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行军,对于这些美国人来说,的确很不适应,要不是志愿军端着枪顶着他们,可能这些俘虏一步也走不动。
张贤只与大卫聊了一会儿,又走到了队伍的前面去,大卫一双惊诧的眼睛一直盯视着紧紧跟在他这辆驴车车边的戴着头盔,裹着大衣的壮汉,仅管是在黑夜里,火把的光有些暗弱,照不清这个汉子的脸,但是他却有十足的把握认出来,这个人不是汤姆还会是谁?虽然此时,大卫的感觉并不太好,还没有从发烧的病态里缓将过来,可是在一这刻,他强行着使自己的脑子清醒过来。
默默走了一程之后,见到没有人再注意到他这边,而离着他们最近的那个志愿军战士也有五六米远,他不由得低低地用英语问着:“嘿,是你吗?汤姆?”
“嘿!”汤姆点着头,同样压低着声音答着。
虽然只说了一个字,大卫已然听清楚了来人就是自己猜到的营长,不由得喜悦了起来,连忙问着:“汤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汤姆并没有马上回答,用警惕的眼睛扫视了一遍周围,确认这辆驴车前除了那个赶着车的朝鲜人,并没有其他的东方人,而就算是他们的同伙,也都离着这辆车两三米远,正在机械地走着路,在他们的后面,倒是有两名中国人端着枪一边走,一边向四下里查看着。
仿佛是猜到了汤姆的心思,大卫马上告诉着他:“放心吧,这些东方人里面,除了那个姓于的连长,其他人都听不懂我们的话!”
汤姆这才放下心来,却急急地问着他:“大卫,这些中国人有多少?他们要带你们去哪里?你们是多少人?”
大卫告诉着他:“我数过,这些中国人有八十五个,他们都有枪;他们要押解我们去安东,我们总共有一百二十人,其中半数以上都有伤!”
汤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来,他在沉思着,要对负八十多个中国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汤姆?你是来救我们的吗?”大卫热切地问着。
汤姆点了点头。
“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大卫不由得问着。
“九个!”汤姆如实地回答。
“九个?”大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有九个人,想要把他们这些俘虏们从中国人的押解中解求出去,这怎么可能呢?
仿佛是猜到了大卫的想法,汤姆却是很有信心地道:“放心吧,我会把大家解救出去的。虽然我们只有九个人,但是你们这里不还有一百多号人吗?在人数上,我们占优!”
大卫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这个汤姆如此得乐观,就好象他们真得就成了他手下的兵一样。虽然他们这些俘虏在人数上是占优的,但是此时手无寸铁,又多是些伤兵,如果没有强大的组织能力,就算是把这些人摆在他的面前,也不见得就可能组成军队,不过一群散沙而已。这些俘虏中,虽然有很多是他们这个营里的,但是还是有一部分其他部队的,就算是磨合还需要时间的。这些且不说,单就现实上来讲,被中国人押解,对方又是如此得警惕,怎么可能让他们再有反抗的力量呢?这个汤姆莫不是发了疯?
“大卫,我混进来,就是要让你们配合的,只有大家配合行动,就一定可以成功!”汤姆满怀着信心。
“你说吧,要我们怎么配合?”大卫问道。
“一会儿我会说!”汤姆说着,又问着他:“你们这支队伍里,中国人的头是谁?”
大卫道:“就是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个连长,不过,还有一个副团长在前面,这两个人应该是他们的头目!”
“你知道他们行动的规律吗?”
大卫点了下头,道:“他们怕我们的空中打击,所以选择晚上行军,白天休息。我听那个副团长跟这个连长说,要我们赶到前面的一个叫做天摩城的地方休息,天很快就要亮起来了,我想他们肯定还是要在那里等到天黑再走的!”
汤姆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又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这是一块夜光表,此时指针指在了三点钟,然后道:“嗯,那么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到天亮还有三个小时!”
“汤姆,我们要怎么来做?”大卫追问着。
汤姆道:“如今,我们要想把所有的人都通知到,这肯定是来不及的;所以只能通知几个就是几个了,怎么也可以串联到三十人左右。必须要在他们进入天摩城之前动手,否则,明天只怕就没有机会了!”
“好,我可以通知到三十个人!”大卫十分有自信。
“那就好办了!”汤姆道:“公路的前面是一个山谷,两边树林很多,保罗带着人在那里埋伏着,在我们走进山谷的时候,他们会以三声狼嚎作为代号,我们也要回之一声,就是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我们不回复,他们是不会行动的。等我们进入他们的埋伏区之后,保罗会带着小分队进行打击,以吸引敌人的注意;而我们也要马上行动起来,你和部分伤员向两边的树林里分散逃跑,我带着那三十几个人夺取他们的武器,首先把他们的副团长和连长制伏或者击毙。只要是把他们的头目搞掉,那么这些中国人就会成为散沙,不堪一击!”
