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你摸到了第三小节的病牌!”孔宇盛一边指着正中央的人脸,一边成竹在胸地厉声大喝。
这一喝之下,菱形血桌上紧张压迫的气氛瞬间被打破,一股残酷无情的血色暴风雨就此凝固形成。
在这股残酷无情的血色暴风雨之中,我与其余那四张人脸皆保持着一贯的沉默。
唯独正中央的人脸霎时惊骇失色:“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病牌就在我手里!你作弊!”
孔宇盛轻轻一笑的同时,咧开扁平丑陋的血嘴:“我就是知道病牌就在你手里,因为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
“我的眼神出卖了自己?怎么可能?我的眼神就和你们一模一样啊。”正中央的人脸满目不解,丝毫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如何出卖了自己。
好在孔宇盛也没有得理不饶人,他的解释倏忽而至:“你的眼神与我们根本没有一模一样,在你摸上鬼牌的时候,我分明看见你双眼之中噙满了笑意,正是这股笑意出卖了你自己。”
正中央的人脸更加不解了,一脸疑惑地说道:“眼神中的笑意出卖了我自己?你就是靠着这股笑意下的判断?可是在病牌局中摸到病牌之人,不应是流露出恐惧的眼神吗?单凭这么一股莫须有的笑意,你怎么如此确定我摸到了病牌?你就不允许我之所以露出笑意,是因为没有摸到病牌么?”
孔宇盛此时的眼神很是锐利,仿佛一柄刚刚出炉的刀剑:“不一样,也许别人摸到病牌会恐惧会害怕,但你们这些诅咒之脸往往不屑于此,你们会百般掩饰,企图用笑意来麻痹我。”
“原来如此,你居然深谙我们的特性。”正中央的人脸顿时恍然大悟,但就在下一刻,一些亟待解决的疑惑又再攀上它的脸孔。
紧接着,正中央的人脸一边指着左侧第一张人脸,一边大声质疑道:“可是……可是它率先摸牌之时也笑了,而且笑得格外明显,你怎么不猜病牌被它摸到了?”
“它的确也是笑了,可是它的笑与你不一样。”说到这里,孔宇盛卖了一个关子。
“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正中央的人脸心急火燎地追问道,很想知道这两副笑容到底哪里不一样。
其余那四张人脸听见二人的对话后,为了避免犯同样的错误,也都既疑惑又期待地望着孔宇盛。
我本以为孔宇盛不会全盘托出,毕竟他若是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那下次摸牌之时,人脸们便不会再露出任何表情。
一旦人脸们不再露出任何表情,那猜牌阶段必将增加不少的难度。
可只过了一会,孔宇盛便开诚布公地说道:“左侧第一张人脸的笑,是一种发自肺腑的真笑,但是你的笑就太虚伪了,是一种粉饰太平的假笑,通过你眼神之中的假笑,我就猜到病牌一定在你手里。”
“真笑假笑?真笑与假笑哪有这么多区别?你该不会骗我吧?”正中央的人脸满目阴沉。
“哈哈,我骗你干嘛?”孔宇盛哈哈一笑后,便继续解释道:“左侧第一张刚刚招致老牌局的惩罚,正是怒气满满的时候,可它摸了鬼牌之后却是笑了,为什么刚刚受到惩罚的它要笑?因为它深知自己这局没有摸到病牌,不用再次遭受那些痛苦的惩罚,可是你摸牌之后再笑,便有些刻意
了。”
“刻意?不都是一样的笑意吗?到底哪里刻意了?”正中央的人脸一副追根究底的模样。
“你那笑意还不刻意?搁这糊弄谁呢?”孔宇盛不屑一顾地顿了顿后,便又继续往下说道:“左侧第一张人脸有开怀大笑的资本,毕竟刚刚受到惩罚的它,清楚知道自己不用受到这一小节的惩罚,可由始至终都没有受到惩罚的你,有什么资格露出笑意?”
“好吧,还真让你猜对了,病牌就在我的手上。”正中央的人脸哀哀一叹后,便双手一摊。
我循着目光往前望去,只见躺在这张人脸双手之上的鬼牌,果然是一只恐怖阴森的“病牌”!
他喵的!孔宇盛又猜对了!正中央的人脸果然摸到了病牌!
除了主动放弃那一次,孔宇盛两次猜牌两次猜中,真是神乎其技,连我都有些佩服他了。
但佩服归佩服,我不禁忧心忡忡地对着孔宇盛说:“你刚刚已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那之后的四小节又该如何猜牌?就不怕往后都猜不中了么?你还是不够谨慎。”
谁知孔宇盛直接摆了摆手:“不碍事,我自有办法弄得它们半死不活,到时候你就安全了。”
“但是……”我还想叮嘱几句。
可我还未说出口,孔宇盛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庄家孔宇盛已猜对病牌所在,请天地异物降下惩罚。”
“喏。”三寸少女应了一声后,便对着正中央的人脸凄厉大喝:“第三小节为病牌局,你不但摸到了病牌,还被庄家孔宇盛猜中,当罚!”
