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兰萨过冬,身体强壮的男人们往往只需要一件衬衣加一件长外套就能舒服地度过一个冬天。女人们更不用说了,为了美丽,必须得冻人啊。
宫廷舞会定在冬日祭的第二天晚上,从头天下午开始,汉密尔顿夫人就忙了起来。照老太太的话说,就是要让她家小姐在贵族舞会的第一次正式亮相中完美到无可挑剔。于是,艾米莉从头发丝儿到脚底板,都被汉密尔顿夫人挑出了无数的毛病,最近几天都在被勒令整改中。
还没到舞会的正日子,艾米莉就被这两个女人拉开的架式给吓住了,再看到那露出了大片胸脯的袒胸褶领的大摆礼服裙时,她终于忍不住开始抗拒了:“现在是冬天呀,夫人,穿得这么少,您是想让我生病吗?”
汉密尔顿夫人不慌不忙地取出一条白狐皮坎肩,把小女孩雪白的胸脯围得严严实实,再找来一双长款白手套,笑眯眯地往艾米莉裸着的手上一比:“这不就遮住了?您看,多漂亮啊,对了,还有这个。”她神神秘秘地回到自个的房间取出一只包裹,抖开一看:竟是一件和坎肩一个质料的白狐皮斗篷,不由分说地套到艾米莉的身上,还得意地眨了眨眼,好像在说:看我厉害吧,什么都想到了!
艾米莉默默地配合着汉密尔顿夫人挽高了自己的头发。
————第二天————
午饭时艾米莉在艾米莉的强烈抗议下,汉密尔顿夫人勉为其难地让她吃了点水果沙拉就端走了所有吃的,而晚饭,压根就没吃。等到能勉强套上那件最小号的裙撑时,艾米莉觉得,自己的胃袋肯定是被攥住了,不但那挠人的饿感减轻了许多,她甚至还反胃地吐了几下。
海格尔瞧见女儿被勒得只剩一掌的细腰,眼神很满意,汉密尔顿夫人接到主人赞赏的目光,哪里还顾得上艾米莉杀伤力很强的“楚楚可怜”状?
掐算着时间,赶在舞会开场前半个魔法时,艾米莉和父亲走进了主殿。艾米莉从下车后的这一路上都挽着海格尔的手不敢多动——她怕一动弹就喘不过气。
海格尔在跟两拨同僚答完话后,才发现女儿并没有识趣地放下胳膊去寻找她自己的圈子,终于发现了不对。他低声地问艾米莉:“怎么了?太紧了吗?”
说实话,倒不是真那么难以忍受,只是,自小她就没穿过两回这种裙子,再加上两顿饭没吃好,自然会感觉到虚弱,而且又穿上这又重又拖沓的裙子,被屋外的冷空气一激,她好像感觉自己又好了很多。再回到香风阵阵的室内,虽然空间很大,仍然感到了几分憋闷。
于是,艾米莉摇摇头,见又有几人围上已经走到角落的父女二人,便道:“您去忙吧,舞会不是还没开始吗?我一个人到外面走走应该会好一些。”
海格尔正要说些什么,一名身着黑燕尾服的胖子已经挂着殷勤的笑走到了两人面前:“格拉迪斯伯爵大人,您好,哦,这是令嫒吗?真是一位美丽的小姐啊……”
摆脱掉这个满口谀词的胖子后,艾米莉在侍者的指点下,从更衣室的小门走出了大殿。她并不敢走远,见大殿不远处有个小亭子,便提起裙摆准备到那里面坐坐。
刚踏上花园的小径,就听见被花木遮住的树林里仿佛有人在小声说话,离她应该是有些距离,艾米莉忙把腿一拐,准备往回走,那边的争论声隐隐飘来几句:“……你还没……这是最好的……不切实际……”
————————
风吹得人声音有些失真,亭子里坐的不是别人,这两人以为自己谈话的声音很小,却没想到碰到一个五感灵敏的艾米莉,幸好她自己先识趣地避开了。
哈罗德有些气急败坏:“我的哥哥,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也明白,父皇不会答应让你自己选妃的,这三个是其中最合适的,”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你别忘了你的母亲!”
