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逃,不脱
“绵奕,你为什么会来病痛?你可知道你这是把自己头伸进了地狱!”傅恒把魏绵奕从思绪中拉回,他严肃的看着魏绵奕的那张脸。
他几乎每晚都能梦到她,可每次伸出手去都扑了个空,而今日他终于见到了她,她比以前瘦了,没有了刚遇见她时的灵气和执拗,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可他还是爱她,无论她变成了什么样子,他都义无反顾!
“因为你在这里。”魏绵奕此刻答的毫不犹豫,她好不容易再见到傅恒,她要说清她的想法,这次她不会再让自己后悔!
傅恒愣住,他没有想到魏绵奕的回答会那样简单,却让他的心口一痛,他的绵奕,也会爱他吗?他是一个武将,她最恨他的啊!
“你……”
“你先别说话,让我先问你一个问题!”魏绵奕急急的堵住了傅恒的口,她心里一下子便慌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抬眼看着身前的男人,他正蹙着眉看她,好似在揣测她要说些什么,他还是那样冷漠并未改变多少,但是她知道,她在他心里一定很重要!
魏绵奕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想一瞬间把这辈子要吸的氧气都给一下子吸光,她终是盯着傅恒的褐瞳,一个字一个字的清晰道:“如果我说我爱你,你会不会和我在一起?”
傅恒的心像是一下子冲到了大脑,他呆呆的看着魏绵奕的眼睛,竟忘记了撇开,他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现在内心的感觉,他第一次有这样的心惊,第一次有这样的快感,一瞬间冷漠全无,他本想问问魏绵奕是否是他听错,可他不敢,他怕那真是他耳边的意象,蓦地千言万语只转为一个字:“会!”
“我就知道你会,为什么有些话我们没有早些说出来,早些说了就不会有这么多别离了。”魏绵奕边笑边哭,一头扎进了傅恒的胸口,只是那动作如此的轻柔,她依旧记得他胸口的两道伤,她想她这辈子都忘不掉!
“我一直在找你,从宫外到宫内!我跟弘历立下了协议,他若帮我找到你,我下辈子便在宫里一辈子做他的妃。可他始终隐瞒了你的消息,我真傻,之前我就该相信你,因为我的不信任使我们走了太多的弯路,一切都是我的错。”
魏绵奕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一阵阵抽搐的啼哭声令她的言语模糊不清,但傅恒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原来他的绵奕爱的一直都是他,原来他的绵奕受了那么多的苦,原来他们之间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互相伤害,原来……他们本可以不走到这一步。
两个人拥抱在了一起,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抱,原来幸福真的可以这么简单,就只是抱在一起魏绵奕便觉得所有的一切痛苦瞬间烟消云散。
可魏绵奕好像忘记了,她在地牢里被打晕前,乌雅·兆惠对她说过三个字……他说,“开始了!”
——君若化作石桥寂寞千年,妾愿寄身垂柳一叶平生。
魏绵奕与傅恒才刚见面,他们谁都不愿去想那未来会是怎样,因为此刻身陷囹圄,想活自是欲罢不能。而有些时候,事情偏偏就是始料未及的,就像是那从暗处射来的箭羽,发现之时,晚矣。
“你们逃吧!”当乌雅·兆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魏绵奕已然抱了必死之心,她倒是希望乌雅·兆惠是决定杀了他们,她不敢想象乌雅·兆惠会拿怎样生死不能的事来折磨他们,死亡亦是解脱。
可事与愿违,语落门开,乌雅·兆惠笑颜未逝,缓缓行至里屋。他道:“我放你们走,如何?”
乌雅·兆惠的一言一句皆是语出惊人,可他从不白走任何一步,且步步以血为路。
魏绵奕与傅恒相视一眼,此时竟都默契的未答一语,静候着乌雅·兆惠将要说下去的什么。
“我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你们若能在这一个时辰内逃出我病痛内四等武将的手掌心,我便放你们自由!怎样?”
