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流言不止,当坊间各种版本传出来时,明春竟能淡然处之,或许是和离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坏的出路了。她又抱定了不再愿意嫁人的打算,因此也就不大理会这些。
三月十七,白氏上五十,这可是必须得过的大寿。年前新修了房子也没好好的请一请,正好赶上了这个时机,必定是要大办一回了。
不说其他人,就是在外念书的项少南也惦记着母亲五十大寿的事,特意早早的让田家人帮忙给捎回了一疋福寿绵长的大红潞绸。
白氏摸着那光滑顺溜的布料,眼睛都看润了,口中一直念叨:“这傻小子买这么贵的东西做什么,这么一疋布得花几两银子。”
明春在旁边看着也替母亲高兴:“二弟是买来孝敬娘的,娘这回高兴了吧。”
“乱花钱,自己又还不能挣。我看他没钱使了又得饿肚皮,岂不是更让我操心。再说这样鲜红的颜色哪里是我们庄户人家能穿的。我给他收着吧。”
明春见母亲仔仔细细的叠好了,放进了柜子里去。正好青竹一头走来和白氏说:“大伯娘,左家婶子来送礼了。”
“呀,快快请进来。”
明春看了一眼青竹心想到,那块料子看来以后是留给青竹使的,自己是得不到了。不免有些愤懑。
左王氏带着左森媳妇一并来了,见了白氏就先道喜:“项大姐大喜呀。”
“大喜大喜。”这里又忙让婆媳俩进堂屋坐。
左王氏四处打量着项家这新修的屋子,啧啧称赞道:“真不错,你们种藕才不过两年,房子也修好了,整整齐齐的大瓦房,大姐不知眼红了多少人呢。”
“不过是以前的旧房子翻新的,以前的屋子一到雨天就漏雨,哪里敢说新房呢。”又不住打量左森这位才新娶不久的小媳妇,倒还安安静静的,只是生得娇弱了些,模样还算标致,忍不住夸赞道:“这是左相公的媳妇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呢。”
左森媳妇忙起身向白氏施了礼,白氏乐呵呵的点点头,又让她抓果子吃。
“听说你家老三今年就要入场乡试了吧,要是中了,可是榔头村的荣幸呀。”
左王氏回答得倒还谦逊:“中不中还不知道呢,有人考了一辈子的举人也不曾中过的,就全看这小子有没有那个福运了,对了,我还要向大姐打听一下哪家的寺庙的签好,我得去替他求上一卦,不然这心里始终难安。”
白氏奉承道:“这村里人都夸赞左家老三天分好,学问好,还求什么卦呀,一定能考上。”
左王氏也很会奉承:“他那点聪明劲我还不清楚么,前几次都是运气好,你们家老二才真不错,以前陶老先生不是还夸赞他吗。现在又在外面见世面比我们左森强多了。”
青竹给左家人倒了两碗茶,端了一碟桑葚干当茶食。
左王氏笑眯眯的打量了青竹两眼又和白氏说:“项大姐福气好,儿媳妇也会当家,还能帮着家里挣钱,真正不错。”
这里说了半天话,左王氏这才记起要送白氏的礼,原来都装在布口袋里,让左森媳妇提着。
左王氏打开了口袋,取出五十束寿面、五十个鸡蛋、一匹紫花布来,这三样都是比照前些年项家送左家的礼给赶的。
“村里人都说项家的日子好过,我们家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备了点蛋和面,大姐将就收着吧。”
白氏一脸欢喜的收下了。
左王氏看见了项家的大女儿,心想还真的就住在家里呢,这才嫁人没几年,怎么就被夫家嫌弃呢?只是又不好去问白氏明春为何被休。
白氏忙叫青竹和明霞做饭,左王氏听说忙起身道:“大姐这是太客气了,才用了晌饭不久,哪里还能再吃。等正日子我们再来向大姐贺喜。”
白氏一面答应着,又亲自去送。
每一家送的礼,白氏都让青竹帮忙一一记下了,写成了个礼单。
到了三月十七这一天,远亲近邻都赶来给白氏上寿。院子里垒了临时的灶,大铁锅里汩汩的烧着水,上面是蒸笼。蒸笼里放的是几道大菜、例如清蒸鸡、烧白、梅菜扣肉等等。来往穿梭的都是人,预备了二十来桌,家里是做不了这么大的席,请了人专门来帮忙做厨。
夏家来的是青梅、青兰姐妹。青梅将快满一岁的儿子小吉祥也带来了。
