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数越走越多,这的确是一个让人想都想不到的问题。张贤也以为自己是数错了,又从后往前快步走着数了一遍,竟然还是刚才的那个数。
看着张贤满脸的孤疑的样子走回来,曹爽不由得问着:“怎么了?难道你也数错了?”
张贤点了点头,如实地告诉着他:“我数了两遍,两遍的数都是一百二十一个人,真得是奇怪了,明明出发的时候只有一百二十个人,怎么走过了半夜就多出了一个人来?难道是见了鬼了?”
被张贤如此一说,王鹏只觉得自己的脖埂子都凉了起来,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害怕地道:“连长,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得有鬼呀?”
“有鬼?”不等张贤答话,曹爽便不屑一顾地道:“有哪家子鬼?你小子的唯物主义是怎么学的?那是封建迷信,我参加革命这么多年了,仗也打了不计其数,打死的敌人更不要说了,从死人堆里爬来爬去,就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鬼!再说了,就算是有鬼,我们这么多人,怕个什么?”
“可……可是,这……这里面怎么多出了一个人来呢?”王鹏还是有些心虚。
“八成你们两个都数错了!”曹爽道:“我亲自去数数看!”他说着,从前面往后而去。
看着曹爽消失在长长的队伍之后,张贤紧锁着眉头,但愿着自己是数错了,可是如果真得没有数错,那又是为什么呢?虽然嘴里说是有鬼,可是他根本就不信这世上会有鬼,有鬼,那是心里有事的人才会心生害怕,其实就是自己在吓唬自己。做人只要光明正大,不去做亏心事,又哪怕得半夜里鬼来叫门呢?
“连长,你信不信真得有鬼?”王鹏还在张贤的耳边问着,想来,在他的心里面一直就有鬼存在,这和他当的这个兵并没有一点的关系。
张贤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道:“怎么说呢?这世界上很多的事,你只要信就会有;如果不信,就不会有!”
王鹏看着张贤,对他的话似懂非懂着,却没有再问下去。
曹爽从后面赶了上来,却与张贤一样得莫名其妙着,一看到他不由得也跟着道:“真得是见鬼了哟,我也数了两遍,就是多出来一个人!”
“如果不是鬼,那是怎么回事呢?”王鹏在边上不由得问着,这么半天过去了,他还是心里头念念不忘记有鬼。
“有个屁鬼!”曹爽不由得骂了一句,随即想了想,道:“难道是我们昨天数错了?”
“不可能!”张贤摇着头:“昨天我们可以点着名字数的,每个人都有名字的!再说,从金团长那里押出来多少俘虏,他那里也不会错,路上跑了几个,死了几个,就算是伤的人也没有拉下,这都是有数的,怎么可能会数错呢?”
曹爽点了点头,道:“是呀!难道是有一个逃走的跑回来了吗?”
张贤又摇了摇头,肯定着道:“这又怎么可能?逃走的不过两个人,还是在前天,你什么时候见过逃出的犯人又要回到监狱的?再说,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也走了这么远路,又改变了行军的方式,改在了晚上行军,他们又怎么会知道?”
“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曹爽也实在想不出原因了。
张贤思忖着,半天之后才幽幽地道:“这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曹爽问道。
“你听说过这么一个寓言吗?”张贤问道:“披着羊皮的狼?”
“披着羊皮的狼?”曹爽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张贤讲了起来:“从前有一匹狼,它为了吃到羊,用羊皮披到自己的身上充当是羊,被牧羊人赶到了羊圈里,牧羊人以为自己是赚着了,多了一头羊,可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的羊天天都在丢!”
曹爽不由得怔了怔,已然想到了什么,经不住叫了起来:“特务?你说俘虏里面有特务?”
张贤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曹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想了一会儿,才道:“阿水呀,你说得有些道理,只是也不见得。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应该往最坏的方面去想!”他对于张贤的想法,还是有所保留,不过,最终还是认为应该防范于未然,于是又问道:“只是,如今我们押着这么多的俘虏,我们对这些人又几乎不了解,怎么能查出来这个特务呢?难道再让他们集合,然后一个个的点名吗?”
“如果没有别的办法,那就只能这样!”张贤答着。
曹爽又想了想,道:“要是点名的话,那么也要等我们抵达天摩城再说了,现在我看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免得这个特务跑了!”
张贤被曹爽的决定都要气歪了鼻子,这个副团长,打起仗来可以身先士卒,也有一定的指挥作战的能力,只是这个头脑却还是有些笨了。当下,他提醒着这个领导:“曹副团长,只怕我们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为什么?”
张贤道:“敌人这个时候混进来,肯定是有图谋的,至于是图谋什么,现在我们也猜不出来!你想,他会跟着我们进入天摩城吗?”
被张贤如此一说,曹爽也明白了过来,他想了想,点了点头,赞同着道:“是呀,敌人肯定不可能跟我们进天摩城,到时一点名,他就暴露出来了。他肯定会在我们停下来之前偷偷溜走。”
张贤又道:“我还是有些担心,怕会出什么乱子!”
