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皇嗣弘历
到了太医院,吴谦已经写好了药方,也抓好了药材,自己却跑到后院。熹贵妃来到太医院后院见吴谦正忙着在井边打水,将水一桶一桶地提往庭中浇树。那树其实已经枯死了,枝上一片绿叶无存……
熹贵妃上前:“大胆吴谦!皇上病重乃何等大事,你看完病将处方送去制药后不马上回到御前,却中途跑到这里来浇树,你是何居心?”
吴谦似乎此刻才知来了贵客,放下了木桶,以袖擦汗,歉然一笑,跪在地上。熹贵妃屏退其他人后,走到吴谦跟前,将他扶起:“太医请起来吧,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吴谦起身:“皇上恐怕就是这几天了……”胤禛身边的苏公公早已经奉旨去请几位大臣入宫。
之前几个时辰胤禛早已奄奄一息,连微弱的声音都不能发出了。几位王公大臣都有焦躁又疑虑:“皇上这是怎么了?”
太医将几位大人带到外殿,吭吭哧哧地说了皇上的病情,几个王公大臣愁眉不展。太医捧来汤药硬是灌了下去,胤禛总算恢复了些精神,神智也清醒了。却看到熹贵妃黑着脸站在自己跟前。弘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
胤禛说:“朕的身体怕是不行了,立四阿哥弘历为皇嗣,继承大统。朕死之后,你们将正大光明匾后的宝匣取下来,里面有朕的传位诏书。传四阿哥弘历入宫……咳咳……”胤禛又昏死了过去。
弘历已经到了胤禛的病榻前,弘历不断地唤胤禛:“皇阿玛,皇阿玛……”胤禛慢慢苏醒,仿佛精神好了很多:“别哭了,人都有一死。”
胤禛抬手指着站在一旁的允禄、允礼、张廷玉等人:“这些都是朕留给你的肱骨大臣,你要努力成为一代明君,做完朕没有完成的……”
胤禛还未说完,就撒手人寰了,内宫里哭声一片。张廷玉站出来说:“四阿哥,眼下要先处理传位大事,皇上的亲笔密书收藏宫中要赶紧取出,以正大统。”
一个时辰之后,总管太监从皇宫乾清宫正大光明匾之后取出了黄封一函,打开黄封拿出胤禛亲笔的传位诏书。
张廷玉在灯下宣读,弘历跪拜受命:“遵皇考遗旨,令庄亲王、果亲王、大学士额尔泰、张廷玉辅政。”
张廷玉将诏书转交御前大臣隆科多,隆科多拿起来先极快地看了一遍,深为满意,随即把他放在胤禛身边的几案上,并且亲自捧了仙鹤形的金烛台,照映着胤禛看那两个文件。
“念给大家听听吧!”
“是。”隆科多放下烛台,把那两道手谕,交了给穆荫,然后自己也归班跪听。
穆荫捧着上谕,面南而立,朗然念道:“立皇长子载淳为皇太子。特谕。”又念第二道:“皇四子弘历现为皇太子,着派鄂尔泰、李荣保、允禧、隆科多、穆
荫、匡源、李卫、马齐尽心辅弼,赞襄一切政务。特谕。”
那“赞襄一切政务”六个字,是李卫自己加上去的,但既经胤禛认可,不啻出自御口,谁也不敢说话。只是头脑冷静些的人,已有戒心,这班亲承
顾命的“忠臣”,一开始便颇有揽权的迹象了。
办了这件大事,勉强撑持着的胤禛,一下子泄了劲,颓然垂首,双眼似闭,于是老五太爷说了句:“皇上歇着吧!”大家纷纷跪安退出。
除了顾命八大臣以外,没有一个不是感到心情沉重的,顾命大臣没有恭王,不是一个好兆头!只怕朝中从此要多事了。当然,也有些人怕隆科多的
权越来越重,气焰也会越来越高,此后更难相处,而有些人只怕为了恭王不平,以他的身分、才具,说什么也不应该被摒于顾命大臣的行列之外。
然而此时很冷静地下了决心,要与隆科多斗一斗的,却只有深宫中伴着一盏孤灯的熹贵妃。
东暖阁中的一切,她随时都能得到很正确的报告。大阿哥被立为皇太子,自然不是新闻,而顾命大臣没有恭王的名字,虽在意料之中,却仍不能
不使她震动!事情摆明了以后,前因后果不得不重作一番估量。胤禛的末命如此,表示他至死对恭王不谅解,同胞手足何至于这样子猜嫌,拧成这么个
死都解不开的结?这自然是隆科多的挑拨离间!
