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今天有新兵报到,不知道人怎么样?”梅特卢斯与同伴们闲聊着时说。
“不是要等到秋天才有新兵吗?这么快?”
“不是通过招募入伍的那种,是临时插入的。新来的书记官带来了个年轻人,听说他会分配到我们骑兵队。”
“是穿黑衣骑黑马的那位吗?我看见了,他很威武!”
年轻士兵们立刻议论起来。新来的书记官可以说是位传奇人物,许多人争着目睹他的真容,但书记官什么模样没看清,他身边的黑衣卫兵却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如果真是他,我一定感谢马尔斯给我们派来了位好队员。那可是朱庇特神殿的卫兵,听说还是位队长,他不可能来到我们这样普通的队伍里当士兵的。”梅特卢斯摇摇头,“我最担心给我们派来个什么都不懂的臭小子,不能帮上忙,还要我们照顾。看到书记官身边像奴隶的小子了吗?我猜想就是他!”
“他不是奴隶吗?”
“听说不是。他是书记官在途中拯救的落难公民。这个新来的很可能是他。”
“我才愿与乞丐住同一个屋子!”
骑兵产不满地叫喊起来。罗马的士兵入伍需要自备装备,骑兵的战马也是自家带来的,由于马匹昂贵,因此能做骑兵的人不是出身贵族,就是家底殷实。
“喂!普布利乌斯!如果真的是那个小乞丐,我们不能收!你去给长官说说,我们不要这个人!”梅特卢斯踢了踢趴着写信的队长的腰。
普布利乌斯正专心地酝酿灵感,被梅特卢斯这么一踢,不仅打乱了情绪,还把刚想到的优美诗句忘记了,不禁涌出些怨气,“独裁官亲自安排的人,你们说不要这个人就不要吗?这件事谁上诉谁倒霉,我才不做你们的盾!”
“神气什么!你是队长,你应该把我们的不满表达出去!”梅特卢斯没得到好处,反而使自己惹来一身怨气,本来就与普布利乌斯不和的他一把抢下普布利乌斯手中的笔,扔进角落,彻底让他写不下去了。“你出身豪门,我的家族也不差。如果不是因为你的仍在率领军队的父亲,队长的职位也轮不到你做!除了给你的婊子们写情书,你还会干什么?”
梅特卢斯说话过分了,其他人立刻拉开梅特卢斯,为防止他们两人打起来。普布利乌斯不与他争吵,但他坐起来,背对梅特卢斯,明显受了气,强忍着愤怒。梅特卢斯继续骂着,队员们劝他别骂了,有人指着门口。梅特卢斯看见门外的人立刻住了声,让外人看笑话了。
门口站着位年轻人,刚成年,脸上透着稚气。腰间佩着短剑,背着包袱,身上的皮甲不精致,属于那种最粗糙的便宜货。“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年轻人耸耸肩,笑着说。
屋里的人全看向他。梅特卢斯整理了被同伴拉扯歪斜的衣襟,“你就是那个新来的?”
“我叫马尔库斯·波西乌斯·加图。米努西乌斯将军安排我去第一军团飞鹰骑兵队报到,没走错?”
“没走错。欢迎你。我叫普布利乌斯·科尼利乌斯·西庇阿,这里的队长。”普布利乌斯迎上去与新兵握手,把他请进营房。
“鲁基乌斯·凯西利乌斯·梅特卢斯。欢迎你!”梅特卢斯紧随队长,与新来者握手,绝不能在风度上输给前者。
加图依次向新同僚们问候握手,骑兵队里的成员都是贵族子弟。普布利乌斯为他安排了床位,拾起被扔掉的笔,趴在毯子上继续编写诗句了。加图放下行李,他的东西不多,都是书记官到达军营后为他办置的。
“听说你的甲胄、武器、战马都是由别人赠送的,是这样吗?”消息灵通的梅特卢斯故意问。
加图点点头,“是书记官为我准备的,我的装备被卑劣之徒骗走了。书记官是个好人,他还派人返回我的家乡,向父亲告知我的消息。这些东西算是向他借的,以后我会归还。”加图回答得很老实,没留意别梅特卢斯在内的其他人的讥笑。
梅特卢斯看着正在整理物件的加图,心里有了主意,“喂!加图,把屋子打扫一下。”
“为什么?”加图看看营房,这里够乱的,因为军队不断跟踪迦太基军队,营地位置时常更换,这些士兵偷了懒,没人整理房间了。
“这是规矩,新兵打扫营房。”梅特卢斯得意地说。
加图似乎不相信他说的话,怀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队长。“全军都有这个规矩?”
