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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公主十五

  许诺气呼呼的回宫独自生闷气。八卦之心熊熊的康平帝叫来白芷问原委, 然后摸着短胡子笑了。

  康平二十三年, 靖宁公主被赐婚彭凤大将军。因为公主府是早就拾掇好了的,内务府只用置办公主的嫁妆。

  靖宁公主成亲, 那嫁妆简直让后宫各司坊都忙的不可开交,虽然公主的嫁妆有规矩,架不住康平帝喜爱女儿, 增添了不少。

  四季衣服就上百箱,特别是那件嫁衣,更是数十位绣娘没日没夜的赶制。那些家具瓷器连带首饰等物内务府更是查了又查,就怕有一丁点损坏。

  因为全部赶制靖宁公主的嫁妆,后宫妃嫔的供应就有些接不上。永寿公主回宫看望母亲, 发现母亲宫里换季的一些帐幔器皿等物都没按时更换。

  谢昭仪倒没说什么, 永寿公主听了她母妃大宫女的话, 内心怒意翻腾。同样是公主, 就因为皇姐受宠,连给她置办嫁妆都这么兴师动众, 还连累母妃连应有的东西都得不到!

  永寿公主自然不会去内务府闹腾,那多掉价。她特意去春暖宫看望许诺,许诺对这些不亲近自己的弟弟妹妹一向疏远, 看见永寿也只是点点头,让宫女上茶。她被白芷抓着试首饰呢。

  永寿公主坐下后就笑了,“不愧是皇姐这里,一应东西都是好的,那些不长眼的奴才半点不敢克扣怠慢。妹妹真羡慕姐姐。”

  许诺瞅了永寿一眼, 心想这丫头哪里喝了一碟子醋,到她这里来撒气。

  许诺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再没别的话。

  永寿等了半天,发现皇姐不为所动,她搅着手里的帕子,“皇姐受用着好东西,也别苛待了母妃们呢,叫人知道还不得说皇姐一声不知礼!”

  许诺偏偏头,白芷带着小宫女退下。许诺看着永寿道“你哪里受了刺激跑到我这里胡言乱语。后宫用度都是内务府制定的,你要是觉着内务府克扣了谁,你去找内务府,或者两位掌管宫务的贵妃娘娘,没搞清就瞎扣屎盆子,你吃错药了”

  永寿公主气的满脸通红,她怒而站起来,指着许诺道“你!”

  许诺端起菊花茶喝了一口,这是白芷特意给她预备的,因为这几天公主火气大,在练功房里抽飞了好几个木头人。

  许诺放下茶杯,“我怎么了?哪里说错了?告状得找衙门,想求雨却去拜火神,你这是什么眼神?”

  永寿公主哪里被人这么对待过,偏偏又无法反驳,胸脯不停起伏,哭着跑了出去。白芷心里不停摇头,自家公主这几天心情不好,永寿公主非得上来挨骂,真是拦也拦不住。

  很快宫里就传遍了,靖宁公主挤兑了永寿公主,心情不错,晚饭还多吃了一碗。谢昭仪急的了不得,想去靖宁公主那里道歉又不敢,让多嘴的宫女去跪着。

  苏贵妃和柴贵妃又联袂前来,两人具都一脸笑意,还抱歉道“因为靖宁公主婚期将近,皇上又特别看重,所以我们两人吩咐内务司一切先紧着靖宁公主,却没想到妹妹有了怨言,这也是我们的不是,特来道歉,妹妹这里的分例是再不敢克扣的!”

  谢昭仪满口的黄连,连连说不敢,她年轻时不谨慎,已经让康平帝厌恶,如今闹了这一出,她还怎么过日子,两位贵妃的皇子可是储君的热门人选!

  最后苏柴两位贵妃亲眼看着内务府替谢昭仪更换了一应用具,然后才离开。谢昭仪看着布置一新的宫室,内心一阵阵发冷。

  康平帝知道后没说什么,也没对谢昭仪下什么处罚,就是下令出嫁公主回宫见母妃也要节制,一月一次就够了。

  白芷还在为许诺担心,许诺笑了,“傻瓜,我的母后早就没了,这个禁令与我没用,将来我回宫也是见父皇,父皇可没说见他也是一月一次!永寿脑子有坑,她只要现在进来和父皇撒撒娇就没事了,就怕她当缩头乌龟。”

