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琳搭乘的从北京飞往西都的CZ588次航班，准点降落在西都国际机场。秘书在到达大厅的VIP通道入口处接到了舒曼琳。他们出了大厅，上了停在VIP停车位的宾利车，径直向西都城南她的山庄飞速开去。

　　进到会客厅，何新尧和朱晓伟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她了。

　　秘书给舒曼琳沏上特制的花果茶，带上会客厅大门离开了。

　　“北京情况怎么样？”没等舒曼琳把喝进口里的花果茶水咽下去，何新尧就急切问道。

　　舒曼琳咽下了茶水。“比预想的好，”舒曼琳说。“但是，政治气氛比较紧张。”

　　“打听到***中央高层的人事安排了吗？”何新尧又问。

　　“常委几个人主要的基本上明朗了，下来的大多数人也清楚了，但是，省部级这一层谁能上去现在还有斗争。”

　　“我们的老大能进政治局吗？”朱晓伟插话。他说的老大指的是省委书记马学东。

　　“据说有争议。”舒曼琳回答。“但是，有人力荐他，说他在汶川5·1大地震中表现不错，特别是灾后重建抓得比较好。不过，据说有高层关键人物对他领导下的西都政治生态不太满意。”

　　“重庆那个应该上得去吧？”何新尧问。

　　“难说，”舒曼琳说。“上面对他的一些做法争议很大。”

　　“管他的，只要我的老大能上去就行。”朱晓伟说。“他上去对我们有帮助。”

　　“当然。”舒曼琳说。“尤其是对你。”

　　“我们是一条线上的。”朱晓伟看着何新尧说。

　　何新尧点了点头，接着问道：“月琴省长有没有希望接任省委书记？”

　　“据说新的主要领导人对她印象不错。”舒曼琳说。

　　“太好了。”朱晓伟接过话说。“老大上北京，月琴省长执掌西都，加上新尧书记接任月琴省长的位置，以后我们在西都就好办了。”

　　“月琴省长不喜欢张扬。”何新尧说。

　　“知道了。”朱晓伟说。“我听新尧书记的。”

　　“说说你的事情吧。”何新尧转移话题说道。“你的事情现在是当务之急。听说银行已经给你发了询问函？”

　　“我也是刚刚在车上听秘书告诉我的。”舒曼琳说。

　　“你打算怎么办？”何新尧问。

　　“现在只剩拿下蟹岛PX项目这一条出路了。”舒曼琳说。

　　“没有其他出路了？”何新尧问。

　　“没有，”舒曼琳说。“只有拿下蟹岛PX项目才能救活我的领先集团。”

　　“三四十亿的窟窿蟹岛PX项目能填得上吗？”何新尧问。

　　“必须填上，不然我会死无葬身之地。”舒曼琳说。

　　“你觉得你死了，我还能活得下去吗？”何新尧有点生气。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舒曼琳说。

　　“你说我能撒手不管吗？”何新尧说。

　　“这话我爱听。”舒曼琳笑了。

　　“亏你还笑得出来。”何新尧说。“今天我把晓伟也叫来，我们一起商量看怎么帮你。”

　　“谢谢新尧……书记。”舒曼琳差点把哥喊出来，看到朱晓伟在面前，他连忙改口叫了书记。

　　“说说你在北京和他们商量的情况。”何新尧说。

　　“如果苗东平答应为我的融资担保，他们承诺七天之内为我提供五十五亿短期融资。”舒曼琳说。

　　“短期融资？”何新尧问。“短到什么程度？”

　　“一个月。”舒曼琳说。

　　“一个月？”何新尧看着舒曼琳，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一个月？”

　　“是的，”舒曼琳重复道。“一个月。”

　　“为什么不把时间给得长一些？”朱晓伟问。“一个月是不是太紧了一点？”

　　“他们已经尽力了，”舒曼琳说。“这是他们从一家央企归还的贷款中截留下来的钱。”

　　“用这么短的巨额贷款去入股一个大型工业项目，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何新尧说。

　　“再大的风险也得冒，”舒曼琳说。“我没办法找到其他融资渠道，你知道我现在的企业已经完全丧失了融资能力。”

　　“我坚决反对你这样做。”何新尧说。

　　“你反对也只能这样了。”舒曼琳耸了耸肩说。

　　“没想到你会把领先集团搞成这样。”何新尧一声长叹。

　　舒曼琳无言以对，她沉默了。

　　看到舒曼琳不说话，何新尧接着说：“我想听听你的具体计划。”

　　“我是这样计划的，”舒曼琳说。“三江政府为五十五亿借款提供担保以后，我在七天之内拿到五十五亿入股蟹岛PX项目，然后用收购的蟹岛PX项目51%的股份，再向银行抵押借款五十五亿，归还掉一个月期限的短期过桥借款。”

　　“年大龙的大龙集团在蟹岛PX项目中有41%的股份，要是他不同意您用收购的股份去抵押借款怎么办？”何新尧问。

　　“我有把握说服他。”舒曼琳说。

　　“你对他了解吗？”何新尧问。“听说这人背景很深。”

　　“我有办法对付他。”舒曼琳十分肯定地说。

　　“那，年大龙那里你负责，我就不管了。”何新尧说。

　　“好的。”舒曼琳说。

　　“你想过没有，”何新尧说。“时间这么短，一个月能玩转吗？”