乌雅·兆惠的嘴角勾勒着如妖孽一般的绝美,他的眼神好像那至高尊者一般,而魏绵奕只是他脚下的蝼蚁,他连踩却也懒得踩。乌雅·兆惠几乎每句话都会以问结尾,而那紧跟着结尾的答案,终究会是他预料到的。
语罢,傅恒那嗜血的深瞳很快便从乌雅·兆惠的身上撇开,他拼了命的想杀他,可他无能,他知晓乌雅·兆惠的武功,深的就连他这第一武将在他眼里亦如烟中沙粒。
而乌雅·兆惠却道让病痛内的四等武将来追杀他们!若是往日,区区四等武将皆是傅恒的剑下之魂,可今时今日,他身负重伤还有这个把握逃得出去么?
可如今,别无其他方法。傅恒看着身旁一直在等他开口的魏绵奕,蓦地握紧了她的手,声音缓和的好似没有任何波折一般,“你信不信我?”
“信!”魏绵奕忽的笑了,那一瞬的笑靥她也不曾记得有多久没出现过了,原来被心爱的人问这样的问题,心里会那样暖,只要能和傅恒在一起,就算是逃不掉又能如何呢?
“果真是情意绵绵,连我都为你们感动了。”乌雅·兆惠亦不知是如何,见此幕,心里总觉得压起了一团火!却仍是笑意不减。
“乌雅·兆惠!倘若此次我能逃出去,他日我傅恒定将此生之仇加倍奉还!”傅恒眼中的火海一下子点着了,映在那深浅不明的褐瞳中好似一盏血灯。
魏绵奕看着他,傅恒又回到了武将那般的表情,可这次她毫无胆怯之心,因为她的手一直在他掌中,无一丝冰冷,且满是暖意。
而此时的乌雅·兆惠已然收起来面部的笑意,他站在那儿,仍狂风掀起他两鬓的长发,衣摆微荡,死寂的面孔衬着银白色的面具在这般静默之下竟显得十分诡异。他明明什么没做,魏绵奕却直觉她已被他吞入口中,等待腐化。
“魏绵奕,你会回来的!”乌雅·兆惠蓦地一闪,已至魏绵奕身前,而此时的话语如寒冰般刺骨。
傅恒见乌雅·兆惠上前,立马翻身将魏绵奕拉入怀中,此时方觉她浑身冷汗,面部冰冷。
魏绵奕手握成拳,双眼也直直对上乌雅·兆惠,好似体内的另一半灵魂在控制着自己,她只是说了三个字:“我不会!”声音果断决绝,毫不犹豫。
乌雅·兆惠看到这样的魏绵奕,眼神中很快的闪过什么,遂再次笑了起来,“不!你会回来!而且是心甘情愿!我会让你觉醒,让你想起一切,让你感受到我曾经受到的所有痛苦,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我到底做了什么,你这么恨我?不如你杀了我啊!”魏绵奕狠狠的吼了起来,想要冲上去,却被傅恒紧紧的拦在怀里,动弹不得。
“杀了你?杀了你能夺回我曾受过的痛么?”
“好啊!那你来啊!我等着!”魏绵奕终是咬牙切齿的这样说了,她不会让自己再继续怕他了,她一开始就输在了气势上,被这男人控制在手心,任他随意蹂躏、毁坏,只是她不懂,什么也未做的她怎的就让他这般恨了?
他的眼神在她的眼中越来越清晰,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在哪见过。而此时,魏绵奕却愈加迷离,她究竟是什么人?在这个古代究竟会是一个怎样的身份?
“不用等了!好戏开始。”说完,乌雅·兆惠便直起身板转身离去,到了门口之时,他猛地从胸口甩出什么,魏绵奕没看清惊得差点大叫,下一秒却见傅恒接住了那东西,定下心一看,才发现那便是傅恒几乎不离身的紫宵剑!而魏绵奕抬眼,门口已无人影!
“绵奕你怕么?”傅恒紧握住手中的剑,揽着怀中的人儿,轻声问道。
“怕!”
“那你后不后悔?”
“死亦不悔!”
“我们要逃了!”
“嗯。”
“紧跟着我,不要离我半步!”
