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的街道很是阔气,附近全是连绵成片的高门大院,街上没有小贩,连行人也很稀少。路过的轿子倒是很多,前后都跟着不少随从,看来内城却是权贵云集的核心区域。
内城虽然修得气势非凡,李画却不喜欢,他更偏爱外城的热闹,这里每条街都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看得他眼睛的乏了,有什么意思。
还好二爷住的不是很远,过几条街就到了。二爷的宅院在内城规模算是很小,位置也偏外缘,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二爷在内城的地位实在不怎么样。
老远就看到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带着一脸热情却掩饰不住阴冷感觉的笑容朝他张望,身后站着一大批家仆。刀疤脸小声对李画说那就是二爷,亲自出来迎接他的,都等了老半天了。李画立刻警惕起来,想着怎么措辞才算合适。
二爷还没等他走进,已经快步迎了上来,一把握住李画的手,亲切道:“小兄弟让徐某好等啊,这宴席都备好半天了,就等你这个贵客。”然后拉着李画进了宅子,边走边嘘寒问暖,那语气就像是接待最喜爱的晚辈一般。
两人落座入席,二爷一拍手,一群身着艳服的妙龄女子随着乐师的节奏翩翩起舞,一时歌舞升平,气氛活跃起来。
二爷给他斟了杯酒,问道:“今年多大了?”
“二十了。”
“家中可有长辈?”
“有一个老师。”
“你老师可在城中,改日一起叫过来让徐某拜会拜会,能教出你这样的学生,想必是不凡。”
“老师不喜欢热闹,一直在村里教娃娃们读书画画,从没有离开过村子。”
二爷哦了一声,心里有底了。这小子没有强硬的背景,只是个乡下来的野孩子,估计着他那老师应该是个隐居乡野闲散灵师,有些小本事,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更不足畏惧。
二爷笑容淡了几分,又斟了杯酒,单手递了过去,只见杯中酒水浮现出浓郁的火灵力气息,手不见丝毫颤抖,酒水却沸腾起来。
“这杯酒对令师略表敬意,小兄弟代为干了吧。”
李画抿紧嘴唇,眉头微微一紧,心想这二爷果然不怀好意,这一下意在试探他的实力,可不能让他小瞧。于是也单手缓缓伸出,三根手指捏住酒杯,青色灵力从杯外裹住酒水,杯子里的火灵力虽然跳脱,却是冲不出来,更伤不了他分毫。
两人僵持片刻都不松手,李画勉强支撑着,额头已经有冷汗冒出。二爷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却吃了一惊,估摸着这小子有混灵中境的样子,还好自己这些年也算勤勉,在境界上要高上那么一些,凭借混灵上境的水准,堪堪能够压制的住他。
二爷空着的手猛地一拍桌子,口中断喝一声,酒中火灵力骤然暴涨,乒的一声破开青色灵力,小小的酒杯立时炸了,碎片和酒水射出老远,还好没伤着人,倒是吓得一帮乐师舞姬面容失色,舞乐戛然而止。
二爷哈哈大笑,边擦了擦脸上的酒水,边喝令乐师舞姬继续演出,对李画赞道:“果然好手段,怪不得陈天霸那混球死皮赖脸要跟你结拜,这要再过些年,徐某断然不是你的对手,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李画擦拭着额头,谦虚了几句。二爷却是赞不绝口,神色颇为欣慰,完全把李画当成了晚辈来对待的架势。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二爷忽然叹了口气,说道:“说来惭愧,徐某今年年近四十,虽然在东区略有威望,在内城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但是早年干了不少缺德事,遭了报应,膝下竟无一子女,更没有像小兄弟这般惹人喜爱的晚辈。眼看就要孤独终老咯!”
李画连忙安慰道:“二爷春秋鼎盛,若是现在多行些善事,来年必能喜得贵子。”
二爷摆摆手,自嘲道:“不行咯,不行咯,没你们年轻人能折腾,你看我这头发,都白了好几根!”然后蓦然捏住李画的手腕,眯着眼笑道:“我看小兄弟眉眼英气逼人,将来定是大有作为,心里实在喜爱,若是能认小兄弟做个义子,就是让我徐某少活个十年也是乐意。”
李画神色愕然,原来绕了半天在这里等着他呢,这就要逼他表态了吗?若是他拒绝的话,他又要拿他怎么样?李画轻轻挣开二爷的手,支支吾吾半天,才道:“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二爷扬了扬眉毛,提高嗓音道:“他陈天霸能做你兄弟,我就不能认你做儿子?”
想着这么含糊下去也不是个事,李画干脆面色决然道:“二爷莫要再说,此事不能混为一谈。”
二爷冷冷看了他一眼,按在桌上的手掌紧了几分,随即打了个哈哈,笑道:“我也是随口一提,就当开个玩笑。来来来,咱们继续喝酒!”他捏着小酒杯瞅了瞅,不太满意,冲下面人呵斥道:“这种小杯子怎能尽兴,来人!换大碗,再给我把珍藏了十年的汾酒拿出来!我要和小兄弟喝个痛快!”
