬起了头,抹请他吃官司了。当时根本没有提到遗嘱的事,钥匙也还不曾搜到,而弗里兰太太还未曾向咱们作过报告呢。我倒开始怀疑起……”

  父子俩相互对望着:“史洛安太太!”他俩异口同声叫了起来,埃勒里纵身抓起史洛安写字桌上的电话。他急急匆匆地向接线台询问了几句,然后转接电话总局……

  警官注意力被分散了。隐隐约约的警笛声,从麦迪逊大街上传进了他的耳朵;接着传来了刺耳的刹车声,然后听见阶梯上响起了沉浊的步履。警官举目向陈列室望去。却原来是刚才维利巡官放开手脚毁坏报警电铃所引起的后果。

  冲进了一队人,神情严肃,平端着自动武器。警官花费了好几分钟,使他们相信,本人就是侦探局中大名鼎鼎的奎因警官,而四下散开着的这些人全都是探警,并非盗贼,况且卡吉士收藏品总库内显然也没有失窃什么东西。当他对他们解释清楚,把这队人马打发走后,他再回到写字间时,只见埃勒里坐在一张椅子里大、抽其烟,还从来没有这样心神不定过。

  “发现什么啦?”

  “简直难以置信埃……花了我不少时间,不过总算搞清楚了。今天晚上,这只电话机曾经接通过一次外面打进来的电话,”埃勒里情绪很坏,“是在一小时内。我再追查那只打进来的电话,原来是从卡吉士家打来的。”

  “我早料到了。这就是他怎么会知道一切全完啦!有人偷听到咱们在书房在角落中那张时髦的长沙发里一屁股从下,擦抹着脸:“没什么可多讲的,那张残片正是不假的。我想佩珀能证实这一点的;它跟我的卷宗里那份副本完全相合——一模一样。并且那个笔迹——手写的格林肖的名字——正是出自卡吉士之手,一点没错,一点没错。”

  “很好。不过咱们必须搞得确确实实。那张残片和那份副本,你有没门外,”警官说道,“根据身体所坐的姿势,不难判断子弹的方向。咱们发现他的时候,门是开着的,所以子弹必定穿越房门而到了陈列室里。”

  警官跨过门口,进入了此时已是灯火通明的陈列室。他用肉眼估量子弹可能穿行的轨线,点头簸脑,然后径直往门口的对墙走去。那儿挂着一张厚厚的波斯古毯。老头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用小刀子的刀尖拨弄了一有带来?”

  “当然带来了。”伍卓夫把一只大的吕宋纸袋递给警官,“我另外还拿了几份卡吉士手迹放在里面,你不妨看看。”

  老头子往纸袋里张望了一下,点点头,就向站在附近的一名探警招招手。

  “瑞特,你去找一找那位笔迹专家思娜·兰玻。她家住址,你可以到总部去查。你找她把这个纸袋里全部手迹都检验一遍。再把烧剩的残片上的手迹也检验一下。我要立刻得到检验的结果。”

  就在瑞特走出去的时候,瘦长个子的卜劳迪医生晃晃悠悠地进了房间,嘴里免不了咬住一根雪茄烟。

  “来啦,医生!”警官和颜悦色地说道,“又有一个死人来作成你的生意了。看来这大概是最末一个啦。”

  “是这个案子的最末一个,”卜劳迪医生轻松愉快地说道。他放下那只黑拎包,朝着死人的破碎脑袋望望,“哼哼!原来是你呀,唔?我从来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跟你再见面哪,史洛安先生。”说着,他就脱下了帽子和大衣,忙碌了一番。

  他跪在地上忙了五分钟后,站了起来:“明摆着是自杀,这就是我下的结论,除非在座的还有哪位另有高见,”他大里谈论这件案子,就从家里打电话到这儿来,给史洛安通风报信。”

  “另一方面,”埃勒里没精打采地说,“却没有办法查明是谁向这写字间打的电话,也无法查明电话里讲些什么。充其量只能掌握到以上这些点点滴滴的事实。”