“嗯。”
“我们死也会在一起。”
“好!”
这绝对是傅恒第一次与她说的最多的对话,尽管场景不如意,但却堪比情话般动人!
她怕死,这次却不得不死!她怕痛,这次却不得不痛!但她最怕分离,这次可还会别过?魏绵奕抬头看了看屋顶,一片白,白的好似无一丝污点,却早已满是尘埃。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稀疏而起……傅恒已着衣起身,轻轻的将魏绵奕的手握起,紧紧的攥在掌心,眼睛如狼眼一般的盯着纸窗外的一举一动。这次,他会用生命保护她的绵奕,决不会让她受一点儿伤害!
门外的人影渐渐多了,傅恒挺直了腰板将魏绵奕完整的挡在身后,此刻的眼神犀利如鹰,任谁都看不出他曾受了多重的伤。
“嘭!”的一声脆响打破宁静,一粉衣女子抢先冲入门内,她怒视着眼前的男女,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了!
傅恒看着身前的沉璧未说一语,只是举起了手中紫剑,毫无松懈。沉璧的身手不止四等,她要出手,必定不会是乌雅·兆惠的命令。
三人目目相对,于沉璧来说,那表情果真如捉奸一般。
“你要是踏出这房门一步,我就杀了她!”沉璧手中白剑横起,直对魏绵奕心脏冷冷道。那对美艳的大眼睛此时正紧紧的盯着傅恒,只不过已无了往日的柔情,有的只剩狠绝!
“你若是有动绵奕的念头,在那之前,我便会杀了你!”傅恒道,声音毫无一丝温度。
“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爱吗?她为了你可以放弃生命,我也可以!可为什么你只爱她!”沉璧手中的剑不停的颤抖着,她紧紧的握着剑柄,深长的指甲越过剑柄狠狠的扎进了她自己的肉里,也许这样,她才会令心中的痛中和些。
魏绵奕眼见着沉璧满面泪容,心里再次泛起了下贱的同情心,爱一个人是没错的,爱是很美好的,她不该有这样的结果,她还是个正值青春的女子,有着大好的未来等着她,可她却败在了眼前的爱里,跌入了深渊,怎么爬也爬不上来。
犹豫不久,魏绵奕便忍不住柔声道:“感情的事,不是你说,便能如你愿进行的,爱一个人没有错,但你不放过你自己就是大错特错!”
“你给我闭嘴!痛的人不是你!你这个凭着一张脸被无数男人宠爱的贱人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沉璧白如玉的脸此时已红如血一般,她自小便是这病痛内的少娘娘,她想杀谁便杀谁!她也就爱上了这个不会懂得爱的男人。他狠毒、冷漠、嗜血,他们才是绝配!他们才适合在一起!
可为何他偏偏爱上了魏绵奕这样的女子?他不曾对任何人温柔过,不曾对任何人笑过,那么多年他对她说的话几乎不超过十句,可唯独对那魏绵奕不然,这让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魏绵奕被沉璧的话一击即中,她说的没错,她有什么资格这样说,若傅恒今日爱的是沉璧,她还能这么坦然的去面对吗?都是这张脸!长得美又怎样?
长得美就会有真爱么?之前为她倾尽了一切的人到底是爱她本人还是这张蛊惑人的罪颜!可她相信傅恒,却只愿意相信傅恒!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沉璧宁愿今日便在这杀了他们,都不想他们从她的眼下逃走!
听了沉璧的话,傅恒全无一丝心软,他就是这样,对于自己不在乎的人永远是惜字如金,且冷若冰霜,可何况这人是乌雅·兆惠的妹妹!
而沉璧的那番话却让她的绵奕有了异样,他能明显的感觉到绵奕内心在此刻的焦躁,她究竟在紧张什么?是害怕么?害怕他护不了她么?遂一转身,换握为拥,将魏绵奕揽入怀中,抱的紧紧。
“你们!这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你们死后,我会将你们的骸骨分别抛掷海底沙漠,死我也不会让你们在一起!”沉璧眼见着傅恒的温柔附于她乡,心里痛得好似被箭羽穿心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