盖华比尼的嘴唇被狂风吹得有些发白,他把拳头抵在喉咙上,低低地咳嗽了两声,才诧异地看向哈罗德:“你说什么?我说,你也扯得太远了吧?这三个虽然合适,可是,”他苍白的脸上忽然浮起两团红云,哑哑地透出一点缠绵的味道:“我倒觉得她还不错。”
哈罗德顺着他指向的人选看过去,饶是他自认为沉稳有加,仍然吃了一大惊:“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人……你是昏了头吗?你不是……”见着盖华比尼那副怀春少男的相,哈罗德忽然觉得嘴里发苦得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舞会到了正点,那些大贵族家的年轻男女一般都是等到开场前十分钟到的,哈罗德站到石凳上看了看正厅说道:“好吧,我不管你,只要你不和父皇过不去就是了,时间差不多,该我们出场了。”
两人走后不久,一条黑影从树丛中快速闪出,向皇宫的另一个方向疾奔而去。
————————
海格尔直到舞会正式开场,由国王和他的宠妃梅丽尔跳了开场舞,都没有看见自己的女儿进门。尽管有暗卫在旁,他仍然暗暗焦急,找了个借口在大门口四处看了看,有些生气:这小丫头,在皇宫也敢到处乱跑,到底去哪了呢?
作为一名女儿已经成年(在塞尔沃特,少女满十五岁就算成年)的父亲,海格尔目前最操心的就是女儿的终身问题。这次的宫廷舞会,消息灵通的人家都知道其实是在给三位成年王子和一位公主选择配偶。
忧心女儿终身前途的父亲当然不是希望女儿嫁给王子,过着像皇后这样与幽禁无异的生活。他的目光瞄准的是,同样获得了邀请的各家青年,往常自己也不怎么参与这类聚会,有心想打听。
只是身为一个男人,总有不便之处。更别提他虽然担任的是宫廷大臣,可统管的全是王宫内侍和女佣!这是个绝对被信重的职位,但问题是,在这里找不到和女儿相配的俊彦啊!好不容易有次机会能光明正大地相看各家男孩,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的。非但如此,还得把自己不在乎着装形象的女儿打扮地漂漂亮亮的,提高——呃,提高人家对艾米莉的好感。
艾米莉这时候才是想走而不能走,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皇宫什么地方都成了禁区,她不过是想到树林里透透气,怎么又碰到了这种情况?
树后的男女战况似乎相当激烈,安静的树林里只听见这两人剧烈的喘息声,艾米莉僵了一会儿,准备悄悄地从树后离开,就听见一个男人警醒地叫道:“谁?!”
艾米莉吓得连呼吸都闭住了,这时一只鸟“叽叽”叫着扑腾着翅膀从枯枝中飞了出去,男人嘀咕了一句:“这时候哪来的鸟?”
这时候当然没有鸟,艾米莉知道,这是跟着她的那个隐卫在给她解围。他走了两步,没发现其他的动静,便回身又抱住了女人,情意绵绵地说着情话:“两天没看见你,你又漂亮了这么多。”
那女孩娇嗔道:“你就会说好听话,欺负我。”
男人好像捧住了女孩的脸,亲得“啧啧”有声:“可不是,我只爱欺负你。”
女孩好像生气了,猛地把他推开:“是啊是啊,我最好欺负了,你不欺负我欺负谁。”
男人很耐心:“怎么说着说着就生气了?”
女孩“呜呜”地哭起来:“我敢生气么?我有资格生气么?反正,谁让我的身份不够,嫁不了你,你就使劲地欺负我吧!早晚有一天,我看我要么被你杀了,要么被我的未婚夫杀了!我总是活不了的!”
男人的声音有些发沉:“谁说的,你除了我还能嫁给谁?你是又喜欢上谁了吗?”
女孩哼了一声,边哭边说:“你到了现在还想骗我,你的母亲就要给你选妃了,你觉得我的身份她看得上吗?”
男人的沉默似乎说明了女孩论断的正确性,她哽咽着说道:“你既然什么都给不了我,就不要来找我,这样下去——”
她的话被男人暴怒地打断了:“别说了!我告诉你,除了我,你谁也别想嫁!母妃想娶谁,那是她的事,你,我是娶定了。”
他拽着女孩就往前拖:“走,我这就去和她说。”
女孩哭泣着拖住了男人的脚步:“是啊,你去说,让你的母亲把我恨死算了!你是嫌我的处境还不够艰难吗?”
树杈的间隙中,穿着深蓝色镶金边礼服的王子,裤腿笔直,他的对面是一条银红色多褶拖地裙的裙摆,女孩白色的中跟鞋上缀着一朵紫色的珍珠蝴蝶结。
————————
就在海格尔急得快要跳脚时,总算看到了完好无损的女儿姗姗来迟,心急的他没顾上看女儿有些奇怪的表情,沉着脸示意艾米莉挽上他的胳膊,刚走进大殿,就听见舞会的第二曲音乐奏响。
舒缓的节奏中,身着白色礼服的盖华比尼面带笑容,向两个人所立的方向走过来。海格尔立刻如临大敌地绷起了脊背,看见温雅的青年从两人身边走过,对着身后的人徐徐绽开笑容:“小姐,可否赏光跳个舞?”(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