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时候,雷安妮再一次从窗户翻了出去,开始她雷打不动的武技练习。
艾米莉其实挺佩服她的,每天睡不到六个小时,一有时间就练武,付出与收获绝对是巨大的反差,这都能让她几年如一日地坚持不放弃,明明看不到希望还要去做,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她一直相信,生活不会亏待每一个认真的人,雷安妮或许会有她自己的机缘。如果艾米莉那年因为自己的体质而轻易放弃自己,她现在可能已经长成了畸形。所以她乐得不拆穿她拙劣的隐瞒,就怕她会尴尬,努力却得不到回报对骄傲的人来说不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美妙的一天就从艾米莉看到贝蒂脸上的小斑点和黑眼圈开始,亲眼看到贝蒂两次撞墙后,她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音乐课开始的那一刻。
被一位老师收为入室弟子不代表就不需要上别的课,身为一名曾经的优等生,艾米莉从来都不怕那些需要记诵的音乐史和曲谱,接下来的这门课才是她的死穴。
入学时她表现了一手吹笛的手艺,又明确说了自己不会其他乐器,艺术学院竟然就想当然地把她分进了风笛班。
问题是虽然风笛和笛都是管类乐器,但相差可不是一二般的大!见过苏格兰风笛么?你会把这玩意跟咱中国那细细瘦瘦的竹笛联想在一起吗?
这异界版的风笛跟它也差不多远,先不说这个重量,那电影里吹风笛的可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们哪!最要紧的是,这个风笛它外面还裹着一个袋子,一吹就不住地鼓风。老师就讲了,风袋绝不能瘪,也就是说,从一首曲子开始到终结她这吹出去的一口气就不能断绝,不然就吹败了音。
所以,她学了半年都还停在感觉要断气,吹出来像放屁的水平。偏偏风笛是个小众的课,主修的学生只有五个,可想而知她得有多悲摧了。不能缺课,不敢逃课,还没办法抄作业抄考卷——行不行一试就知道了。
“艾米莉,”一丝不苟的波曼老先生敲着讲桌唤回她神游的思绪:“你来给我们演奏一段桑多妮之诵。”
“我?”艾米莉傻子一样张大嘴巴指着自己。
老师没搞错吧?桑多妮之诵可是春之女神祭中最主要的祭曲,以风格多变,轻快活泼,情绪饱满而出名,这支曲子节奏明快,哪里是她那连两只老虎都鼓捣不出来的水平能上手的?完全是幼儿园学函数,级别差远了。
“就是你。”波曼先生淡定在脸上,心里狂扎小人:这个叫艾米莉的,次次上课都走神,到现在连句连贯的句子都能走音走到没人听出是哪首曲子。虽然这学校整体学生水平不怎么样,但至少能有些基础。就是她,一点不会也就罢了,还根本就不愿意学,不教训教训她还真当我好欺负!
承认无能总比当众丢脸的好,艾米莉小声地说道:“对不起,波曼老师,我吹不了这首曲子。”
————————
被波曼老师口水狂喷了半堂课后,艾米莉领到了一个任务,必须在学校举行季春送春神祭时学会桑多妮之诵的前奏。
艾米莉识趣地不去招惹怨气冲天的波曼,到了小树林就开始愁眉苦脸:看来这次丢人是丢定了,桑多妮之诵她学得不知道多好,只是那是用叶瑟之吻吹出来的。关于那个风笛,她实在是有心无力。但是,口琴的事得死死地闷在心里,绝不能说出口的。
越想越憋气的艾米莉苦闷之下漫无边际地乱逛起来,还没等她想到办法,就发现自己竟然到了前一天来过的小山包的半山腰上。她懒得再走下去,干脆又爬到了山顶上,对着快落山的太阳从空间项链里掏出了那支陪伴她近十年的叶瑟之吻。
山包上深深浅浅的绿意让人心旷神怡,因为这支口琴承载了和爸爸之间的诸多回忆,艾米莉还是自苏兰萨城出来后第一次碰它。
银白色的琴身上光滑如新,比前世的口琴起码长三倍,艾米莉按照将它们分为高音区、中音区和低音区。除了临近高音部的只有一个指节长的那一小段的六个孔,余下的一共四十二孔音色极为清脆丰富,吹诵桑多妮之诵更加昭显乐器的特点和乐曲的曲风。
她把琴凑到嘴边,和着欢悦的鸟鸣轻轻地吹诵起来。
春之女神在徐徐展开的乐曲中提着花篮,鬓边别着朵黄色的迎春花,手腕上额头上缠绕着五色的花瓣蹦蹦跳跳地向人间遍撒花瓣雨露。她欢快地大笑,赤着双足在新春初发的第一抹嫩叶上跳舞,她邀请人们参观她布置得美丽多姿的田野山林。她一忽儿化作一缕有些料峭的春风钻进姑娘们略显单薄的衣领,她一忽儿又化为一阵绵绵的细雨,钻进泥土里和渴水的小草们打着招呼,在忙忙碌碌中开始收集露水……
艾米莉忘情地吹奏着,在这轻快活泼的乐曲中想起海格尔严厉不失关切的话语:“手要虚握,但不能完全无力。”“舌头,注意灵活,这里有两个短促的变音,多加练习。”
稍有进步时,他湖蓝色的眼睛微微弯起,嘴却绷得紧紧的:“这里还行,但是要注意后面的连接!”
