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番话在外人看来可能相当强势,但我知道这只不过是江莱悦过过嘴瘾罢了,今天这场庆典便已经将胜负分了出来,她这么说,充其量也就给后妈添点堵罢了。
我看着江莱悦,她今天果然明艳,嘴唇上抹了口红,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再看看她身边紧捏着拳头压抑着冲动的苏妲己,我不敢去预测今天这场闹剧的结局,江莱悦会被伤害的有多深!
江文铁着脸,训斥道:“江莱悦你别放肆,于情于理你该叫她一声阿姨或者妈!”
江莱悦没有一丝神色上的变化,似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一直在她的预料之内,她终于点了点头,说道:“我叫她妈她担得起吗?我自己都怕这大白天叫妈,把地下亲妈的冤魂招出来,来慰问慰问你们如胶似漆的两口子,想做妈自己生去啊……我都忘了,你五十了,男的成了大爷,女的成了老大妈了,怕是连葫芦娃都生不出来了……”
江文低沉着声音对江莱悦说道:“伶牙俐齿,刁蛮任性,你和你妈一个货色,真的很让人失望!”
这话让我听的都有些头皮发麻,更何况是江莱悦,她先是沉默,随即好似有一种不能抑制的怒意冲上了心头,声嘶力竭道:“我妈让你失望,你呢?可你就这么抛弃她,可有想过她的感受,江文你别忘了你自己是怎么拿到第一桶金,是怎么卑劣成功的,她都去世了,你就不能积点嘴德,那你们十几年的青春和爱情又算什么,她终究是错付了不是吗?”
江文面如死灰,用沉默拒绝了我所有的问题。
“如果今天这场狗屁典礼是为了报复我,那你成功了!我江莱悦现在被你们这一大帮人羞辱到活的没有一丝尊严,你过去的那点破事,还成了我最肮脏却拼命隐藏的**!”
没等到江文回答,刚刚和我交手的男子嚷嚷起来,训斥道:“莱悦,你答应过我不再为难我小姨的。”
“你还答应过我会阻止这场庆典发生呢?樊超,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和你在一起每一分钟我都感觉到恶心,以后我再也不会受你威胁了,因为你已经没有资格和我谈任何条件了。”
这个叫樊超的一听,眼睛立刻瞪的老大,他不解的冲江莱悦大声嚷嚷着:“莱悦,你也看到了,这事情不是我所能阻止的啊!”
一见严志的态度,我就知道事情要糟,江莱悦的脾气不好,属于遇火就着的类型。我还没等说话,她冲樊超又做了鄙视的手势,然后上去慢条斯理的反问道:“樊超,你是打算做出头鸟?”
“莱悦,我是看你整天和这傻鸟厮混在一起不爽,所以才……”
话音一落,江莱悦忽然扬手,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了樊超的脸上,这耳光很响,不但樊超被打的愣住了,就连江文也是一脸惊讶,然后看向身边的女人。
可能他们两个谁也没想到,刚才还笑容可掬的江莱悦,居然会这么快的变脸,并直接动了手。
江莱悦嘴里骂着:“骂谁是鸟呢?我这辈子忒烦人在我面前提这个字,快给我朋友道歉。”
一旁的女人没想到江莱悦会忽然动手,然后不知是逢场作戏,还是看着姐姐家的孩子挨打气不过,反应过来后,立马冲上去和江莱悦撕打在一起。
江文也已经从错愕中反应过来,急忙上前,试图将两人分开,可对方毕竟是两个女的,拉了几下,根本没起任何的作用,江莱悦也不动拳头,只是和女人撕扯。
见周围有宾客投来目光,江文急了,他一把掐住江莱悦的脖子,将她往一处观光小屋拉扯,所有人都看热闹似的,站在原地,只有我一个人跟了上去。
江文见我跟了过来,指着外面说道:“你滚出去!”
我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见我不走,江文也不愿在我身上耗时间,转身对着江莱悦怒道:“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儿,早知道你今天这个德行,我生你做什么,学点拳脚功夫长本事了,这边哪个保镖不是你对手?”
江文的口气从开始的冰冷,到后来已经是咆哮了,江莱悦沉默了几秒钟后,才冷笑一声,慢吞吞的回答说:“是啊,生了不养,你生我做什么?”
