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瓦罗执政官请您去将军营帐参与会议。”
“好的。是什么样的会议?”
“不太清楚。鲍鲁斯执政官、元老和军团将校们都已经被邀请。瓦罗阁下只提起是很紧急的会议。”
“知道了。我换好衣服后立刻去。”
赵弄潮结束与卫兵的对话,披上白色的托加袍,不慌不忙地走出自己的帐篷。会议参加者已经聚焦到场,赵弄潮算后到的了,安静地坐上角落处的固定旁听席位,不过他不算迟到,因为会议的组织者执政官瓦罗还没有出现,这位组织者才是真的迟到了。
人们交头接耳,对瓦罗执政官召开会议的目的议论纷纷时,一声鸡鸣打断了元老们的讨论。瓦罗执政官与他的卫队冲入了帐篷,一只母鸡被扔在地上,鸡毛飘舞,空气里蔓延出鸡粪气味。赵弄潮意外地看着执政官,他的目光很快被士兵们手中的母鸡吸引过去,不禁微微发笑。
“瓦罗阁下,你想干什么?”有元老厌恶鸡的臭味,掩住鼻子问。
“这是神殿饲养的神鸡。”瓦罗以手势示意,命令他的卫兵们将鸡全扔掉,一时间鸡毛与鸡叫声再次弥漫帐篷。
听说是神殿的鸡,元老们不满地谴责起来。虽说是畜生,可它们是连接人与神的桥梁,怎么能被扔来扔去,粗暴地对待?元老们的谴责声才刚开始,瓦罗执政官抽出佩剑,对着脚边一只母鸡刺下,鸡血溅开,母鸡哀鸣惨叫,执政官掏出母鸡胃囊,取出胃里的东西,呈现在指责与议论的元老们面前。刚才还谴责执政官的元老在见到瓦罗手里的东西后立刻闭了嘴。
瓦罗伸直血淋淋的手,沿着坐席的排列秩序缓缓行走,让每个人都有机会看清从鸡胃里取出的东西。“尊敬的元老院成员,请仔细看这是什么?”他的手里是一捧带血的石子儿,“现在你们明白为什么神鸡不进食的原因了!它们的胃里填满了石头,怎么还能吃下其它食物?神鸡不可能自己啄食石头,一定是有人蓄意灌下,这是个阴谋!”瓦罗执政官的眼中充满愤怒,他在他的同僚鲍鲁斯面前多停留了一会儿。鲍鲁斯执政官的脸色很难看。
居然有人干出如此恶劣的行径,在宣示神谕的母鸡身上动手脚与伪造神谕没有两样,都是可恶的行为,而且发生的时机更加让人痛恨这个使手段的家伙。“是谁干的?”有人大声喊。
“是他!”瓦罗执政官指向他的同僚。元老与军官们哗然了,目光投向鲍鲁斯执政官。
“瓦罗,我不会容忍你的诬陷。”鲍鲁斯冷静地说。
“诬陷?”瓦罗一声冷笑,“我已经逮捕了饲养神鸡的占卜官。他什么都招了,包括你是怎样说服他参与你的阴谋,怎样让这些母鸡不进食,以及你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让我难以置信,人民心目中正直睿智的鲍鲁斯竟然干出了伪造神谕这样的人神共愤的罪行!而这件事的起因竟是源于嫉妒……”
“瓦罗,请你尊重事实后再发言!”鲍鲁斯止住瓦罗的话,因为如果不赶紧阻止,这位群众煽动家就要借题发挥了。的确是他指使占卜官给神鸡喂食石子儿,但原因绝不是因为嫉妒。
“不是这样吗,鲍鲁斯?你不是事件的主谋?你敢发誓说你不是主谋?”瓦罗步步逼问,“你敢发誓吗?”
鲍鲁斯执政官语塞。元老们全看着他,他的沉默已等同于默认。“我这样做是为了阻止你贸然发动战争。”鲍鲁斯此时必须澄清自己的动机,“事实上在会议之前传回了汉尼拔的新动向,我们没有趁其‘撤退’时发动攻击令这位将军很失望,他的军队已经回到军营,很明显这是个引诱我们上当的陷阱,他的退却是假的,为的是诱使我们上当,他在路途中一定准备着伏兵等着我们。”
“这些只是你为自己辩护而做的说词。汉尼拔是因为发现我们没有追击他才回到了原地。”瓦罗执政官处于打击政敌的紧要关头,他不会思考任何动摇自己智慧的证据。“鲍鲁斯,你在转换话题!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战术问题,而是你犯下的渎神罪!”
“我的渎神罪?”鲍鲁斯抽笑,瓦罗扣帽子的功夫与他的煽动能力一样叫人吃惊。
“鲁基乌斯·阿米利乌斯·鲍鲁斯伪造神谕,亵渎神明。我提议,诸位元老院成员当即表决,罢免鲍鲁斯的执政官职务!“瓦罗执政官面向诸位元老激动地宣布,仿佛要审判一位人民的公敌。
他的提议一经提出立刻引来震动。一位执政官要求废黜另一位执政官,这在从前是绝没发生过的事,从前也有元老或官员为了中止对自己不利的会议,谎称看见了不吉利的预兆,但他没有因说谎而被指控渎神。可是目前的状况如此特殊,鲍鲁斯执政官使出的小手段阻止的不是一场会议,是一场足以改变罗马命运的战斗。
元老们切切私语,因为假预兆而被召回的军团将校们则感到愤怒。瓦罗执政官等着元老们的答复——表决或是不表决。他神态严肃,可内心却是喜悦的,他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鲍鲁斯即使不被罢免,也将被限制权力。帐篷呼呼作响,外面起风了,并且风势强劲。
午后的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因为风中夹带着海边沙滩上带来的沙尘。陈志眯着眼睛快步行走,他得赶紧回到帐篷里避风。他听见了动摇人心的传言,瓦罗执政官逮捕了一名占卜官,怒气冲冲地招开会议,鲍鲁斯执政官有可能被罢免。听见传言的人无不猜测几件事之间的联系,有人说鲍鲁斯执政官收卖占卜官,伪造了不祥预兆。
陈志尽量不去听这些传言,使自己的判断不受它们的影响。他曾看见赵弄潮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被瓦罗招集军队的命令吸引过去时悄悄潜入了瓦罗的帐篷,不过他很快出来了,之后便发生了不祥预兆。陈志没有跟上去调查赵弄潮在瓦罗帐篷里做过什么,他只知道瓦罗回到帐篷后不久立刻带上卫队直冲祭司们的住处。
这件事与赵弄潮脱不了关系,而且陈志很清楚地知道一件重要的事——赵弄潮表面中立,其实他属于瓦罗一党。他没有向任何人提起他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