“那就让大家停下来,现在就清点人名!”曹爽当即地道。
张贤再一次摇了摇头:“只怕已经晚了!刚才我数人的时候,就看到有些俘虏在窃窃私语,他们见到我的时候,都象是作了贼一样,马上又都闭上了嘴。我只怕这个时候停下来,反而会让敌人怀疑,往轻里说,这个特务可能先就逃走了;往重里头说,我只怕引起了骚乱。”
曹爽仔细地琢磨着张贤的话,越想越觉得有些道理,他不由得也跟着道:“是呀,刚才我点数的时候,也觉得这些家伙们的神色都不对,他们毕竟人多,如果真得闹起来,我们还真得不好对付了;如果把他们都打死,到时上面肯定是通不过的,我们两个都要处分!”他说着,不由得又骂起了娘来:“她娘的,这些美国佬真他妈的难弄,还不如当初的日本鬼子好对付!”
听着曹爽的咒骂,张贤不由得想起来当年在山东的时候,他曾被曹爽和王大虎俘虏过,一路之上,若不是王大虎再三的阻拦,只怕他早就被曹爽枪毙了。这个曹副团长就是这么一个没有什么耐性的人,为人虽然直爽,却没有什么头脑,遇到一点的事就会骂人,不过,面对这样的领导,对于自己来说,真得就是一庆幸,有的时候,无须自己地于小心,便是不经意的时候露出来点问题,只怕这个领导也发现不了。
“阿水,你的鬼点子多,你说说看,我们怎么办?”终于,曹爽还是忍不住地问着张贤。
张贤想了一下,建议着道:“我看这样好了,我们暂时以不变来应万变,让战士们都提高警惕。如果我们能够顺利抵达目的地,那就什么都好说了;如今到天亮还有两个小时,要是在半路上出了什么事,咱们再作决定!”
“好,也只能这样了!”曹爽点着头,却又有些不以为然地道:“我们又不是在前线,这是在大后方,呵呵,能出什么事?”
“小心能驶万年船!”张贤告诫着。
张贤悄悄地把自己的命令布置下去,第一连八十多名战士一个个马上都精神了起来,便是有的人还想边走边打一个盹睡的想法也一扫而光,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了有可能危险的降临,他们对于自己连长的信任,就象是对自己父母的信任一样,既然连长这么说了会有意外,那么,就有很大的可能会发生意外。
张贤从前面走到队伍的后面,跟每一位排长、班长、甚至于战士们叮嘱着;然后又从后面走到前面来,这两条腿就比别人多走了许多的路,踩在雪地里,只剩下了一脚的水,连麻木的感觉都没有了。
再一次从大卫躺着的驴车前经过,张贤不由得把脚步放慢了下来,他的目光再一次被驴车后面那个壮实的家伙所吸引着,这个人头上戴着一顶钢盔,也看不清他的脸,象其他的俘虏一样紧紧地裹着自己的大衣,跟在驴车的后面一步一步地走着,只是有一点让张贤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这个俘虏那双幽亮的眼睛,在跟张贤对视了一下的时候,闪着一种精光,根本就不似其他俘虏那样无神与沮丧。虽然这个俘虏也只与张贤的目光碰了不到一秒的时间,但是天生的警惕性让张贤立即觉察到这个人有些与众不同,他不由得被吸引着,多看了这个人几眼。
“于先生!”大卫不由得喊了张贤一声。
张贤这才将目光从那个壮汉身上转移到了驴车之上,却有些奇怪,刚才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大卫还闭着眼睛,这个时候却又睁开了眼睛,正在望着他。
“有什么事?”他和蔼地问着这个伤员。
大卫的目光也顺着张贤的目光看向那个壮汉,又拉了回来,对着张贤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休息?”
张贤道:“到了目的地自然就可以休息了!”
大卫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张贤的这个答话,等于是没有回答一样,他又问道:“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快了!”张贤告诉着他:“等天亮的时候,应该就到了!”
对于大卫来说,这又是一句多余的话。他知道这个于连长也只能告诉他这么多,到底离着目的地有多远,只怕这个连长也不清楚。
“对了!”张贤又告诉着大卫:“一到目的地,我就会通知安东方面,让他们把医院和医生准备好,争取我们一到安东,就可以给你治疗,把你这条腿保住!”
大卫愣了愣,听着张贤的话,虽然并不能够减轻他身上一点的痛苦,但是这心里面却暖乎乎的,也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对于这个寒冷的夜也无可计较了。
张贤还是把头抬起来,投在了驴车之后的这个俘虏身上,指着他,用英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跟在驴车后面的汤姆不由得抬起头来,直视着张贤的目光,装着没有听懂地样子,愣愣地看着他。
“他叫杰姆!”不等汤姆回答,大卫抢着告诉张贤。
“杰姆?”张贤念着,在想着那份俘虏名单,只是一百多人的名字,他真得记不起来都是些什么名字,也根本记不起来这些名字谁是谁。
正说之间,忽然从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了一声凄厉的狼嚎之声,这声音在静谧的夜晚传出老远来,让人不寒而栗着。
张贤竖起了耳朵,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可是,当他看到这个杰姆的眼神时,火把的光照之下,竟然闪过了一丝的喜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