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阑心里担忧和顺郡王府做出什么让她没有选择余地的事情,自然也就面色好看不到哪里去。
结果第二日,光武侯夫人却是过来了——
沈玉阑自然是不可能不见——光武侯夫人不仅是她的合作对象,也是她真心尊敬的一个长辈。光武侯夫人能来看她,自然是她的荣幸。不过,沈玉阑却是直觉,觉得光武侯夫人肯定不仅仅是来看她那么简单的。必然是有其他的事情。
所以,沈玉阑将光武侯夫人请进来之后,便是迫不及待的问了:“夫人前来,是有什么事儿?”
光武侯夫人却是不说话,只侧头看着沈玉阑,最后,将沈玉阑是彻底的看得不自在了:“您看着我做什么?”
光武侯夫人微微露出一丝浅笑来,莫名其妙的忽然就发出一声感叹来:“一转眼,倒是和当初已经完全不同了。那时候,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谁知道现在一转眼,竟是就成了大姑娘。啧啧,还是个高挑桀骜的明丽美人。怪不得,你们沈家的门槛都是要被踏破了。”
沈玉阑虽然脸皮不薄,可是在这样赤裸裸的赞叹目光和直白的夸赞之下,还是不由自主的脸红了。扭捏的别过头去低声否认:“这是什么话,连您也要打趣我了?什么美人不美人的,我若都能算是个美人,那世上的美人还真不少了。还有什么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么?我不被人口水淹死,已经是不错了。”
“你还想瞒着我不成?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顾家那头,可是动了再娶一个媳妇的心思了。啧啧,她们也真刚想。刚娶了一个,这还没几天呢,就又盘算着另一个了。”光武侯夫人一面说这话,一面摇头:“我可是听说了,你那个表姐,嫁过去的时候听说嫁妆倒是很丰厚,啧啧,你倒是舍得。人家可是抢了你的夫婿,你还给了那么多陪嫁。将来你出嫁的时候,怕是都没那么多嫁妆吧?”
沈玉阑总觉得今儿光武侯夫人似乎心情特别好——不然怕是也不会一直打趣她了。不过,面对光武侯夫人的打趣,她也觉得挺无奈的,于是也半开玩笑的回了一句:“这不是之前就给了么?早知道这样,我肯定不会干这么傻的事情了。”
“你对外人倒是挺狠的,怎么的对熟人,就下不去手了?”光武侯夫人慢悠悠的品了一口茶,然后笑着言道。
沈玉阑不吱声,笑了笑,亲自端了点心放在光武侯夫人面前:“齐宇舟回来了。那天见面可还高兴?几年不见,倒是有些不敢认了。真真是变化太大了。”
“嗯,也不大像齐家的人,像他外公。”说起齐宇舟,光武侯夫人的态度顿时就完全不同了。一下子双目几乎都要绽放出光芒来,那副高兴自豪的样子:“当初他去参军,我还觉得不妥当。可是现在看来,幸好去参军了,倒是一下子完全不同了。成熟了不少不说,也长了本事了。原本我还担心他将来……可是现在却是不用担心了。”
沈玉阑被光武侯夫人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喜感染了,也是不禁将唇角翘出一段开心的弧度来;“他本来也不是庸碌的人,之前只是一直钻了牛角尖,年岁又小才会那样的。如今他大了,又在军中历练了这么多年,自然是不能同日而语了。”
“可不是?以前他总是对我有些怨恨,可那天见我,竟是还问我身体好不好了,当时我真是欢喜得几乎哭出来。”光武侯夫人倒是没有不好意思,一直带着笑,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幸福母亲的样子。
沈玉阑看着,倒是有些想不起之前光武侯夫人为了齐宇舟焦头烂额愁眉苦脸的样子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应该算吧?光武侯夫人的付出,总算是有了回报了。
说了一阵子齐宇舟,光武侯夫人才意犹未尽的意识到——她偏题了,当下掩唇一笑,歉然道:“瞧我,说了半天。其实今儿来,也是有别的事情要和你说说。”
沈玉阑倒是也不觉得烦,不过听说还有别的事情要说,所以便是忙问;“什么事儿?竟是要夫人亲自跑一趟?”