那陪同李画进内城来的刀疤脸随即捧上来一坛子酒,又摆上两个拳头大的青花瓷碗,临走时朝二爷使了个眼色,似乎暗示着什么。
二爷装作没看到,拍开酒坛子的封口,倒满了两只大碗,端起其中一只,示意李画道:“可要给徐某面子,一起干了!”说完,抬起碗口就开始猛灌,喉头咕隆隆直响个不停,酒水溢出嘴缝,往地上淌着,漏了不少。
李画苦着脸,只好跟着干,他酒量奇差,喝一口歇一会,脸色边红上几分,好不容易踉踉跄跄地喝完,脸皮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脑袋摇摇晃晃几下,很干脆地一头磕在桌面上,看那样子,却是再也起不来了。
二爷敲了敲他的脑袋,叫了几声没反应,嘿嘿笑了笑,喝退了乐师舞姬,封闭上了厅门。
这时刀疤脸凑过来问道:“二爷,接下来怎么着?”
二爷敲了敲桌子,说道:“喝了我的断灵散,从此废人一个,不足为虑,不过这内城却是不好下手的,明儿送他回陈天霸那儿,缓几天再收拾这哥两。”
原来他事先再酒里下了毒,怕李画怀疑,所以提前吃下解药,然后先干为敬,引诱李画喝下毒酒,这番狠毒心思可见一斑。
刀疤脸点点头,就要把这摊烂泥先抬到后面再说,手刚搭在肩膀上李画的手就诡异地动了,抓住他的手腕一扳一折,卡擦一声骨头断了。
这时李画抬起头,冲着杀猪般惨叫的刀疤脸阴鸷一笑,一道脚影落接着在他的胸口上。刀疤脸几百斤的体重被踹飞老远,砸在一根柱子上,背上的骨头又是一声脆响,等到砸在地上的时候,连吐了好几口血,喷撒了一地,眼看是半残废状态了。
二爷惊得说不出话来,等到刀疤脸躺下,才反应过来,随即怒道:“小崽子,犯浑是吧,太岁头上动土!”起手就是一道火灵箭,射向李画的咽喉要害。
李画青色眸子微微收缩,满脸不屑,待那道火灵箭距离咽喉还有数寸之际,青影一闪,刹那间出现在二爷身前,当中一拳轰在他胸口上。
二爷大骇,一身火灵术还有好几招拿手绝活来不及施展,便狠狠砸在墙上,人都嵌进去几分,随后才滑落在地上,下场比刀疤脸好不了多少。
只听见二爷声音都变得尖锐了,活像女人般叫到:“你是灵武者!不可能,这不可能,就算你是灵武者,喝了断灵散,也会灵力尽失,不能动弹才对。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李狂被他的尖细的叫声刺痛了耳朵,有些难受,觉得有些奇怪,仔细一看,二爷的胡须竟然歪歪扭扭,像是粘连上去的。李狂上前,一把撕下他的胡须,没有用多大力,胡须便撤掉了,露出二爷光秃秃的下巴和嘴唇。
“我说呢,原来是个阉人,怪不得叫的跟娘们似的恶心!”李狂一把扔掉假嘘,饶有趣味的打量二爷,满是嘲讽和不屑,“小爷我百毒不侵,岂是你这等贱人害得了的?”
过了一会,似乎想起了什么,李狂眯着眼盯着二爷道:”没记错的话,你刚才想认我当儿子?“
二爷嘴上流着血,被他鬼魅的青色眸子盯得发毛,连忙摇头道:“小哥,都是误会,我哪有这个资格,不过是喝高了开个玩笑。”
“玩笑?老子让你开玩笑!”李狂二话不说,冲他一顿拳打脚踢,还专挑痛的地方下手。
“哎呦,别打!别打了!真的是玩笑啊,哎呦······我是你儿子行了吧,不不,是孙子行了吧,小爷···别打了!”二爷此时内心是崩溃的,底线也是没有下限,这才没几下就认李狂当爷爷了,也亏得他大小是个人物。
李狂发泄得差不多了,才往二爷身上呸了一口:“真他娘恶心,让你这种阉人当孙子,你乐意,小爷还不乐意呢。”
“睁大狗眼看清楚,这画上的女子可认得?想清楚说话。”李画从怀里掏出林巧的画像,一手抓着二爷的头发,问道。
二爷颤抖着瞧了瞧那画像,可能是被打蒙了,看看好久才认出来:“这不是林家三小姐吗?”心里却是大骂手下那帮废物,这小子明显和三小姐有说不清的瓜葛,这种重要情报居然让他们给漏了,要是让他早知道这事,说什么也不会招惹这个煞星,更不会落得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