这些画面逐渐地闪现,又一个个悄然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苍绿和镀上了层阳光的橙色土地。略微分神的艾米莉奇异地感觉到这些小草仿佛在随着她的琴声一摇一摆!
她以为自己看错,停顿了一下,却马上又没了动静,赶紧又重新凝神细吹,原来清澈如溪流般的琴声仿佛被披上了层轻盈的白纱,飘缈而朦胧起来。但是她面前的那株红色小花随着这曲飘缈如雾的乐曲又开始了它未完的舞曲。
艾米莉惊诧之下没忘记继续自己的表演,但过了一会儿,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同,乐曲的风格变回了平常的水平,而那根红色的小花也立刻就失去了那短短一瞬的灵性,一阵略强劲的风吹过来,很快就被摆布着左右扭动起来。
前奏吹完了,艾米莉放下琴,发现她竟然犯了个愚蠢的错误,大概是受刚刚走神的影响,她的嘴放错了一个音孔,真是难得刚刚的演奏没走大样!
但是,想起刚才与山林植物欢歌的一幕,是她平时按照教科书吹过无数遍都没见过的景象,难道说她这个错误竟是个美丽的错误?它又是怎么产生的呢?
“注意,有人来了。”还没来得及多想的艾米莉很快就被放在挎包里骨头的示警引去了注意。
“是什么人?来干嘛的?”艾米莉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道。
化成跳鼠的奥尔良从山下跑上来,抢着回答:“我知道我知道,主人,你吹琴引来的。他们是想来见见你这个乐手。”
“真是讨厌,想安静找个能做事的地方都找不到。”艾米莉抱怨着又问:“哪个方向没人?”
骨头跳出挎包,朝着空荡荡的山崖一点:“只有这里。”
“老天!”艾米莉低叫一声:“天都快黑了,怎么还来这么多人?”
骨头闲闲地说道:“你再多说两句,正好能互相认识一下。”
真是流年不利!艾米莉拿出全套的攀岩工具,准备完毕后叫了一声:“白白,快出来,有活干了。”
在魔兽空间呼呼大睡的白白感到魔兽空间的开启,嗷呜一个虎跃就蹦到了艾米莉的胸前一个劲地蹭着主人刚刚开始隆起的女性特征卖萌,很快第N次被揪起颈毛警告:“女孩子也不能耍流氓,快点干完活给你好吃的。”
白白不甘心地嗷呜两声,正想再吃点小豆腐,听见骨头嘲笑地说道:“就它吹的这点毛毛风,能顶个什么用?”
坏人!白白跟着艾米莉一年了,虽然身体仍然没怎么长大,但智商比普通人类婴儿高多了,哪里不明白骨头在嘲笑谁?它冲着骨头凶狠地呲起小尖牙,却听它温柔的主人怨气很大的样子:“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设计,我——”
我什么我?小白虎竖起耳朵,主人却不往下说了,她转向白白:“轻风术,要是失手了,”她掌心中放着一块泥巴,狠狠地拍下去给白白看:“看见了吗?要是失手了,我就会变成这样。”
小白虎看着主人手心里四分五裂的泥块,打了个哆嗦,害怕地点点毛茸茸的小脑袋,鼓起腮帮子就等着主人的一声令下。
艾米莉瞧小白虎还不到她小腿中段的娇小体型,怎么看怎么觉得悬乎。
当初被骨头和风翼虎王联手忽悠地还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结果回到人类社会后发现它从出生就没怎么长过,一年也就长了五六颗牙。觉得不对劲的她去查资料,才发现风翼虎的幼生期极长,至少要一百年才能成年!也就是说,到她死了都还不定能看到白白成年,更别说用它当保镖了!虎王和骨头完全是给白白免费找了个保姆!
这不,一年多过去了,它最大的能耐就是吹口气,大概比一级法术轻风术力度大一些而已。
但现在也只有它可以勉强一用,不过风白只是她的另一重保险,这次的攀岩工具可是她亲手选亲手试,绝对保证品质。
人不能两次都栽在同样的错误下!
她瞅准一个山石跃下去,狠狠地把凿子凿进了石缝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