“顾家可是进宫了好几回了。”光武侯夫人轻轻敲了敲桌子,“顾家怕是这一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就是你的那个表姐夫,最近也闹腾着呢。你那个表姐的日子,怕是不大好过。”
沈玉阑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满不在乎的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的确是没关系。”光武侯夫人又是一笑,这一次颇有些促狭了:“不过,你那表姐让顾家不满意,非要求了你嫁过去,还和你没关系?”
“哪里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我若是不愿意,她们顾家又能怎么样?”沈玉阑冷笑一声,可是脸却是有些涨红了。不是羞的,而是气的。虽然知道顾家既然开了口,肯定不会轻易就放弃,可是从别人嘴里听见这话,她还是不可能不气恼的。
那种感觉,分明就是顾家将她当成了一个物件儿,想要就要,不想要就能丢开的样子。换做是谁,怕是也不会高兴吧?
“圣人年纪大了,对长公主倒是越来越好了。这些年,但凡是长公主的要求,只要不是过分的,哪一个不是有求必应的?”光武侯夫人笑着摇头,“若不是沈峻之现在能顶大用,一个官员的女儿罢了,圣上可不会有半分犹豫。”
沈玉阑这下子却是辩驳不了了——因为光武侯夫人说的都是事实。若是圣人发了话,她还真没法子对抗,总不能真的出嫁做姑子吧?这是下下策,她宁愿不用。
见沈玉阑不说话,光武侯夫人顿时就笑得更厉害了:“怎么,怕了?”
沈玉阑苦着脸看一眼光武侯夫人。
“顾家还不是唯一的危险,”偏偏光武侯夫人却像是不吓唬得她心生恐惧就不甘心似的,继续说下去:“其他几个皇子,也有这个意思——他们侧妃的位置,好些都还空着呢。还有死了正妃,正要续弦的。圣人似乎都有些头疼,为了这个,还狠狠的发了一回脾气。”
沈玉阑一惊——最后彻底的苦笑了:“我又不是香饽饽,更不是什么稀世珍宝,有什么好的,竟是这样抢手?”
说真的,她有这么好的行情,她自己还真是不知道。不过这样的“好行情”,却是让人有些吃不消了。圣人生了气,自然是有人要倒霉的——那些人是他的子侄,想也不会倒霉到哪里去。相反的,总要有个发泄口来彻底的将这情绪发泄了。而那个最合适的发泄口……显然就是她,也只能是她。
沈玉阑忽然就有些不寒而栗。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现在外头谁不知道我忽然消失了好几天?别人都觉得我已经不是什么清白的人了。既是这样,他们难道就不在乎么?”
光武侯夫人听了这话顿时也笑了,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说真的,他们还真不在乎。一个女人罢了,娶回家去,好吃好喝的供着就是了。图的是个利益,又不是美貌。你以为,有什么好在乎的?就好比做生意吧。你不是种香瓜么?你想吃的是瓜,至于能结出瓜的瓜藤,你摘了瓜之后,还留着做什么?当然是扔在一边。”
沈玉阑只剩下苦笑了:“这个比喻还真够现实的——”好吧,她就是能结出瓜的瓜藤又如何?至少,还能结出瓜来,不是么?比起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应该是强多了吧?
“不说别人,就是我,如果能有你这么个能干的儿媳妇,我怕是做梦也要笑醒了。”光武侯夫人又说了一句,这句话却是实打实的打趣了。
沈玉阑涨红了脸,这次却是羞的了:“好了,您再说下去,我可是没脸见人了。而且,您别光顾着取笑我啊,好歹也替我出出主意不是?”
光武侯夫人见多识广,若是能给些意见的话,想必是很有帮助的。
光武侯夫人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也只有两条路,一条路,嫁人。另一条路,也是嫁人。”
沈玉阑微微一怔:“这不是一样的么?”
光武侯夫人摇摇头;“一个是自己挑一个合适的喜欢的嫁过去,另一个,是别人替你选一个嫁过去。自然是两条不同的路。”
沈玉阑立刻就明白了光武侯夫人的意思——的确是两条不同的路。第一条的话,至少是她自己选的,是她自己觉得合适的,或者喜欢的。那么将来的日子,自然就会好过一些。而第二条的话,因为是别人选的,所以必然是不会顾及她的感受的。到时候,日子过得如何,可想而知。怕是到时候,就彻底的沦为了光武侯夫人比喻的瓜藤。被摘掉了瓜之后,就没了用处,只能被丢在一旁。
沈玉阑除了苦笑之外,依旧只剩下苦笑了——这个局,还真不好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