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那边的院子大,宴席后,翠枝忙带着人打扫出来,戏班就上门了。他们自己搭戏台,起棚子,倒还算方便。乡下人看戏的机会是少之又少,特别是些年轻的女孩子等听说有唱戏的,连忙搬了凳子要去看。
青兰也说要去看,还要拉青梅去,青梅倒是想去,可还得照顾小吉祥。只好作罢。
青竹忙了一圈出来,心想看来晚上还得摆几桌,要请唱戏的人,这亲友中还没走的也还不少。那田老太太用了点饭,不等席散就说要回去。
白氏倒想痛痛快快的看几出戏,长这么大,感觉头一回如此热闹,虽说是田家人送的人情,但白氏的脸上还是觉得分外的有光彩。当人将戏本子递到跟前要她点戏时,白氏不识字,又没看过几出,实在不懂的,硬着头皮说:“捡那热闹的,喜庆的好戏文唱几出来听吧。”
又听永林媳妇说还要给赏钱,白氏也不知赏多少,只好让青竹备下了。
第一出唱的是《八仙贺寿》,座上的人个个伸长了脑袋,目不转睛的望着台上那些扮成各种角色的出演。那曹国舅走得太快,踩着了前面何仙姑的裙拖,差点让何仙姑跌了一跤,惹得满院子的笑声。
翠枝和青竹可顾不得看戏,两人正帮忙收拾东西,还得给几家亲近之人准备回礼。
“他们倒是热闹高兴了,辛苦的还是我们俩。”翠枝抱怨道。
青竹见眼前也没多少活了,和翠枝说:“大嫂也想去看戏吧?”
“谁不想呢,家里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青竹笑说:“那么大嫂不用管这些,都交给我,你过去痛快的看两出吧。”
翠枝看了看青竹,心想难道她就不想去看吗:“得了吧,要是老太婆见我清闲,只怕又没什么好话。妹妹就不想看戏么?”
青竹的回答倒也直截了当:“不感兴趣。”
翠枝倒有些意外。
青竹清点了一下:“二叔家、小叔家、舅舅家,这三家都有了,都是同等的核桃、大枣和熏鱼。其余的也都差不多了。”
翠枝见青竹给夏家和林家装的东西都一样,心想她做事倒还算公道。
青竹见翠枝有些心不在焉的忙推她:“要去看戏就去看吧,别一会儿演完了又后悔,这样的机会不是很常见。”
翠枝起身道:“你真的不想去看吗?那我真走了。”
“去吧去吧。”
青竹将礼单拿出来和各种礼对照了一遍,正好永柱进来了。
“你怎么在这,不去看戏吗?”
青竹道:“太吵了,不喜欢。大伯有什么事吗?”
永柱道:“你将礼单给我看看。”
青竹便递了上去,永柱大致能识几个字,看不大明白,只是问青竹:“都对得上吗?”
青竹点点头,永柱见这些礼中有一架绣围屏,在一堆俗物中很是显眼便指着它说:“这是谁送来的?”
青竹笑答道:“是大哥以前铺子上的曾掌柜送的。”
永柱觑着眼细看了一回,只见白绫子上面绣的是一幅五彩贺寿图,上面人物的衣褶,头发也都清晰可见,镶着樟木底座和框架,有四扇开,颔首称赞:“还真是件好东西,只是我们家怕没地方摆,太显眼了些。怎么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来,倒让人不好消受。”
青竹说:“听说是以前大哥帮了他们家的大忙,又相互来往的,所以赶着送了份大礼来。才大伯娘也说呢,只怕不好消受。”
不过在青竹看来这架绣屏多少还是有些俗艳,在配色上用了不少的大红大紫大绿之类的颜色,看久了就会觉得眼花缭乱。而且层次感也不强,估计绣这幅图的人本身没什么审美能力,不过是技法娴熟而已。
永柱进来一趟,找了件褂子披上又出去了。
青竹清点了一番,见没什么事,便将房门拉上,出到外面来,隔壁院子里的吹打吟唱之声已经传了过来,锣鼓铙钹,觉得太吵了些。
走到自己房里一看,见青梅还坐在那里,小吉祥已经睡了,正躺在青竹的床上呢。
“大姐,我帮你守着孩子,你去看会儿戏吧。”
青梅也有些犯困,昏昏欲睡的样子,听见青竹如此说,倒也欢喜:“那敢情好,我还得去叫青兰早些回去。你帮我看着他。”
青竹便搬了张椅子在床前坐了下来,这个季节已经有蚊虫了,好在放下了蚊帐。青竹前些日子抽空给小吉祥做了件小披风,想着该找出来,让大姐带回去。
青竹开了箱笼找了好一阵子,才带出一件宝蓝色细棉布的小披风,串上了一条同色的缎带,打结什么的也挺方便。仔细一看还有不少线头没处理干净。青竹心想剪刀没在这里,只好去上房拿。
小吉祥睡得正香,青梅过去有一会儿了,看来也是看戏看入迷了吧。
青竹坐在窗下整理小披风,不时的瞧一眼睡在帐子里的小吉祥。
也不知过了多久,青竹突然听见有人在檐下叫她:“夏姑娘在房里吗?”
