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车上,真姐儿犹在吃吃而笑。上车时,俞道浩过来呈上几张信笺,道:"请王妃回到房中再看。"再加上一句:"不要笑。"
赵赦有了酒,怕真姐儿不能闻,去洗浴。真姐儿牢记先生说的不要笑,先调整好情绪,再打开手中信笺。这一看之下,人又吃吃起来。
这上面写的,是左俊杰将军今天的戏词:"将军看到女人,可装作熟悉过去两、三步,夫人在后面阻止,慨然大义说出话来..."
真姐儿正菀尔,赵赦只着单衣进来,发上滴着水的他问道:"又在笑什么?"真姐儿把手中信笺给赵赦看,若有所思道:"将军们,也是费心思。"
这真的不好笑,而是隐藏在背后的争宠心思。真姐儿心里明白,左将军看出来自己不喜欢她,他请俞先生帮他排了这出子戏,也真不容易。
"他不容易,家里穷得要饿死去当兵,打仗冲在前面,到军中后才学会几个字,"赵赦把信笺放下,取过碧水手中干巾帛自己擦长发,再命碧水出去,对真姐儿道:"知道表哥为什么不笑了吧,这些事情,要看到后面人心才行。"
真姐儿又想想倪夫人,有些无奈:"倪夫人,是要讨表哥喜欢。"赵赦微微一笑:"女眷们不妨碍公事,我谈不上不喜欢。她虽然有心,就是东施效颦,大不应该。"
真姐儿摇表哥的衣袖是何等的娇媚,到了倪夫人那里,就成一锅夹生饭。
房外白雪又飘,真姐儿倚在赵赦怀中,两个人轻轻说话:"佑儿摔倒,跟的人不摔也得摔倒,这事情我当年都是经过的。他们,不过是怕你我责怪,再就是怕有糊涂人会迁怒给他们。"
就是这房中的丫头,背后也有莺嫉燕妒,不是表面上和气一片。
赵赦想到皇上历年新纳的嫔妃,自己虽然不在家里,也有礼物送去。自己挖空心思对皇上,别人挖空心思对自己,都是一样。
"当个好王妃,要洞察清明,"赵赦最后叮嘱的语声,消逝在两个人的唇间。偶然有一、两句呢喃似语声出来:"表哥问过医生,这月份,可以了..."
有过一次孩子的王爷,还是再去问过医生才放心。
冬雪淅淅的下着,倪观仰靠在椅子上,倪夫人双手摇着他衣袖还在揣摩:"是这样吗?"不时要问:"王妃摇王爷衣袖,是这样吗?"
左将军家里,左俊杰对妻子苦口婆心:"你为什么不管呢,以后是你管的,你要当着人才行。"左夫人还是胆怯:"你会打人,"左俊杰暴躁跳起来:"让你管你就得管!不管,老子抽你!"
左夫人身子瑟缩一下,小声答应道:"老爷说管我管就是。"
这西北的有些风向,好似悄悄地在变着。
腊月里过后是新年,二月里北风犹肆虐时,真姐儿诞下她的小儿子。"呱呱"声从产房院子里传出来,接生的妈妈满面笑容抱出来给王爷看:"又是一位小王爷。"
施姨娘和水姨娘难忍心中忧伤,韦姨娘手里握着佛珠,闭了闭眼睛。
这一位小王爷生得还是像父亲,粗看起来面庞和父亲一般无二,才生出来的孩子没哭几声就住了声,见到父亲时小嘴儿咧几咧,颇有要笑不笑的意思。
赵赦大乐,给儿子取名赵佐。对真姐儿道:"兄友理当弟恭,这孩子以后要帮着佑哥儿。"取辅佐之意,家里人称佐哥儿。
韦姨娘侍候过回到房中,木鱼"当当"地敲着。王妃莫非有妖术,她是一个接一个的生,而父亲近年更为王爷倚重,王爷却不往自己房中来。
真姐儿睡了一觉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赵赦含笑的面庞。"表哥,母亲不在,让我喂孩子吧。"真姐儿这样求恳着。
赵老夫人本来要来,后来听说赵赦明年要回京,就在京里等着。
"你还要别的事情,交给奶妈喂。"赵赦劝着真姐儿,让人送上回奶的药汁,亲手送到真姐儿嘴边看着她喝下去,再安慰她:"别说佐哥儿要送到京里去给父母亲养着,就是佑哥儿,今年进京也暂时不回来。留下先生陪他京中念书,有父亲看着,你我可以放心。"
真姐儿只能再次表示理解,她现在是理解的时候多,而不是像以前觉得自己忍耐的时候多。
佐哥儿就睡在真姐儿枕边,她遗憾地看着儿子,又俏皮地问赵赦:"我有什么事情?难道表哥要伴我当江湖侠女不成?"
赵赦一笑没有回答。
佐哥儿初生睡眠多,一直就睡着;真姐儿说了几句话累了,也慢慢要睡。赵赦走出来往外面去见道喜的人,见世子的两个丫头慌慌张张跑来:"王爷快去看看,世子爷在哭呢。"
跟着丫头们过来,见佑哥儿不在房中,跑到假山石根儿底下的一处临水处,正呜呜哭得以为没有人知道。
"呜呜..."这哭声在小弟弟出生的今天,显得极不协调。四周犹有白雪未融,衬着佑哥儿哭声,哭得人心里发酸。
赵赦不发酸,是板起脸心里迷糊。摆手让丫头们退下,赵赦听了一会儿,才沉声道:"世子,你为何而哭?"
世子好似火烧屁股一样跳起来,转身、用袖子擦泪这动作一气呵成,小眉眼儿黯然着对着父亲尴尬:"我,没事儿哭呢。"
"你已经不小了,就要开蒙的学生,在这里哭什么?"赵赦很严厉,佐哥儿都来到,佑哥儿以后就是大哥就是大人,不再是个孩子待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