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八日,十二兵团便开始拔营东向,从驻马店地区往东而来,按照兵团的部署,所有的部队分为左右两个纵队,前后两个梯队前进。
第一梯队的右路为十八军及所属的快速纵队,兵团总指挥部也跟着这一路行动,从确山出发,经正阳、新蔡至阜阳。左路为第十军和第十四军,这个纵队从驻马店出发,向东经汝南、项城、临泉三县到达阜阳。
第二梯队是由吴周副司令带领八十五军,这个军由于离着兵团指挥部较远,要从信阳以南地区由火车转运过来,然后沿着第一梯队右路十八军的行军路线前进。而十八军所属的第四十九师,因为还有一部在汉口补充训练没有归于本位,所以这个时候黄维司令官命令徐海波迅速开到确山,暂时归于第二梯队吴周副司令节制。
与往日里一样,作为十八军打前锋依然是张贤的第十一师,梅占元率领着快速纵队紧随在十一师之后,而十八军指挥部与兵团直属部队处于这个纵队的中间位置,王元灵的一一八师作为后卫负责断后。
从确山城出来,杨涛便紧紧地锁着眉头,与张贤站在路边,望着路上嘈杂纷乱的队伍,仿佛是有着无限的愤怒,却又一时无法渲泻出来,只好把自己的脸憋得通红。
寒风呼啸着从西北面而来,杨树上的叶子在这一场风中彻底的掉落,只剩下了一片光秃秃的枝干直直地指向苍穹。天空中偶尔还会飞过几只麻雀,但是在这个时候,这些平日里吵吵闹闹的小精灵们,也保持着沉默,便是站在冰冷的树梢,哑然地瑟缩着。
十八军的士兵才刚刚换服不久,厚实的冬装也掩不住到处凛冽刺骨的寒风,一个个放下了棉帽子的耳围,紧紧地系起来捂住整个脸。
大道上,却是热闹非凡,十一师后面,梅占元的快速纵队此时也快不起来了,由于兵团在转移的时候,过于匆忙,黄维命令所有的部队一起出发,于是后勤部队也跟着作战部队前进,许多的辎重与骡马夹杂其间,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步兵还好说一点,从道路两边穿缝而过,只是那些战车部队、重炮部队以及汽车团、骡马辎重团等有大型设备、机械及牲口的部队,要想快速通过,已然是不可能的事了。
“看看!看看!这都成什么了!”杨涛终于经不住骂出了声来:“这哪里象个部队呀,这就象是老百姓去赶集!”
张贤也皱着眉头,他的十一师作为十八军的先头部队,倒是行动很快,可是如果跑得太快,定然会与后面脱节,所以在这个时候,他只好命令自己的部队走慢一些,以免将夹在中间的这些非作战部队丢下。
“要是照着这么去打仗,别说与共军打,就是跟土匪打只怕也打不过!”杨涛还在恨恨地骂着:“就算是再急,也要分一个先后,也要理出个头绪来吧?这倒好,他一声令下,大家就都跟着赶鸭子了!”
张贤知道杨军长是在说黄长官,的确如杨涛所说,这条路就这么宽,而且并不是柏油的公路,只是辅了一些碎石的土道,要是挤在一起走,肯定是谁也过不去的,按理说,行动的时候,作战部队与后勤辎重部队应该隔开一定的距离,这是常识!
“军长,我们还是要想个办法才是,这么走,何时才能够走到阜阳呀?”张贤也有些焦急,在杨涛的身边说着,他知道光埋怨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想办法?什么办法?”杨涛忿忿地道:“你看看,这都插死了,动都动不了!”
正说之时,大路上已经有人吵了起来,是快速纵队的一个坦克手堵塞得急了,开着战车横冲直撞,将边上的两辆运粮的马车撞下了路边的沟里,其中一匹骡子受了伤,倒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那个运粮队的连长大怒,跳上了坦克,掀开了盖子,把那个坦克手从里面揪了起来。坦克里面的人员也不干了,双方的人员搅在一起,已然动起了手来。
“住手!”杨涛怒气冲冲地冲了上去。
一见到军长从前面跑过来,双方的人员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打斗,又互相向军长告着状,吵得杨涛不由得捂起了耳朵,回过头喊道:“张贤,你过来,这里由你来解决,我去找黄司令!”说着,也不管莫名其妙的张贤,带着自己的勤务兵从大路的边上穿过,向着后面的兵团指挥部而去。
张贤也觉得头痛,这个辎重团并不属于十八军管辖,是兵团直属的,也是奉了黄司令的命令,要他们跟着十一师后面走的。这种状况之下,其实也分不清谁对谁错,张贤也只好板起面孔来,两边各打五十大板。
正说之间,那个辎重团的团长与快速纵队的梅占元营长从两个方向赶了过来,显然是有人向他们两个主官报告了。
“你们两个来得正好!”张贤道:“这条路这么走下去,谁也走不动,李团长,你的辎重团先到路边等一等,等快速纵队过去之后再走!”
这个李团长却怔了一下,随即十分不高兴地道:“张师长,我们辎重团是奉了黄长官的命令,要我们当先赶到前面去,不能落在后面!”很显然,这个团长并不把张贤当作一回事。
张贤经不住锁紧了眉头,转身对着梅占元道:“梅营长,既然李团长的辎重团要赶在前面去,那你们的快速纵队就让开道路,让他们到前面去!”
梅占元愣了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地道:“这……这怎么行?”
“有什么行不行的!”张贤大声地说着,同时喊着:“三娃,三娃!”
