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成公的确多疑，还真的不想让位，就问孙炎：“叔武是不是即位了？”

　　孙炎说：“主公让我去告诉他你让国给他，他当时没有答应即位，以后也不会即位。元咺为了取得主公的信任，让他的儿子元角来到你的身边，他父亲怎么想的，他一定知道，你去问问他。”

　　卫成公又问元角：“你父亲是不是立叔武为君了？”

　　元角说：“不会有这样的事！”

　　卫成公又问宁俞，宁俞说：“元咺如果要立叔武为君，孙炎回国之时就立了。他是忠于主公的，没有二心。他如果不忠于主公，哪能把儿子派来侍奉你。主公不要有疑虑。”

　　公子歂犬挑拨了一次看到卫成公没有反对，又对卫成公说：“元咺阴谋阻挡主公复国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把儿子派到您的身边，不是真心侍奉您，而是窥视主公的动静，是为了防备您。他如果请求晋国让主公复国，必然不敢参加盟会；如果公然参加盟会，就是立叔武为君了，主公可以派人去观察一下。”

　　听了这番话，卫成公果然派人暗中去践土探听叔武和元咺的动静。

　　五月丁未日，周襄王来到践土，晋文公安排黄土垫道，带领诸侯事先来到三十里以外等候迎接。周襄王来到，住进新建的临时王宫。襄王进入宫殿，上殿，诸侯一齐行跪拜礼。晋文公把城濮大战缴获的战利品和俘虏献给天子，一百台全套带马的驷马大车，步兵一千人，器械衣甲十多车。襄王看了非常高兴。周王和晋侯同姓，按辈分晋文公长一辈。襄王赞扬说：“自从伯舅齐桓公谢世之后，荆楚又强盛起来，凌虐中原各诸侯国，叔父仗义翦伐，安定中原，尊崇王室，功不可没。”

　　重耳连忙稽首拜谢，说：“臣重耳很幸运歼灭楚寇，都是仰仗天子的神威，并非臣的功劳。”

　　第二天，周襄王设醴酒奖赏晋侯，让上卿尹武公、内史叔兴撰写文书，册封晋侯为方伯。赐给天子乘坐的“大辂”车和服饰，带有锦鸡翎的帽子“鷩冕”；出征用的戎车“戎辂”和服装，原皮帽子“韦弁”；红色的弓箭“彤弓”一副，彤矢一百支；黑色的“玈弓”十副，玈矢一千支；用优质粮食黑黍和郁金香草酿造的祭祀降神用的酒“秬鬯”一罐，勇猛的虎贲之士三百人。宣布授权命令说：“俾尔晋侯，得专征伐，以纠王慝。”就是说如果诸侯国犯有周王知道或者不知道的罪恶，晋侯有权出兵讨伐问罪。并且把周王的命令向诸侯宣布。襄王又命王子虎起草文书加封晋侯为盟主，合诸侯修盟会之政。这个奖赏高于齐桓公。晋侯再三逊谢然后受命。

　　晋侯又在王宫旁边设立一个盟坛，诸侯先到王宫向周襄王行觐见礼，然后都到盟坛开会，由王子虎监盟。晋侯第一个登上盟坛，手执牛耳，诸侯按照事先排列的顺序登上盟坛。

　　卫国大夫元咺已经领着叔武拜见过晋侯，叔武就以摄政的身份列在诸侯之后代表卫国参加会盟。

　　会盟开始宣誓，上卿王子虎亲自选读誓词：“凡兹同盟，皆奖王室，毋相害也。有背盟者，神明殛之，殃及子孙，殒命绝祀！”

　　诸侯齐声说：“王命修睦，敢不敬承！”接着一一歃血。

　　会盟仪式结束，晋侯要领着叔武去见周襄王，请襄王任命叔武为卫侯。叔武连忙辞谢说：“过去宁母会盟，郑子华以子奸父，齐桓公拒绝。现在方伯刚刚继承桓公之业，就令我以弟奸兄吗？君侯如果要对我施加恩惠，可怜我，就请恢复臣兄姬郑的君位，臣兄姬郑事君侯不敢不尽力！”元咺也叩头苦苦请求。

　　晋文公一看，姬武这样忠君孝悌，元咺忠贞不二，非常赞成，就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这时是周襄王二十年（前632年）。会盟之后，周襄王返回周都洛阳，各国诸侯也都返回本国

　　卫成公派到践土的密探，看见元咺奉着叔武进入盟坛参加会盟，而且在盟单上签名，也没有弄明白真实情况，就返回去向卫成公汇报。卫成公非常愤怒，就认为：“叔武果然自立了！”大骂：“元咺你个背君之贼，贪图富贵，扶立新君，却又派儿子来侦探我的动静，我岂能饶了你们父子？”

　　元角连忙说：“主公不要误会，叔武真的没有即位。”

　　卫成公气急败坏，根本不听，拔出宝剑，使劲一挥，可怜元角忠心耿耿却被当做特务砍了，头颅掉在地上。

　　元角的从人赶紧逃跑，把元角被杀的情况报告给元咺，要求给元角报仇。元咺长叹一口气，说：“人都是生死有命，主公可以负我，我不能负主公，更不能负叔武。”

　　司马瞒对元咺说：“主公既然已经怀疑你，你应该避嫌，为什么不辞职，让人们看明白你的清白？”