  永寿果然没敢来找康平帝,其他有公主的妃嫔都恨上了谢昭仪,嘚瑟什么嘚瑟,靖宁公主一出嫁就完事,就这么几天不换帐幔都过不下去了?没看两位贵妃都没说什么。

  现在好了,以后自己的女儿出嫁也不能想见就见,真是一颗老鼠屎害了一锅粥!谢昭仪只能抱病,连宫门都不敢出。

  白芷就把许诺的方法说了出去,众人一想,对呀,这宫里不但有母妃,也有父皇啊,孩子要见父皇还是没有限制的,还是靖宁公主说的法子好!有公主的宫妃们总算安下了心。

  这些都是小事,终于出嫁那天到了,天清气爽,艳阳高照。许诺板着脸带上了凤冠,穿上那件华丽的嫁衣。

  皇室婚礼注重的是庄严肃穆,倒是没有过多的闹腾,许诺对自己的公主府也熟悉,她端坐在黄花梨木的架子床上,无聊的数手指。

  等到外头响起脚步声,白芷带着宫女道“见过驸马。”许诺在红盖头里翻了个白眼。

  后来在外头服侍的宫女就听到里面一开始挺安静的,后来渐渐声音就大了起来,乒乒乓乓响个不住,白芷姑姑一个劲的念佛,还不停的嘀咕“还好还好,器物都换过了,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

  当天晚上屋内红烛高烧,但也没听到驸马爷和公主叫水,快天亮的时候驸马自己出来吩咐让烧洗澡水。

  再后来小宫女们就不知道啦,只知道公主醒了以后和驸马爷吃过早饭去将军府转了一圈。

  三日回门,许诺和彭凤去宫里见康平帝,康平帝连早朝都有些心不在焉。回去后连连问于新靖宁公主回来了没。

  于新笑着回禀,“陛下别担心,公主肯定会来,说不得已经进了宫。”

  这时小太监匆匆来报,“靖宁公主和彭将军到啦!”

  康平帝顿时展开了笑颜。

  两人依礼见过康平帝,然后许诺就跑到康平帝身边坐着,询问这几天父皇锻炼没偷懒吧?吃了些什么呀等等。

  康平帝笑道,“知道你关心朕,用不着啰嗦啦。”看女儿一如往昔的活泼,康平帝就心怀大尉,看彭凤的眼光也更和蔼。

  三人交谈了一会儿,彭凤彻底明白靖宁公主是如何受宠的,康平帝不但留了他们午饭,还让他们吃了晚饭回去。

  靖宁公主的春暖宫还是好好留着,专门备给她回宫时用。这种宠爱可见深厚。

  康平帝还和彭凤商量,既然已经是驸马,再掌边关人马已经不妥,想让他执掌禁卫军。彭凤自然领旨谢恩,禁卫军护卫天子,非心腹不得入啊。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赶来见了皇姐和驸马,大皇子更是表现的异常亲热。

  等到宫门快要下钥,康平帝也不能扣着女儿女婿不放,只能放他们回去。

  等人走后,康平帝问于新,“朕怎么看着彭驸马脖子上似乎有条红印子啊,你看清楚了吗?”

  于新笑道“奴才没在意。”哪里是没在意,他可是看的真真的,彭驸马脖子上的挠痕可不是一道,那么高的领子都没全部遮住,啧啧,靖宁公主的驸马可不是好当的!

  让人备受同情的彭驸马正和许诺一起坐车,他把憋了一天的领子解开,许诺心虚的移开目光。

  彭凤道“大皇子今天似乎格外热情。”

  许诺微微一笑,真别小看这个野路子的将军,对局势相当敏感。她道“你用不着管他,父皇还在,一切都听父皇的。”

  彭凤马上笑嘻嘻的应下了,靖宁公主只有受宠的名声在外,他却知道公主为何受宠,和蛮子打仗的时候,听说好些军粮就是公主给的。

  他还听闻往昔朝廷救灾,公主亦会拿出粮食让朝廷调派,要问公主哪来这么多粮食,没听说靖宁公主最爱垦荒吗,从小时候起就垦荒,她手里有粮极为正常。

  想起这些,就想起第一次看见公主时的情景,他还记得公主坐的轿子是什么样的,那时候公主还小,撩起帘子向外看,他瞧了一眼,赶紧低头。那时的公主虽然年幼,却深深的印在他的心里。

  他从来不敢肖想公主,更不敢亵渎。服役当兵一路走来,他只在午夜梦回才记起那张小小的白玉般的脸庞。

  后来可真是老天眷顾,彭凤在心里的隐秘处是非常感谢蛮子的,是他们让他可以能够伸手够上那远在天边的靖宁公主。

  那时他勇往直前,康平帝许下诺言的那刻,蛮王的人头就已经在他手里了,他只是去取回而已。

  等再次见到公主,小孩已经长成大姑娘,贵气依然,当然脾气也很烈,想起洞房那日公主那矫健的身手,彭凤硬是顶着狂风暴雨渡过了洞房之夜。

  想起洞房,彭凤就忍不住想起公主把他按在身下的彪悍模样,公主满头青丝散落,那润玉一般的肌肤在烛火下闪着柔光,那条鞭子就挂在床头。

  彭凤浑身大汗,双手被缚,看着邪笑的公主,他祈求公主不要离开,当公主俯下/身时,他差点就挣脱了手上的绳索,还是公主警告他,他敢挣脱她就把他赶出去,彭凤只能任公主予取予求。

  许诺看着彭凤的脸越来越红,接着就看他微微弯起了腰,她眼珠一转就明白了,踢他一脚,“什么出息!”

