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找他们的头去了吧?哼,我还迫不及待呢!
半柱香的时间,一道清俊英气的身影缓缓撞入我的眼帘,我瞳眸遽缩——果然是她!
“果然是你。”
我噙着淡淡的笑,微叹一声。
她一如既往,潇洒若清俊儿郎,英气勃发,浓眉丽目,只那曾经深郁的眼底,多了一抹愁思,是为了我们这种意外的相逢吗?
她缓缓来到我面前,突然撩起袍角,单膝跪了下来。
“霜痕见过令主,霜痕劳令主风雪天来回奔波,心有惭愧,请令主降罪。”
满场静默,山寨里的人呆呆地看着她,我们的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我跃下马,一步走到她面前,将她强扶起来,面带微笑,玄衣迅速接手捉住那少年。
“霜痕不必如此客气,你虽名义上是我金凰令暗护法,然你我相交,实为朋友,你这般大礼,岂不让我折福?”
“令主救命大恩,霜痕绝不敢忘,霜痕更不敢自居为令主的朋友。”
我静静地瞅着燕霜痕,两年前见面时,我们还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秉烛夜谈,娓娓不倦,如今她却说不敢自居是我的朋友,那么当年的那些交往又算什么呢?是我自作多情?
微微一笑,我尽掩心头所思,表情淡定平和。现在,两军对垒,毕竟不是怀旧的时候。
“燕霜痕燕大将军,你不在燕都辅佐你的燕太子,跑到这鸟不拉屎的荒凉地方做什么?还是你将军做腻了,想换换口味,玩一出官兵变抢匪的游戏?”
我扬声调侃,看到她,我的心里隐隐有了明了,难怪锡勒的粮食被抢,燕国朝廷的态度却那么暧昧,原来根本就是他们策划的,奇怪的是,锡勒已经答应分给燕国部分粮食了,燕国为什么还要冒这么大的险独吞不属于他们的财富?不过,话说回来,他们竟然派燕霜痕这把牛刀来杀鸡,想来,最近她在燕都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吧。
月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哗哗直淌,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伤心。
“小姐,您别责怪将军,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哦,重臣良将自古难为,霜痕这是求仁得仁,月儿也不必太为你主子担忧,若果她处境凶险,这一趟劫粮,上面人也不会派霜痕主持了,是不是?”
我微笑着,面向霜痕,她气息醇厚,身姿庄重,虽为女子,也不能不让人联想起温厚君子,谦谦俊雅,文武双全的儒将如今投身燕庭,简直是明珠它投,将来锡勒有得苦头吃了。
想到这里,我凤眼的底处,实在亮不起来。
“令主果然目光如炬,洞若观火。”燕霜痕苦笑着叹了口气,“霜痕虽求仁得仁,无奈国不成国,家不成家,亦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那你就一点也不知道,这批粮,是凤家运往锡勒的,一旦被劫,凤家将担上大半责任?霜痕,你是我朋友,但也是我金凰令唯一的暗护法,你如此行径,将凤谷置于何地?粮草筹备,多劳莫离他们日夜不休赶凑而得,你却从中不劳而获,又对得起昔日同僚么?”
我凤眼遽缩,目**电,一改方才的笑语嫣嫣,沉静中自有威仪凌人,我能理解她的身不由己,难道还能理解她的明知而故犯?
燕霜痕一震,久久地,一口浊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她的手下慑于我和燕霜痕的肃穆神态,竟不敢出声鼓噪,惟有静默地,胆战心惊地看着我们。
霜痕的为难落寞落进我的眼里,我半眯凤眼,吐出梗在心头良久的疑问。
“阿痕,你本来便是燕国人对不对?我记得,燕国含冤而死的前上将军王淦,他的夫人姓燕,乃赤国名门闺秀,两人遗有一女,十五年前王家遭灭门之祸时,那小女孩也赴法场身死,但若有忠心耿耿的下属掉换了人,小女孩活下来的希望倒也不是没有。”
周围遽起的惊讶的窃窃私语,仿佛飞雪旋舞般,形成一道凛冽的呜咽声,然而对我们已经丝毫没有影响。
“令主真乃神人,仿佛亲眼所见一般,这战火乱世,霜痕本以为自己的身世会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没想到,令主仅凭着蛛丝马迹就能将真相猜得八九不离十,有令主这样的人帮助锡勒,锡勒何愁大事不成?”
霜痕不再反驳,一口痛快地应承了下来,英气的脸上显出久违的畅快表情,我反而觉得心头堵得慌,语调不由得更冷了几分。
“所以,万般不好还是你的故国,你,决意要离开金凰令了?”
“请令主恕罪,燕霜痕若不能洗刷清我王家的冤仇,誓不为人!到时候,燕霜痕自缚到令主面前任令主处置。”
“也罢,你既有这个孝心,我岂能不成全?”我淡淡地转头,看向一直伏在地上抽泣的月儿。
“你呢?是要跟着你家将军,还是随我回金凰令?”
月儿顿时扑地大哭,声音甚是惨然,玄衣手下的少年双肩垮下,低声呜呜,似野兽悲鸣。
“月儿生是凤谷的人,死也是凤谷的鬼,然将军一个人在外,从没有个贴身的人照顾,月儿,月儿实在是放心不下……”
“月儿,你是何苦?你父母还都在凤谷呢。”燕霜痕动容低喝。
“将军,月儿父母还有弟弟承欢膝下,将军身边,怎能缺了月儿?”
“我明白了。”我面无表情。
“令主……”燕霜痕低低一唤,声音悲恸。
我闭了闭眼,也罢,前尘旧事也不必刻意想起了,人生的变化,人的心又何尝会一成不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