  “依我看哪,这点事实已经绰绰有余的了。托马斯!”维利应声在门口出现。

  “快跑回卡吉士家去,把所有的人全部过过堂。弄清楚:今天晚上咱们搜查史了电话,转过身来,发现埃勒里正在察看史洛安写字桌后面靠墙的一个保险箱,圆形的铁门大开着。

  “还不知道呢……好哇!”埃勒里把鼻梁上的夹鼻眼镜扶扶稳,低垂着脑袋。小箱的底板上放着几份文件,文件下面有个金属东西。警官一把从他手里拿了过来。

  原来是个笨重的老式金表,已经老掉了牙,早已没有滴答之声了。

  老头子把表翻转过来:“准是它,没错——!”他挥扬着表,高兴得手舞足蹈,“埃勒里,”他大声叫喊道,“水落石出啦!毫无疑问,整个这件麻烦事总算了结啦!”

  埃勒里仔细观察这个表。表底金壳的背面,蚀刻着微细的小字,字迹已经磨损得差不多看不出来了,就是这个姓名:亚尔培·格林肖。蚀刻的年代,确实相当久远了。

  埃勒里看来比以前更不满意了。尤其加重他心事的是,警官把表揣进马夹口袋中,说道:“这是不成问题的。罪证确凿。史洛安显然是在捞走期票的同时,从格林肖身上把表掏走的。再配上史洛安自杀这件事,那就千真万确地坐实了史洛安的罪行了。”

  “对此,”埃勒里愁容满面地说,“我完全同意您的见解。”

  过不多久,迈尔士·伍卓夫和佩珀副检察官也来到了这个自杀的现场。两人都铁板着脸,俯视着吉尔伯·史洛安的遗体。

  “史洛安就是这么一个人,”洛安住处的时候,在楼下书房里

  当佩珀和警官凑在书桌上的强烈灯光下细看这张碎纸的时候,埃勒里坐在一旁,若有所思。种耻辱和难听的名声。我就改用了母亲娘家的姓氏,史洛安,一切从。这所空着刻嚷了起来:“这里有东西啊!爸爸,维利,快来呀!”

  三个人弯着身子,从生锈的炉门望到炉子内膛。在炉膛底部的角落里,新添了一小堆灰烬;在灰堆之外,有一小片——非常小的——厚厚的白纸。

  埃勒里从自己口袋深处,掏出了一块玻璃,使电筒的光束对准了纸片,聚精会神地察看。

  “怎么啦?”警官问道。

  “我认为,”埃勒里重又站直了身子,放下了玻璃,悠悠然地说道,“我认为,咱们终于找到了乔治·卡吉士的最后那份遗嘱啦。”

  这位好巡官足足花了十来分钟,才解决了如何把那纸片从那无法触及的藏匿地点捞出来的问题。他个子太大了,出灰口是爬不进的,警官和埃勒里身材固然小些,但两个人中谁也不愿意在那多年的积灰上爬进爬出。埃勒里的推理方法在这个问题上是没有用武之地的;倒是这位死心眼儿的巡官找到了掏出碎纸的窍的旧房子是藏尸体的理想地点啊。”

  “卡吉士接着就死了。”老头子寻思着。

  “正是这样。卡吉士接着就死了——是在第二天,星期六,二日。凶手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给他提供了一个永久隐藏被害者尸体的地方。所以,他挨到葬礼之后,在星期二或星期三的夜里,偷偷进来,拖出尸体——”埃勒里住了口,迅速地走到黑黝黝的地下室的后面,看到了一扇风吹雨打的旧门,就点点头——“经过这道门,就到了后院,再穿越那道门,进入了墓地。挖下三呎,挖到地下纳骨所在……在一片漆黑的夜里,这是不难办到的,只要你对于坟地、死人、墓穴气味以及妖魔鬼怪全都不放在心上就行了。咱们这位凶手想必是位讲究实际、无所畏惧的男子汉吧。这就意味着:格林肖的腐烂尸体曾在这儿放了四五个日日夜夜。有这点时间也就够了,”他不动感情地说道,“足以留下这股腐臭的味道。”

  他用电筒向四周扫射了一下。地下室的地,有几块是水泥地,也有些是木板地,上面全都空无一物,除了灰尘和那口箱子。但是近处有个吓人的怪影,直通天花板,形状大得可怕……他壮了壮胆,用电筒一照,这怪影却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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