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放假了,宿舍已经取消,美华外出几天才回来,而我早上出来时连衣服也没带一件,钱包里只有可怜的一天的菜钱。
宋华的电话很及时的打了进来:“小蓝吗?回家了吗?”
我调整了一下,平静的说:“唔。到了。”
“你妈妈他们去外地了,听说门锁坏了。吃饭了吗?今晚我煮给你吃。要不要派司机去接你。”他温柔而且体贴入微。
“我自己去就好了,我认得路的。”
“可是……”
“行了,我会自己过去。”我打断他的话,此刻我对他特别反感,他们就似是商量好的。让我无家可归,必然的投入他的怀抱。也许,在他们的眼里这不算什么,反正我迟早都会是他的人。我就像一个挂在枝头的色泽诱人的苹果,有人走过来,伸出手去摸着树上的果实,贪婪的问:“请问我可不可以提前咬一口?”当然,没人会傻到在乎这个苹果是否愿意。
我在街头漫无目的的走着,细细思索何去何从。罗彬和宋华的意图显而易见,可是妈妈呢,为什么她也要配合他们呢?
我可以到某个同学家中借住几天,可是我并不想这样做。除了美华,在这里我没有太要好的朋友,大学同学已经全部返乡,而外地念书的同学很多还没回来。要在人前人后解释我和宋华的关系,要承受别人表面坦然实质鄙视的目光,这才是我不想去面对的。
“无家可归便无家可归吧。有什么大不了。”我关掉手机,忽然觉得有趣起来。从小我就很懂事,尽量不犯错,不做妈妈不高兴的事。许多次当妈妈和叔叔吵架的时候,我都有过离家出走,流浪街头的冲动。我不明白我叛逆的年代居然可以如此隐忍的活下来。现在可好,无家可归了。我仰起脖子,站在人群中长长的吸气,我蹦蹦跳跳的在马路上走,过往的行人都奇怪的望着我。“不要望,我不是装纯真,我是真的纯真。”我自说自话,开怀大笑,原来孤独和无可依靠也是一种境界。
在街上游荡了两个小时后,我找了个开锁的,砸开了我家的大门。我不明白他们何以会认为只是换了一把锁,便可以让我乖乖的投靠宋华。和妈妈相依为命的日子,已令我的生存能力足以傲视群雄。
“一个人生活是最好的生活。”这是我曾经偷偷在日记本内写下的豪言,我为了心底这一不负责任的念头而对妈妈怀着深深的内疚。我曾经确切的认为妈妈是我的负担,是我人生的阻碍。我从不明白自己这一隐藏的阴暗面有多大,但此刻,当独自一人望着空空的四壁,我前所未有的想要实现这一梦想。“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为此,我兴奋得从沙发上丢了下地。
“如果我真的离家出走会怎么样?他们以为我生气了,所以一走了之;或者以为我出了意外,下落不明。那样的话,宋华应该不会迁怒于罗彬……”我被脑里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我又想走,又要离开妈妈?
“如果只是离开一段时间的话,事情是否会有转机?我现在无需担心妈妈,饿了会有人给她煮饭,电费会有人帮她去交,夜里胃痛也会有人喂她服药,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不离开?”
“宋梓舜。”他的名字突然从脑海中跳了出来,然后是他忧郁挣扎的眼神,抿着微笑的嘴角,还有记忆中温润的唇。
拖着不重的行李,我跳上了出租车。我望向车窗外面黑沉沉的天空,终于这场雨还是从天空飘洒下来。雨点打落车顶,“滴答滴答”响得错落有致。随着这初夏的雨,我仿佛看到了他的笑容,那个注定永远驻足在我心底的俊美男人,他在春日黄山的早晨,以手轻拔我拂起的长发,少许温柔、更多不舍。
我再一次在离别时远远的看着他,他驾着他的奔驰轿车,正消失在前面黑暗的光影里。像从前一样,我没有和他说再见。我和他是一场意外相遇却注定错过的缘分。他不会爱上我,即便曾被我迷惑,但总会明白我于他的全部意义:我是一处充满诱惑的危险的风景。远远望着美不胜收,走近就会发现我的周围充满着有毒的晨雾。像他这种豪门子弟,如他般掌握整个家族王国的命运,又怎会让自己的人生毁在一个如我般卑微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