“当罚”二字刚一落下,三寸少女便对着正中央的人脸,遥遥一指。
这遥遥一指落下之后,诡异的菱形血桌上,似有一首歌谣慢慢升腾而起。
这首歌谣甫一升腾而起,便嚣张地闯入耳畔,将我的心扉彻底占据。
“你可怜又可悲,等待雨洒落。”
“昨夜折花的人,今早已逝去。”
“跟谁进入坟墓,为谁开天窗。”
“你的睫毛妩媚,为何要落泪。”
“你的泪水晶莹,遗失在天荒。”
“那年风衣正盛,你流落街头。”
“一眨眼的回头,玫瑰已枯萎。”
这首忽然占据心扉的歌谣很是悲伤,我只听了一会,便已心态失衡眼底泛泪。
好在没过多久,这首悲伤凄凉的歌谣便霎时销声匿迹,周遭恢复一片静默的模样。
可这片静默才持续了几分钟,便有另一首歌谣响了起来。
“在风电狂奏的深夜里,我潜进了一片枯黄的草原。”
“草原上毫无生气,例如我,例如深冬之中枯黄的草木。”
“我寻找,我寻觅,我想找到生命之中的注定。”
“可草原告诉我,生病才是我的归宿,才是我的命中注定。”
“我不愿,我抗议,用余生的力气来高声呐喊。”
“在这恼人的暴风雨里,
谁也无法覆灭我的声音。”
“狂风撕扯草木,暴雨淋死希望,雷电摧毁生机,可我终究逃离不了生病。”
“病菌四伏,奄奄一息,我只好离开草原,回归人流滔滔的大城市。”
“可大城市里的人厌恶我憎恨我,说我带来了灭世恐怖的病菌。”
“我哭了,哭得梨花带雨,哭得狂风暴雨。”
“伫立在暴雨之中,我默默地仰望四周。”
“我看见曾经鲜活的大城市慢慢死去,只剩下一片眼熟的草原。”
“我笑了,笑得前仰后翻,真好啊,我又回到了那片枯黄的草原,那片遍地病菌的草原。”
“我笑了,笑得经久不息,真好啊,原来生病真是我的宿命,我一辈子都逃脱不了。”
“既然逃脱不了,那我就要住在草原上的人,全都因病而死。”
“病菌啊,病菌啊,可爱而又伟大的病菌啊,你是东升的旭日,也是花香满溢的雏菊,更是普度众生的轮渡。”
“来吧,涌入我怀里吧,我将用余生来散播病菌,让所有人都得到你的怜惜。”
唱到这里,这首打破静默的歌谣终于戛然而止。
趁着歌谣停歇的缝隙,我惊恐万状地望向正中央的人脸。
只见这张本是血肉模糊的人脸,竟然变得黄疸遍布,好不吓人。
而且在这片黄疸之中,还隐约点缀了许多惨不忍睹的脓痘。
脓痘盛行之下,彻底让这张人脸化为一张病恹恹的麻脸。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病牌惩罚?”我望了望那张病恹恹的麻脸后,便将目光放在三寸少女身上。
不知是不是那两首歌谣的缘故,眼前的三寸少女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她本来虽也光着身子,但全身皎白无暇魅力无双,绝对不像现在这般血流满身脏污不已。
被鲜血沾染全身也就罢了,居然还有一朵快要枯萎的玫瑰花,印刻在三寸少女的双手之上。
不,若是仔细望去,可以发现这朵快要枯萎的玫瑰花,并非印刻在三寸少女的双手之上。
准备来说,它是被三寸少女深情地捧着,爱护着。
三寸少女双手捧着玫瑰花的同时,还在不停地悲伤抽泣,致使眼眶中流出无数殷红的血泪。
正是这些从眼眶中流淌而出的血泪,将原本皎白无暇的三寸少女,染成了一个脏污不已的血女。
看到三寸少女这副不顾形象的一幕,我不禁想起了最先响起的那首歌谣。
“你可怜又可悲,等待雨洒落。”
“昨夜折花的人,今早已逝去。”
“跟谁进入坟墓,为谁开天窗。”
“你的睫毛妩媚,为何要落泪。”
“你的泪水晶莹,遗失在天荒。”
“那年风衣正盛,你流落街头。”
“一眨眼的回头,玫瑰已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