夏家如今最主要是养鸡,兼养蚯蚓。蚯蚓除了卖些给几家鱼塘,还能用来喂鸡。慢慢的也有了自己的产业,这里听说项家要做事,蔡氏便让谢通给项家送了十几只五六斤重的鸡来,当然项家也给算了银钱。不过比外面买的要便宜些。
青竹见夏家的日子慢慢的好过了,青梅、青兰身上的衣服也比以前光鲜了不少,也就没那么担心夏家的事。心想看来自从大姐夫上了门,夏家也就慢慢的转机了,这实在是件好事,一来母亲不用再背那么重的负担,二来谢通是个温厚的人,待青梅也还不错。
只是青竹也事多,没那闲工夫陪着姐妹们闲聊,只好让她们自便了。
小小的院落里根本摆不下二十桌,桌子已经摆到了翠枝的院落。好再开了月洞门,来往很是方便。
朴氏和贺钧也来了,青竹拉着朴氏的手笑说:“婶子屋里请。”
朴氏不住的打量着青竹,出落得愈发的好了,只是她已经从贺钧那里听说了关于青竹的事,不免心生遗憾,白白可惜了这么大好的姑娘,可恨儿子没这个福分。
贺钧比起母亲来,倒能大大方方的和青竹说话。
青竹见他今天十分难得的穿了身簇新的灰褐色圆领直裰倒有些意外,
“夏姑娘不用招呼我,我很随便。”
青竹含笑答道:“那也正好,还有事忙呢,还请贺哥多喝两杯酒。”
贺钧微微一笑答应了,他哪能多喝酒呢。又见青竹转身忙别的事了,他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知道再也看不见。
贺钧已经定了八月十七带着母亲上县城去,只是城里的房子还未找好,日需用度又比这边贵,过去了能不能生活下来还是个问题,他倒没什么,只是不能苦了母亲。这事还得慢慢的盘旋,等到一切安定下来再说。
田老爷和田老太太坐了轿子来了,少东忙迎了上去,陪着笑脸说:“田老爷今天到得有些迟了。”
田老爷说:“家里有事耽搁了一下,幸好赶上了。对了我送了班戏来,据说是他们下午才来,也没提早告诉你们,怕是冒失了。”
相比起田老爷的谦和,田老太太倒一直板着张脸,又怕吹了风头晕,两个婆子搀扶着,觉得项家地太小,人员来往混乱,连个下脚处也没有。
直到白氏亲自迎出来,请了田老太太内房里坐。
原来在这房里的女眷都是些亲近之人,众人见了田老太太也都忙起身。永媳妇陈氏就盯着田老太太那身华丽的锦缎衣裳看,心想这样好的衣料,只怕她这辈子也难穿上。
白氏敢着将自己常坐的一张铺了褥子的藤椅挪了来请田老太太坐,田老太太颤巍巍的坐了。斜靠着身子,此时她这副模样倒有几分像是当家女主人的样子,白氏在跟前,倒成了个服侍的仆妇。
田老太太觉得这屋里的光线不大好,觑着眼看了一回,摇了摇头。
明春坐在角落里,心想这个老太太的谱摆得比马家太太还大,翠枝在帮忙倒茶水,端点心。那项明春坐着一动不动的,继续当她的大小姐,这姑嫂俩不对付,明春回来这么久,两人之间根本没说上什么话。反正是互瞧不上眼。对于两个侄女儿,豆豆和静婷明春根本就是理也不理。
一般的女客都在少南的屋子里,那屋里还没安床,不过摆了张桌子,放了些长条凳子。相识的不相识的,坐在一处闲话家常,倒也其乐融融。
青竹在忙着招呼这边的女客,来往传话送茶水。
青梅姐妹倒在青竹的屋里安静的坐着呢,这里倒比别处都安静。
青兰打量着这间屋子,倒还宽敞明亮,青兰笑说道:“这房间好,比我住的那间都大。”
青梅不禁会想起青竹以前住的地方和眼前一对比,还真是天差地别。不免想到青竹在项家也渐渐的有身份有地位,总算是混出了个模样来,不用再挨打受气,不用再熬煎。
青竹走了来,端来了两盘茶食,又给小吉祥抓了一把放在他的荷包里,逗了逗他。青梅教他喊“二姨!”
小吉祥有些怕生,转过脸去不敢看青竹。
青兰去拉他的小手说:“怎么就怕成这样了,一点出息也没有。”
青梅赔笑道:“二妹妹勿怪,他胆小,一到人多的地方就往我怀里钻。像个小丫头。”
青竹莞尔道:“我和他计较什么呢,你们好好坐着,我还得去前面。”
青梅等由着青竹去了。
没过多久便说要安排座位准备开席,不过人来人往的,很是嘈杂不堪,闹得青竹有些头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