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位于嵩山的主峰少室山麓,是少林武术的发源地,也是中国佛教最大支派禅宗的祖庭,最早建于北魏年间,到唐朝的时候已然享有盛名。
张贤随着胡从俊,各带着几个贴身的副官骑着马来到了少林寺之前,此时的少林寺一片破败的景象,只有一个山门还算完整。在山门前正有一个和尚在扫着地,看到这些军官到来,连忙丢掉了扫帚跑进寺内。
胡从俊与张贤一起跳下了马来,将马匹交给了身后的马夫,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山门之内。一边走,胡从俊一边对着张贤道:“张贤,这个少林寺的名声很大,没想到走进来却是如此得破败!”
张贤点了点头,跟着进入山门,但见里面面积广阔,可是到处都是断垣残壁,许多的废墟间还立着支起的木柱,但却都带着黑漆烧焦的颜色,显然是曾经历过了一场大火,只是这场火年代有些久远了,木柱间处处都张着蛛网。
一个穿着灰布长袍的和尚走了出来,迎着胡从俊而来,到了近前却是打了一个稽首,念了声“阿弥陀佛”,这才询问客人的名姓与职务。
胡从俊身后的刘副官当先地出来向这位知客僧介绍着自己的军长以及张贤旅长,这个知客僧怔了一下,也只是点了点头。其实这几天这附近已经过了几支部队,刚才的枪炮之声也已经惊动了寺中的僧人,在这个时候,这些军官的到访对他来说也就并不为奇了。
“你们这的主持方丈贞虚师傅在吗?”胡从俊当先地问着。张贤有些奇怪,胡从俊怎么就知道这个主持的法号呢?
话也就刚刚问完,却见到里面又出来一个拿着素珠的老和尚,面目慈善,身材精瘦,年纪应该在不到六十左右岁的样子,但是看上去腿脚却很麻利。
“这就是我们的方丈贞虚师傅!”知客僧向胡从俊介绍着。
胡从俊学着和尚的样子,双手合什地行了一个礼,客气地道:“贞虚大师好,在下胡从俊,是国民革命军整编第十八军的军长,久仰大名,路过此地,所以过来讨忧,还请见谅!”
听着胡从俊如此客气,贞虚方丈已然对他们有了几许的好感,当下还了一个礼,也客气地答着话,然后亲自带着众人环寺转了一圈。
看着这个寺院破败的景象,胡从俊不由得有些奇怪,经不住问道:“我久闻少林寺大名,今天到来,怎么看到的好象这里被大火烧过了一样?”
贞虚和尚只是叹了一口气,告诉他:“胡施主说得不错,我们这里的确是被大火烧过,只是那是二十年前了!”
“哦?不知是谁干的?”张贤也忍不住地问道。
贞虚看了他一眼,告诉他:“石友三!”
张贤与胡从俊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对这个名字当然并不陌生,当下点了点头,经不住地道:“原来是这个狗汉奸干的!”
“石友三为什么要火烧少林寺呢?”胡从俊忍不住问道。
贞虚和尚苦笑了声,这才道出了其中的原委。原来在民国初年的时候,这里土匪横行,为了保护一方百姓,少林寺便成立了一个民团的组织,后来与河南建国军的樊钟秀关系密切。在樊部与陕西冯玉祥部激战的时候,少林寺的僧众助樊攻冯,被冯玉祥的部将石友三击破,因此石友三这才命人火烧少林寺也泄私愤。
听完贞虚和尚的叙述,张贤与胡从俊都感到唏嘘不已,千年的古刹毁于一旦,说是少林寺的不幸,这其实也是一个民族的不幸。当下,胡从俊却是十分慷慨,捐出了一千银元,作为修缮大雄宝殿之资,这令贞虚方丈感激不已。
贞虚和尚领着胡从俊与张贤到他的方丈室分宾主坐下,胡从俊与他谈了些别的话,无非是佛法之类,张贤一直只是听着并未插言。说到最后,胡从俊道:“我在登封县城的时候,就听闻师傅武艺高强,十数人也无法近身,所以十分仰慕!”
贞虚笑了笑,谁都愿意听到这种话,他却摆了摆手,道:“虚妄之言,不足为信,练武也不过是强身健体罢了!”
胡从俊点了点头,又笑了笑,道:“我想有一个请求,还望师傅能够答应!”
贞虚仿佛是猜出了他的所指,却又问道:“不知胡施主有何事,但讲无妨!”
胡从俊道:“我在路过登封县的时候,听人说师傅不仅武艺高强,而且测字很准,能知人祸福,所以这一次到访,其实想请师傅为蔽军占卜一下,看一看这次我们能否顺利完成任务?”
张贤原来以为胡从俊是想要看贞虚的功夫,却没有想到胡从俊却是要这个师傅来预测吉凶,同时也明白了胡从俊此行少林寺的真正目的。
“呵呵,你们军人也相信这个吗?”贞虚笑了笑,问道。
胡从俊点了点头,道:“我还是信的!”