青竹忙抬头往窗外一看,却见原来是贺钧站在窗下,青竹忙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起身隔着窗户和贺钧说:“贺哥有什么事吗?”
“夏姑娘怎么不去看戏?”
青竹摇摇头微笑着说:“每个人都来问我,不过我对那些东西实在不感兴趣,又嫌吵。贺哥怎么不去?”
贺钧道:“才喝了些酒,听着那些锣鼓声更觉得聒噪。”
青竹回头看了眼睡在床上的小吉祥,好像没什么动静,便走出房门来和贺钧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贺钧倒答应了。
青竹去调了杯蜂蜜水来,贺钧双手捧过,欠着身子道谢。青竹知道贺钧之所以还没走是在等他母亲,又不好请他到自己房里坐,只好搬了张椅子放在靠墙的位置上请他坐了。她自己则拾了张小凳子坐在门槛边,两人相隔不到十步的距离,都坐着说话,也好照顾床上的小吉祥。
贺钧忍不住暗地里打量青竹,见她今天倒穿了身银红色的宽袖大衫,配着柳黄色的挑线裙子,裙子下面微微露出一只蓝色鞋面子来。乌黑的头发又浓又密,结成了一根辫子垂于脑后,清清爽爽的脸蛋并没涂什么红艳的脂粉之类,虽然是这般的朴素无华,不过却更加显出她的雅致宜人来。
贺钧微微的偏了头,握着水杯,怕青竹发现他打量的目光。
青竹倒显得十分的自在,一面理着小披风,一面和他说:“贺哥说要去县城,可定了什么时候走呢?”
贺钧道:“打算过了中秋就走,八月十七左右吧。”
“那还有几个月,还能攒些钱。别的可都安排好了,要带上贺婶婶一块儿去吗?”
“是呢,我只这么一个寡母,自然得带着她。不过那边的住所还未搞定,只怕有些麻烦,都还没敢和母亲讲,姑娘是第一个知道我要走的日子。”
“是吗?”青竹微微一笑。
“今年又闰四月,眼见着还有半年呢。可这一旦说要走,还真有点舍不得。多亏了遇见项家一家人,也多亏遇见了夏姑娘你,不然只怕我们母子还在双龙出不来。不,或许更不乐观的可能我早就病死在外面了。”
“我又没做过什么,还是贺哥的福气好,所谓时运相济,以后一定都是一片坦途。”
贺钧略腼腆的笑了笑,心里多想问问她,要是有一天他功成名就了,愿不愿意同他一道走。只是这话在脑子里打转,想到少南算是他的恩人,在还没确定项少南的态度前,他做不出这等损人之事。
明春正走了过来,打算去小解,见这两人正坐在一处说话,心里有些疑惑,但因为内急也管不了那么多,忙忙的进屋去了。
当她出来时,还见贺钧在那里同青竹说话,两人倒有说有笑的,明春心里更加疑惑。不过也因此留了心,她又折了回了少南的空屋子里,走到靠墙根处,她倒想听听这两人到底有什么名堂。
这里贺钧和青竹倒不曾留意这些,谈笑依旧。
“贺哥有什么难处只管告诉我,我替你想法子。”
贺钧笑道:“我知道你主意多,脑子活。眼下除了找房子一事外犯愁,别的倒没什么。”
青竹点头道:“嗯,我帮你留意一下,看能不能托人帮忙。”
贺钧道:“那么实在是要感谢夏姑娘了。我也不知如何报答夏姑娘,只希望夏姑娘能得偿所愿,若这里实在过不下去了,要走的话……”贺钧急红了脸,吞吞吐吐好一阵子,青竹瞅着他这囧样,似乎能猜到他要说什么,也微红了脸,趁机说道:“不管在哪,希望贺哥能过得好。”
“我也是,真心情愿的希望夏姑娘能得一个美满的未来。”
明春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这说的都是些什么,什么房子,什么要走之类的话,突然觉得脑子不够用,想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个姓贺的,想要将姓夏的丫头给拐走不成?
当她出来时,见这两人脸色都红红的,明春更加确定了他们之间必定有鬼。不由得暗喜,好呀,下作的小娼妇,还真会勾男人,总算是被我拿住了把柄,看我怎么来收拾你。
她神色匆匆的正要去那边接着看戏,却和青梅撞了个正着,顿时骇了一跳。青梅拉着青兰忙给她让路,赔笑道:“项大姐先请吧。”
“哼!”明春扬着头便走开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