“我在这里!”熊三娃从停在路边的人群中钻出来,响亮地应答着。
“你跑到前面去,告诉白团长和熊团长,叫十一师也让开一条路,让李团长的辎重团到前面去!”张贤这样的命令着。
熊三娃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响亮地回答着:“是!”,跑开了。
李团长有脸色却是一阵红一阵白,如果十一师不在前面开道,而前面出现敌情的时候,他的这个辎重团根本就是送上门去的菜!当下,他只得尴尬万分,红着脸连忙陪着笑:“张师长!别!别!你这是说得哪里的话?我们辎重团跟在后面就是了,让梅营长的部队先走!”
张贤也笑了笑,道:“好,这样大家就不用挤了,我保证你们会准时到达前面那一站!”
“好!我就听张师长的!”这个李团长无可奈何地道。
当杨涛拉着黄维与萧参谋长来到这里的时候,这条道路正在渐渐地畅通,骡马队与机动车队分成两面,缓缓而行。
“呵呵,总算是开了!”杨涛也喜笑开来,却问着张贤:“阿贤,你是怎么搞的,刚才那么乱糟糟的挤成了一团,这么快你就搞通了,你是怎么搞的?”
张贤笑了一下,告诉他:“我只是让一支部队停下来,另一只部队先走!”
“那帮家伙听你的?”杨涛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张贤看了看被杨涛拉来的黄长官,显然杨涛把黄维拉过来,就是想要他来看一看这个混乱的场面,重新安排行军,毕竟,今天可能有辎重团来抢道,明天就有可能会有重炮团来抢道。当下,见到黄维也在看着自己,张贤笑了一下,道:“其实很简单,谁要是抢道,那就让他到前面去,我们十一师把路让开!”
杨涛与萧参谋长都愣了愣,随即又都哈哈大笑了起来。但是,黄长官却没有觉出好笑来,只是点了点头,对着张贤道:“张师长,国防部又下达了催促令,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封催电了,要求我们十二兵团必须提前到达阜阳地区,而且看样子,阜阳还不是我们的目的地,我们还要向北!”
“哦?”张贤问道:“那上面有没有说明我们到底在开往哪里?”
黄维摇了摇头,却又道:“虽然上面没有说,但是我想定然是徐州已经吃紧了,很可能会要求我们继续向徐州靠拢!”
张贤也点了点头,如今黄维的这个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我们出征过于匆忙,所以有些细节我可能没有想到,出了问题如今也只能就地解决!”黄维最后又悠悠地道:“现在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十二兵团的成败关键还要看你们的了,所以,在这里,我希望在大家能够精诚合作,能够最快、最及时地完成上峰布置的任务!”
“是!”张贤与杨涛异口同声地答着。
虽然道路总算是打开了,但是第一天里十八军只走出了三十里地,刚刚出了确山县境到达正阳县,而从平汉路上的确山到阜阳之间有近两百公里,这么走将下去,只怕没有十多天是走不到的。
黄维也很焦急,在部队宿营的时候,他再一次召集起十八军的杨涛军长与王元灵和张贤两位师长,想要找到一个更快的行军方法。
“如果照这样的行军,别说十天,就是半个月能到阜阳就已经不错了!”杨涛当先着道。
“杨军长,你有什么办法能够加快速度吗?”黄维问道。
“要想加快速度,只有丢下辎重团、后勤部队!”杨涛坚定地道:“我们是在行军,不是在搬家,如果司令什么都不想丢,什么都想要,那就只能如此!”
黄维沉思了起来,他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问题,只是诺大的一个兵团,前面又要经过共军的游击区,根本没有补给,一旦打起仗来,粮弹就成了问题!
“司令,我看可以有一个折衷的方法!”张贤看着黄维冥思苦想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地再一次说出自己的想法。
“什么方法?”黄维望着面前的这个年青师长,已然没有初识时节的那种轻视了。
张贤道:“我看我们各师团可以带足粮弹前行,兵团司令部与十八军军部在后面徐徐跟进,把运输后勤部队置于后团司令部之后,他们走的慢,只要派一部兵力保护,而且我们的第二梯队也会随即赶上,这就不应会成为问题!”
“这样有些冒险呀!”杨涛道:“就怕万一会有共军的游击队袭击!”
“是呀!”黄维也道。
张贤想了一下,又道:“如果钧座不放心,那就只好由我们十一师打头阵,先冲到前面去,呵呵,只要我们十二兵团有部队在指定时间赶到阜阳,上峰也就没有什么好责怪的!”
黄维与杨涛都愣了愣,这是当初睢杞会战的时候,整编十一师被共军所阻,无法在指定时间到达预定战场上时,胡从俊想到的一个不得已的办法。那一次他带着两个团轻装上阵,虽然在指定的时间内赶到了地点,但是并没有对那场会战起到什么作用。
“我看可以!”萧参谋长当先地赞同着。
“只怕十一师孤军深入,到时被共军围攻,怎么办?”杨涛担忧地道。
张贤笑了一下,道:“军长还请放心,前面虽然是共军的游击区,但是此时他们的主力作战部队也已经调往了陇海路的郑汴一带,便是行动也只会往徐蚌方向,不会转头的,那边充其量会有几支他们的地方部队!我们十一师身经百战,呵呵,对付这些杂牌部队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再退后一步讲,就算是我们陷入了他们的重围之中,坚守两三天也没有问题,这两三天里,你们怎么也赶了上来了!”
黄维与杨涛两人又思忖了片刻,最后还是终于都点了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