贞虚看着他,却摇了摇头,道:“胡施主言不由衷呀,也罢,既然施主想要测一测,那就请写个字,老纳给你测一测!”很显然,是刚才胡从俊所捐的大洋起了作用。
胡从俊想了一想,站起来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个端端正正的“洛”字,这是他们的目的地,洛阳。
贞虚拿过这张纸,看了看纸上的字,又看了看面前的胡从俊,却是摇了摇头!
“怎么,不好吗?”胡从俊有些紧张,问道。
贞虚道:“这个洛字,是水各两字组成,也就是说水各一方,你们可能会因水而阻!”
胡从俊怔了怔,张贤也怔了怔,这个字测得也太简单了,人家一句话就把他们打发了。
胡从俊尴尬了片刻,脸色变了变,又笑了笑,对着贞虚道:“师傅,那么再给我们十八军来预测一下前途如何?”
贞虚点了点头,对着他道:“那就请胡施主再写两个字!”
胡从俊点了点头,再一次提起毛笔来,这一回却是犹豫再三,终于写了下去,却是“土木”两个十分简单的字,写完之后,又觉得不妥,于是将这两个字涂掉了。可是他又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合适的字来,还是在后面把“土木”这两个字写了出来。
张贤知道,这个“土木”正是十一师与十八军的代号。
贞虚拿过纸来,依然仔细看了起来,半天之后,还是摇了摇头,喃喃地道:“大凶呀!”
此话一出,令胡从俊与张贤都吓了一跳。
“师傅这话怎么讲?”胡从俊连忙问道。
贞虚道:“从五行来说,是木克土,土在前,木在后,也就是说必被克之;从字面上来讲,土为十一,木为十八,两者相加为二十九,六十四卦里,二十九卦坎为水,这是一个下下卦:一轮明月照水中,只见影儿不见踪,愚夫当财下去取,摸来摸去一场空!此去一路,将是险难重重!”
听着贞虚的讲解,胡从俊与张贤两个人都是心惊肉跳,胡从俊一直在后悔,怎么想起写这两个字呢?
“师傅,您能从这个字面上看出来,十八军的蒙难之所在哪里吗?”张贤终于忍不住了,问出了声来。
贞虚点了点头,告诉他们:“老纳也只能按照这张纸来解说了!土为中,木为东,这个地方应该是在此地的东方。胡施主连着在这张纸上写了两个土木,这个地方的名字上应该带着两个土和木字!”
胡从俊与张贤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里暗暗有了些底,对于张贤来说,回头查下地图,看看东面有哪个地名上带着两个土和木字。
贞虚却又道:“不过,胡施主还是不要过于放在心上,这只是测字游戏罢了。呵呵,再说,施主的第一个土木虽然被涂掉了,但是还会有第二个土木!”
胡从俊也笑了笑,道:“多谢师傅了!”这个时候,他可不想再测什么字了!
而张贤却不由得心里在打着鼓,难道说十八军终会有一天与整编七十四师一样覆灭吗?后面国防部重建整编七十四师,那也就是说,如果整编十八军真得覆灭之后,还会被重建的!
从少林寺里出来,胡从俊与张贤都觉得自己的心里好象是堵塞了一块大石头。
“军长,你真得信那个老和尚的话吗?”张贤终于忍不住,当先开口问道。
胡从俊转头看了张贤一眼,脸上露出了不自然的微笑,装出不以为然的样子道:“在登封县城的时候,我就听说了这个老和尚的名字,所以我只是随便让他测一测字,就当是玩一玩!呵呵,要是把这些东西都当了真,我们军人还打什么仗呀,找一个测字先生算了下,就可以打胜仗了!”
听他如此一说,张贤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可是还有些不尽然地道:“军座,你这么玩一玩,可真得让我堵心呀!”
“是呀!”胡从俊也叹了一声,有些后悔地道:“我也堵心呀,哎!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去少林寺的好!”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去也去过了,字也测过了,这已然成了两个人心中的一个阴影。
胡从俊与张贤都没有想到,这个阴影还会一直继续下去。
整编十八军总算是顺利地通过了嵩山的隘路口,出来便是平坦开阔的平原地带,西面的洛阳已然不远了。
可是也就在这个时候,大雨忽然不期而至,滂沱如注,令人倍感诧异。这是三月的天气,初春时节虽然雨水较多,但多是些淅沥沥的小雨,象这样的大雨莫说在中原大地上少见,便是在江南和两广地区,在这个时节里,这种雨也是少见的。
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胡从俊便带着部队到达了洛阳南面龙门山以东地区的伊河沿岸,离着洛阳城也不过三十多里路,已经可以听到洛阳城那边传来的激烈枪炮之声。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此时的伊河河水猛涨了起来,根本无法徒涉,只能架桥。而在山洪滚过的大水中架桥,这无疑是自寻死路。工兵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被洪水卷走五六个人,也没有把桥架过河岸,一时间,大部队群集在伊河的南岸,只剩下了望河兴叹了。
张贤忽然想起了少林寺那个老和尚的预言,他说这一次的任务,十八军会因水而阻,难道真得会成为事实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