一想到此,熹贵妃顿觉不寒而栗。都说隆科多跋扈毒辣,今日之下才发现他还有极其阴狠的一面。这使她很快地想到这几天的情形,隆科多处处抬举
皇后,已明显地表示出来,他将来只尊敬一位太后,假手于那位忠厚老实的太后,去抓住年幼无知的胤禛,口衔天宪,予取予求!“哼!”熹贵妃咬着牙
冷笑,“隆科多,你别作梦!”
越是心里恼恨,她越冷静,心里的事连小葛子面前都不说一句,只看着桌上的逐渐消蚀的短烛,默默在心里盘算,一遍又一遍,直到天色微明。
宫里一天的活动,都是在曙色未临之前开始的,太监和宫女静悄悄地各自来去,忙着自己分内的工作。熹贵妃虽然一夜未睡,但精神有种异样的
亢奋,不想再睡,开了房门,叫人打水来漱洗晨妆。
“主子起得早!”小葛子跪了安起来,接着又垂手请了个安,“主子大喜!”
“什么喜啊?”
“大阿哥封为皇太子,”小葛子掉了句文:“主子便贵为**了!”
“哼!”熹贵妃报以冷笑。一听见她的冷笑,小葛子背脊上就会无缘无故地发冷。他不敢多说什
么,只帮着宫女伺候漱洗,等看到镜中熹贵妃黄黄的脸,失血的嘴唇,以及铺得好好的床,才惊讶地问:“主子一夜未睡?”
“怎么啦?”熹贵妃回身看着他问。小葛子跪下来答道:“主子千万要保重!大阿哥年纪还小,全得仗着主
子替他作主,大清朝的天下,都在主子手里。”
‘咄!”熹贵妃喝道:“你懂得什么?少胡说八道!”小葛子想不到又碰一个钉子,这个钉子碰得他也实在不明白,自己想
想,话并没有说错,熹贵妃的脾气发得没有道理。心里这么想着,脸上不由得便有委屈的神色。
熹贵妃自然明白他心里的想法,但此时不便作任何解释,反倒因为小安子的话,引起了警惕,觉得必须有所告诫。
于是她沉下脸来,大声说道:“小葛子!你告诉这里所有的人,这几天谁要在人前背后胡言乱语,谈大阿哥立为皇太子和我将来怎么样,怎么样,
这些话要是让我知道了,我没有别的,马上传了敬事房来,先打烂两条腿再说。我可再告诉你一句话,”她用冷得似冰,利得似刀的声音又说,“连你在
内,一样办理。”
小葛子吓得连委屈也感觉不到了,只听出这一段话,情况严重,没有一分一毫的折扣可打,赶紧连声答应,站起来先对屋内的四五个宫女说道:
“你们可听见主子的话了!千万小心,千万小心!”说完,匆匆走了出去,把熹贵妃的告诫,郑重其事地转告了每一个太监和宫女。
因此,各个宫里,都在窃窃私议着胤禛的病,以及肃中堂如何如何?只有熹贵妃那里,特别安静。自然,安静得十分沉闷。
传了早膳,皇后派人来通知,即刻齐集中宫,去省视胤禛的病。后妃不与外臣相见,所以胤禛的病,她们只能听太监的报告,等闲无法探视。这
天早晨,是皇后特意叫陈胜文与六额驸安排好的,御前大臣一律回避,容后妃与胤禛去见可能是最后的一面。
胤禛却不知道后妃来省视,他一直未醒,不知是睡熟了还是昏迷着?一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说什么食前方丈,说什么六宫粉黛,转眼莫非
成空!皇后与那些妃嫔们,也不知是为胤禛还是为自己,一个个泪落如雨,却不敢哭出声来,唯有障面掩口,想把自己的眼泪吞到肚子里去。
于是敬事房首领太监陈胜文,劝请后妃止泪,说是胤禛神明不衰,怕朦胧中发觉了大家的哀痛,一定会伤心,于病体大为不宜。接着额驸允禧又
来奏请皇后回宫。不离伤心之地,眼泪是无论如何止不住的,皇后只好依从,领着妃嫔,退出了东暖阁。
回到中宫,皇后余痛未已,依然流泪不止。跟着来到中宫的熹贵妃,却显得格外刚强,虽然也是红着眼圈,但说话行事,与平时无异,一进皇后
寝宫,她就吩咐宫女绵嬛:“这儿有我伺候皇后,你们到外面呆着去吧!没有事儿别进来。”
绵嬛是皇后的心腹,但也佩服熹贵妃凡事拿得了主意,不比皇后那样老实无用,这时知道有机密大事要谈,当即答道:
“奴才在外面看着,不会有人闯进来。”
“对了!”熹贵妃嘉许她知机识窍:“你小心当差吧!将来有你的好处。”等绵嬛一走,熹贵妃亲自关上房门,绞了把热手巾,递到皇后手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