　　元咺叹息说：“我如果辞职，谁能来帮助叔武共同守卫这个国家？儿子被冤杀，这是私怨；守国是大事，不能以私怨废了大事，失掉忠臣报国的大义。”他放下失掉儿子的痛苦，坚持做他认为正义的事业。他对叔武说：“应该给晋侯写一份国书，求他恢复主公的君位。”

　　叔武就安排人拟写了国书，派人送到晋国。

　　践土会盟，晋文公受到周王的嘉奖，成为周王任命的方伯、盟主。会盟结束，晋文公坐着天子赐给的“大辂”，换上新的服冕，三百虎贲之士护卫左右，彤弓挎在身上，奖品单独拉了一车，一路上荣耀百倍。进入国内，百姓积聚在道路两旁争先观看，迎接胜利回来的雄狮。回到宫里，文公开始论功行赏，狐偃第一，先轸第二，其他在后。将领们提出了意见：“城濮大战，出谋划策，制定作战方案，排兵布阵，指挥战斗都是先轸，应该是一等功，为什么把狐偃列为第一？”

　　文公解释说：“城濮大战，先轸主张一定要和楚国战斗，不能跑了敌人；狐偃主张要避让楚国，先礼后兵，不要违背当年的诺言，对楚君不失信。战胜敌人是一时之功，坚守信义是万世之利。不能让一时之功盖住万世之利。”将领们听了都很佩服。

　　狐偃又提议：“先前的托孤大臣荀息，接受先君的嘱托，实心实意辅佐幼主奚齐、卓子，忠贞不二，不失臣节，是天下臣子的楷模，忠节可嘉，应该予以褒奖，录用他的后代，树励臣节，培植百官的正气。”

　　文公说：“这个建议非常好，教寡人做有德之君，倡导百官中军守节，树立正气，这是江山社稷稳定的基础。”于是拜荀息的儿子荀林父为大夫。

　　舟之侨擅离职守，耽误大军回国，文公令赵衰议罪：“赵衰说，周之侨奉军令备船，擅离职守，属于违背军令，当斩。”

　　舟之侨自己辩护说：“当时妻子有病，所以回家看望妻子，耽误大军渡河，请求宽大处理。”

　　文公说：“战将事君不顾自己的生命冲锋，怎能顾及妻子？”喝令：“斩首示众！”

　　这次出兵抗楚军法严明，第一次斩了颠颉，第二次斩了祁瞒，第三次斩了舟之侨。这三人都是名将，不论你以前有天大的功劳，违令必诛，严明了纲纪，震动三军，立下了军人以服从为天职的规矩。从此晋国的部队纪律严明，令行禁止，听从号令，非常有战斗力。

　　这次出战使重耳看到了军队的重要性，重耳说：“建设一支强大的军队是保国的需要，是战胜外敌的需要。在诸侯纷争的年代，军威就是国威。立德是根本，立威是保障，德威并立，以威保德。”

　　先轸说：“根据我国的国土规模和征伐不德诸侯的需要，应该建立六军。”

　　重耳说：“按照规定，天子才可以拥有六军，晋国已经建立了三军，诸侯不能超过天子。”

　　先轸说：“这个好办，新建立的三军建制上稍微小一点，叫做‘三行’。”

　　文公说：“这样可以。”于是以荀林父为中行大夫，先蔑、屠击为左右行大夫，很快把三行建立了起来。这时晋国的兵马超过任何一个诸侯国，也超过楚国。一个强大的晋国在中原矗立起来。

　　卫国的使者到达晋国，向晋文公递上国书。晋文公打开一看，上面的内容是这样的。

　　卫臣武再拜伯主晋侯殿下：君侯不忍心看到卫国灭亡，答应故君复国，卫国臣民都感激君侯的厚德高义，请求早点落实。

　　文公刚刚看完卫国的国书，又有人送了陈国的国书，陈穆公也为卫成公求情。书札上说卫侯郑已经悔罪，请伯主再给他一次机会。文公就命人起草回书，同意卫侯郑复国。同时又给驻扎在五鹿的卻步扬发去指令，不再阻碍卫侯复国。

　　叔武接到晋文公的回书，立即派人带着车辆去陈国接卫成公。陈穆公也已经收到重耳的回书，亲自劝说卫成公归国。卫成公找来从人商量怎样回国，公子歂犬对卫成公说：“叔武为君已经很长时间了，国人都顺从了他，又和邻国结成同盟。这次派人来迎不可相信。”

　　卫成公说：“寡人也有疑虑。”卫成公本来疑心就重，听了歂犬的挑拨，心里就更没有底了，派宁俞回楚丘探听情况。宁俞没有任何疑虑，但是也不得不走一趟。回到楚丘，正赶上叔武领着百官议政。宁俞进入朝堂，看见叔武没有坐在正位，而是坐在殿堂的东面，面朝西坐着，正位空着。看到宁俞进来，起来迎接，非常亲热，如同同僚一样，和过去没有任何两样。叔武是通称，人们当面则尊称太叔。宁俞惊奇地问：“太叔摄政，上朝不坐正位，百官看着不舒服，研究事情也不方便呀？”

　　叔武说：“这正位是我哥哥的御座，哥哥还要回来，我不能随便给占了。只要这个座位空着，就是哥哥还在，百官都会知道哥哥一定会回来的，可以坚定国人的信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