　　“能不能玩转也只能赌一把。”舒曼琳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领先集团死掉。跳起来撞死，在死之前还能看到更高的风景；趴在地上等死，只能看到阴森的地面。”

　　“您不觉得你这样赌太冒险了吗？”何新尧说。

　　“我现在只能孤注一掷。”舒曼琳说。“赌，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不赌，只有死路一条。”

　　“我看也只能这样了。”何新尧说。“我该做的已经为你做了，接下来只有看你的了。”

　　停了一会，何新尧看着走神的朱晓伟说：“晓伟，你是县委书记，对蟹岛PX项目比较了解，说说你的看法吧。”

　　在何新尧和舒曼琳说话的时候，朱晓伟一直在聚精会神地倾听。他的思想早已离开这间客厅，去到他思考的远方去了。他没想到舒曼琳的领先集团已经病入膏肓。难怪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让舒曼琳拿下蟹岛PX项目的控股权。

　　朱晓伟现在才知道，他们要救舒曼琳这只快死的蚂蚱，其实是在救一根绳上挣扎的他们自己。他后悔自己不知不觉蹚了这一河浑水，而且趟得这么深。

　　舒曼琳用这么极端的方式生拉硬拽吃下蟹岛PX项目，其败相已经显现。好在他留了一手，不然，他也会像舒曼琳一样，死得很难堪，而且绝无葬身之地。

　　听到何新尧叫他，他回过神来看了看何新尧，然后看着舒曼琳问道：“北京那个人能不能提供一些帮助？”

　　朱晓伟指的那个人是白手套。就在舒曼琳去北京之前，他已经把一千万打给了白手套指定的一个在珠海的地下钱庄。

　　“我见过他了，他提到了你，他只是说尽力。”舒曼琳说。“他说，他已经通过他的渠道，给西都实权人物打了招呼。”

　　“是马学东还是花月琴？”朱晓伟问。

　　“他没说，我也不便问。”舒曼琳说。“他还说，他会给我们一个意外惊喜。”

　　“新尧书记去三江剪彩之后，你和周大信他们谈得怎么样？”朱晓伟问。

　　“谈了多次，都在试探对方底牌。”舒曼琳说。

　　“苗东平在全市经济工作会上通报说，三江这次把网撒得很大。”朱晓伟说。

　　“他们邀请了世界各地的几十家企业集团。”舒曼琳说。

　　“他们对你的领先集团什么态度？”朱晓伟问。

　　“看不出来。”舒曼琳说。“苗东平用的那几个人很厉害，而且对苗东平、对三江绝对忠诚。”

　　“你指的是周大信、谢孝温和小蕊他们？”何新尧插话问道。

　　“是的。”舒曼琳说。“他们是我经商以来遇到的最强劲的政府官员。”

　　“周大信他们在维护苗东平核心地位方面不容置疑。”朱晓伟说。“在三江，他们不仅继承了尚官杰的强势，还有了今天苗东平式的政治太极功夫。”

　　“我领教过小蕊的泼辣。”何新尧说。“她对她妈妈月琴省长有时候都不留情面。”

　　“我已经深有感受。”舒曼琳说。“苗东平表面柔弱，其实内心比任何人都刚强，再加上周大信他们三个绝对忠诚的助手，这样的对手很难对付。”

　　“和他们交手需要智慧。”朱晓伟说。“你的方案必须完美到无懈可击，否则……”

　　“我同意晓伟的看法。”何新尧说。

　　“我只是提醒。”朱晓伟说。“听说，就连天不怕地不怕，一直和尚官杰对着干的年阿大，现在都被苗东平的一些做法吓得胆战心惊了。”

　　“诶，对了，”舒曼琳突然问道。“年阿大身边那个付美珊怎么样？”

　　何新尧和朱晓伟两人一愣。一阵不自然的红晕飘过两人的脸。他们相互看了看。

　　“你……”朱晓伟问。“指她哪方面？”

　　“听说她是官员杀手。”舒曼琳看着何新尧说。

　　“是吗？”朱晓伟看了一眼何新尧。“我们怎么没听说过？”

　　“但愿你们不会被她杀死。”舒曼琳看着何新尧酸溜溜地说道。

　　“怎么会。”何新尧避开舒曼琳的眼睛小声嘟嚷了一句。

　　“她身边有一颗定时炸弹，希望你们远离她。”舒曼琳说。

　　“你指她哥哥付美江？”何新尧问。

　　“还不仅仅是付美江。”舒曼琳说。“包括年阿大那个草包。”

　　“年阿大怎么成定时炸弹了？”朱晓伟问。

　　“付美珊和年阿大去了北京。”舒曼琳说。

　　“他去北京干什么？”何新尧问。

　　“他说是去见年大龙，但是年大龙没有见他。”舒曼琳说。“我分析这个草包在打什么人的主意。”

　　“他去北京找靠山？”朱晓伟问。

　　舒曼琳看着朱晓伟和何新尧，她思考着。

　　何新尧望着舒曼琳，等待着她回答朱晓伟问题。

　　舒曼琳的沉默，使会客厅里空气凝固了。

　　（第108章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