“全军都有!你做不做?”
加图犹豫了一会儿,“好!”他站起来,从角落里堆放武器的地方开始。梅特卢斯与其他人相互对视,笑了,以后他们有了个专门打扫房间的杂工。加图整理完武器,接着为他们叠被褥。他用力抖动被子,里边的尘埃在力量下飞扬起来。
“你不能轻点儿吗?”被呛到的人大叫,不断咳嗽着。
加图很无奈,“没办法,你们多久没洗它了?不如这样,你们先出去,我做完后再请你们回来。”
梅特卢斯心里有怒气,但想到加图可能因他们拒绝出去而趁机拒绝打扫,所以他暂时忍住,带头离开房间,士兵们纷纷跟随。普布利乌斯虽然专心写信,可他也听清了加图与梅特卢斯之间发生的事,他淡淡微笑,这个加图也不是好欺负的人。他收拾好文稿,也离开了。
“已经完成了,大家请进!”
加图在门里大喊。已经等到失去耐性的梅特卢斯等人埋怨地嘀咕着回到营房,而此时,加图却提着布袋往外走。
“你手里的是什么?”梅特卢斯警觉地盯住加图手里的布袋。
“这些是整理时发现的垃圾,我去扔掉它们。”加图淡淡说。
梅特卢斯没在意,允许他出去了。突然有士兵尖叫起来,活像睡觉时在被子里踢到一条蛇。“我的画卷不见了!”
“什么画卷?”
“就是那些画卷!我们时常一起看的‘那种’画!”士兵着急地四处寻找。
“我的诗集不见了!”又有士兵大叫。
不断有士兵发现自己不见了东西。他们的遭遇引起普布利乌斯的警觉,普布利乌斯立刻检查自己的行李,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但不敢像其他人那样伸张自己丢了什么。
加图回来了。
“小偷!”梅特卢斯指着他愤怒地大喊。这个家伙才来一天就偷东西。
士兵们冲上去,把他按倒在地。“如果你们揍我,我会去告发你们!”加图没有反抗,大声说。
“小偷,打死你也是活该!”
“打死我!不过长官如果追问我偷了你们什么东西,竟然会被打死,你们该怎么回答呢?”
加图这样一反问,士兵们反而下不了手了。加图趁机摆脱他们的束缚,站起来。“那卷色情画卷是谁的?”他们,“淫秽的诗集又是谁的?”没有人回答,全都理亏地吱唔,不敢说出声。“你们那些‘肮脏的垃圾’我已经替你们扔掉了,如果还有没被清理出的,劝你们自己扔掉!难怪我们打不过迦太基人,军团的战士居然沉迷这些东西!”
“另外,还有件事。”加图接着说,“我已经问过了其他小队的士兵,他们没有让新兵打扫营房的规矩,刚才是谁告诉我全军都有这个规矩?既然别人没有,我们也不能有。以后遇上打扫的事,全队人都必须出力,谁也不能有任何借口偷懒!你们听见没有!”
加图严厉地训话,仿佛他成了统领全军的威严的长官了。梅特卢斯等人心里十分窝火,被一个新来的给教训了,但自己被抓住了把柄,必须忍受。
加图认为这些人不敢再乱来了,放下了严肃面孔,满意在微笑起来。“西庇阿队长,你跟我来。”他突然对普布利乌斯说。
普布利乌斯跟着加图到了军营僻静的角落,他的脸色难看,不是因为加图的表现比他这个队长更强势,而是因为落在加图手里的东西。加图把他叫出营房单独谈话,一定也是为了它们。
“这些是队长的!上边有你的署名。”加图从布袋里取出一叠书信,交还给普布利乌斯。那些东西他根本没扔,而是藏起来了。
普布利乌斯捏着书信不说话,数了数,一封不少。这些信是他写给一位女孩的,但他却没法寄给她,只能不断地写,以消除内心的思念。
“很抱歉,私自读了你的情书。不过这些东西最好烧掉。虽然军规不禁止给情人写信,可让我太意外了,那位姑娘居然是……”
“别说出去!”普布利乌斯咬住嘴唇,很难堪。
“如果我想做告密者,绝不会把它们还给你。队长,烧掉它们。假如被其他人发现,这些就是叛国的证据。”
“什么叛国?我只是单相思……”普布利乌斯自嘲地笑了笑,卷好书信,瞪了眼加图,大步返回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