我以为江莱悦的态度会更加激怒江文,没想到他的态度忽然变了,用一副苦口婆心的口吻说道,“你有自己的才华和抱负就去施展,窝在没玩没了的感情中算什么,这些年你自己能混到什么程度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你靠蛮力逞能的话,总有一天会葬送自己的。”
江文前半部分的话我承认,可江莱悦根本不听去,她的表情忽然变得决绝,说道:“一个女人,毕业后放弃了北京高薪录用的机会,选择和你一起留在西安奋斗,那一个个艰辛的画面,我妈每次说起来,连我都鼻酸。那一年,她生平第一次违逆了父母,拒绝回家相亲,把自己从一个衣食无忧的公主,变成了一个尝尽生活艰辛的可怜女人,卖掉房子,以死相逼从家里要来钱,最后在郊区租下了小院子。她从不贪图物质,告诉你奢侈品不能当饭吃,却又一直鼓励你,有一天能够为她买各种款式的包,在最繁华的地段买套房子。可她终于熬到你成功了,熬到我慢慢长大了,你却狠心的抛弃了她,江文你根本不是人……”
这番话,好似让江文陷入回忆,可他的表情越来越痛苦……
终于在短暂的沉默后爆发道:“你口中的付出,和我最终选择结束这场婚姻,这两件事情是有共同之处的,那就是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常人所没有的偏执,好似用偏执形容也不够贴切,她的性格真的很复杂,哪怕我们相爱了这么多年,我也没能真正了解她,以及理解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例如,在分手事发的前一周,她因为我对岗位的不争取而和我生闷气,在事情发生后又决然的离开,甚至连一个反悔的余地都不给我。想到她当着众人面骂我不思上进的时候,我的确很窝火,现在想来,却是她在容忍我多年以后的一个爆发点,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忍受这样刻薄的女人,过度的爱便会让人极端和窒息……”
我又一次注视着江文,因为从他这番话的语气中,我听出了,他对那些曾经蔑视过自己的人是如此的厌恶,甚至超过了对任何极端事情的厌恶!
听江文说起这些,江莱悦的眼睛里有些泪水在打着转,转而又对我笑了笑,我也望着她笑了笑,却能够真切的感受到她的笑容需要多大的坚强和心酸,也许她是一种嘲笑,这种嘲笑由骨子里出发,最后消散在烂透的希望里,当那明亮的光晃在她的脸上,我好似在她的瞳孔里看到了什么,转眼又看不清,于是我真切的感觉到,她的孤独、她的迷惘……
江莱悦仰起头,不让泪水再落下,笑着对江文道:“江总,别耽误你正事,我还打算和你喜酒呢!”
江文低垂着头,片刻后说道:“我希望你别最后败给我,今年你如果达不到预设目标,我将毫不留情的收回你的一切,直到你嫁给樊超为止!”
这番不留情面的提醒,好似再次将江莱悦推进一个极端之中,我并不建议她再去喝酒了,这无异于玩命的伤害自己,正准备将她带上车离开,却不料她又拥紧了一些,我叹息着在她耳边说道:“不要纠缠在过去中,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了!”
江莱悦抬起头看着我,在哽咽中沉默,许久又红着眼睛,带着柔软的语气抽泣着说道:“你也觉得我错了吗?”
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充满了怜惜,轻声说道:“发泄吧,发泄过了,记得努力将重心转到自身,好好经营好公司,然后过好自己的日子……”
“呜呜呜呜……”江莱悦的哭声一直没有停歇,我的眼眶有些湿润,回过头,点上一支烟,然后望着那个薰衣草庄园内喧闹的喜宴,仿佛将世间粗暴的分为了天堂和地狱,地狱空无人,魔鬼在人间……
……
这个下午,本想陪着她一起厚着脸皮进去,奈何我胃疼的要死,只能半躺在车上,江莱悦从庆典现场为我取了些热水,然后毅然决然的返回了庆典现场,我终究没能劝阻住江莱悦互相找不痛快的决心,她按照自己的意志,去了内心最为悲伤的场合,将一杯杯苦酒咽下。
直到傍晚时分,她摇摇晃晃的走出了薰衣草庄园,身后尾随的樊超对她拉拉扯扯。
我迅速上前,手指着他说道:“让开。”
樊超看了看半醒的江莱悦,怒气立刻显现了出来:“*崽子,你什么玩意儿,跟你说少管闲事啊!”
“不想我报警就闭上你的狗嘴消停点,我怕一个猥.亵罪,也得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樊超杵在原地看着我,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车,可能下意识的看了看江莱悦,只能目光锐利的瞪着我。
我不再和他废话,一把推开他,扶着江莱悦向车子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