听着汤姆的计划,大卫也兴奋了起来,可是又想到了什么,有些为难地道:“只是如今我这个样子又怎么逃跑得了呢?另外,就算是我们可以成功,又怎么能够从敌人的后方回归呢?”
大卫说得的确是一个现实的问题,此时他们是在***的地盘上,离着联合国军控制的地区还有几十公里的路,要想顺利地通过这些敌占区到达联合国军控制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汤姆看了他一眼,道:“大卫,我是你们的营长,我不希望我们营就这么被敌人打败打垮,所以我才会自告奋勇、不顾一切地来到敌人的后方进行战斗,其实我的目的就是一个,要带着大家都平安地回国!”他说得十分动情,大卫也深受感动。汤姆看了他一眼,又接着道:“受伤了那不是就可以放弃的理由,在我们营里,大家都是兄弟,就算是你走不了,别人背也会把你背出去的!至于你所担心的第二个问题,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我老实告诉你,上面已经在重新准备好,马上就要打过清川江,会在平安夜之前结束这里的战斗。我们不需要南逃,就在这里坐着等,我们的部队也会在两天之后打到这里来!”
听完汤姆的叙述,大卫信以为真,刚刚还疼痛的伤口,在这个时候就好象被奇幻的药物治愈了一样,也不觉得痛了,好象胜利真得马上就要来,他很快就可以得到自由一样。
汤姆还要说些什么,抬头之间,敏锐的目光已然扫视到刚才走到前面去的那个连长,又走回了来,于是连忙低下头,重新抱着自己的大衣,就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默默地走着路。
“嘿!大卫,在想什么呢?”张贤又一次走到了大卫的身边,见他溜圆地眼睛正在看着自己,忍不住问着。
“没!没什么!”大卫心里有事,看着张贤的时候,想到行动的时候第一个干掉的就是这个人,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种悔疚感,面前的这个连长虽然是个中国人,却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的话,只怕自己此时已然成了雪地里的鬼了。
“于先生,我们什么时候能够赶到目的地?你看这一晚上,大家都累坏了!”大卫马上把话叉开来,实际上是不愿意面对张贤这一脸真诚的表情。
“快了!”张贤告诉着他:“其实你应该让大家都打起些精神来,你自己也是一样,你的伤不轻,如果不快些赶到安东市,我真得很担心,你的腿会保不住!”
看到张贤对自己如此得关心,并不是虚伪的,大卫越发觉得自己是对不起这个连长了,只是想一想,自己到底是不可能跟这个中国人走一路的,也就强自咬了咬牙。战场上,对于许多人来说,对敌人的仁慈,往往就是对自己的残酷。
张贤又说了些别的话,可是这个时候,大卫已经没有心思听下去了,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刚才还觉得不怎么痛的伤口,又剧烈地疼痛了起来,头也昏昏沉地越发迷糊了。
见到这个大卫不愿意再聊下去,张贤很自觉地闭上了嘴,站在路边,等着后面的队伍跟上来。为了保证押解工作的顺利完成,他和曹爽都在搅尽脑汁地想着办法,如今对于这些已然老实了许多的俘虏们,他们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生怕会有人乘着黑夜行军的时候脱逃,所以时不时地总要数一数人数,就算是在行军之中,也会有人每隔半个小时从前往后,或者从后向前数上一遍。刚才王鹏就是从后向前快速走过去,当然也顺便把人数了一遍,可是数到头的时候,却发觉人数不对,张贤和曹爽都以为他是数少了,哪知道这个王排长告诉他们,他竟然多数出了一个人来。
曹爽只认为王鹏是数错了,并不在意;张贤开始的时候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王鹏是一个十分细心的人,要说熊三娃会数错,倒是有可能;如果是王鹏数错了,却又有些蹊跷。正因为不放心,所以他才又从前往后数上一遍。
从后往前数需要紧走快赶,而从前往后数却要简单了许多,只要站在原地不动,看着这支队伍一个人一个人地从自己面前走过去,心里面默默记下人数就行了。可是数到最后,张贤竟然得到的结果和王鹏一模一样,也多出了这么一个人来,他不由得头都有些晕了,难道说他自己也数错了吗?这又怎么可能?就是为了怕数错,他已经是十分得留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