  彭凤一把搂住她,在她脖子上摩挲,低声道“今天晚上你再绑我好不好?”许诺忍不住笑了,彭凤不是世家贵族出身,很多规矩都不懂。他忠君,在她面前却一直逾越。

  许诺也不希望在这个世界的丈夫面对自己时唯唯诺诺,所以也不曾对他强调这一点,反正她是靖宁大长公主,彭凤能守住本性,她愿意和他过一世,如若他守不了,那也是他的事。

  当公主的驸马可不同于普通人娶妻,瞒着公主纳妾,那一家子前程就全毁了。彭凤虽然孤家寡人,他挣下的功勋也不能容他如此挥霍。

  靖宁公主和彭驸马的关系让京中跌破了很多眼睛,彭驸马几乎不回将军府,就住在公主府。而那脾气性子格外不好伺候的靖宁公主居然没把彭凤赶出去,真不知道彭将军平日里如何同公主相处的。

  叫白芷说,那还不是和普通夫妻一样相处,彭将军还会指点公主的武艺。回门后,白芷看着两人像是能和平共处的,才把新房里的器物给换了回来。

  彭凤还问道,“怎么现在这茶碗比前几天的细腻好些?”

  大宫女笑道,“那是当然,上次的不过是些细瓷,破了也不可惜,这些可都是官窑出的。还有那些,更是秘瓷。白芷姑姑说,现在可以摆这些了,要摆早了,就糟蹋了。”

  许诺白了大宫女一眼,她笑嘻嘻的退下。彭凤道“白芷姑姑猜的可真准。”

  许诺道“都是我惯的,抽一顿鞭子就好了。”

  彭凤也笑了起来,靖宁公主嘴上虽然不好听,可这上下的宫女侍从无不神态轻松,这就表示公主绝不是酷狠之人。特别是白芷,要不是熟悉公主的性格,何敢如此办?

  加上许诺对于立储的态度,彭凤心下更是轻松,对公主的爱慕更深。

  康平帝嫁掉爱女的复杂心情还没恢复,朝中对于立储的呼声越来越高,大皇子人气最旺,二皇子反倒平和的很。

  许诺一边吃着果盘一边听白芷说永寿公主开家宴,把谢家上上下下都叫到了,谢家都在说公主和蔼可亲。

  许诺嗤笑一声,“她就是蠢货。”

  彭凤当值回来,宫女替他上了一大杯水,彭凤说口渴的时候小杯喝茶解不了渴,还是大口喝水畅快,许诺就让备了大的水晶杯子,倒大碗茶给他喝。

  听到白芷讲起永寿公主,彭凤道“谢家已经附和上书请立大皇子为太子了。”

  许诺道“更蠢了,大皇子母族是苏氏,和谢家什么相干,永寿堂堂一个公主,要这拥立的名头作甚,父皇是皇帝,她只要一天是公主,就能给谢家庇佑,乱掺和什么立储的事呢!”

  彭凤道“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对了靖宁,我这甫一接受禁卫军,这才发现禁卫军战力不强啊。”

  许诺笑了,“你说话何时学的如此委婉。别说不强,连安师傅都打不过,何来战力?都是花架子。”接着又补充一句“连我都不如。”

  彭凤笑了,“我如今就带着禁卫军,你这不是寒碜我么。”

  许诺道“久无战事,这些老爷兵还能扛起刀就不错了。要不然父皇如何嘱咐你担任禁卫军统领,你放开手脚干吧,不用怕得罪人,有我呢!”

  彭凤忍不住笑,公主实在可爱,通透之极。和她说话也不必拐着弯,他提个头,公主就知道何意,然后大气道“有我呢,别怕!”他们的性别莫不是搞错了?

  等到许诺回宫看完康平帝,康平帝问许诺对于立储如何看。

  许诺坦然道“当然是父皇做主,您想选哪个就是哪个。”

  康平帝道“储君关乎社稷,如何能仅凭我的喜好?”

  许诺笑道“因为您是君啊,当然父皇说了算。”

  康平帝逗她,“那我要是想立小十四,你说大臣们会不会同意?”

  十四皇子还在牙牙学语呢。

  许诺道“有何不可,堵住这些大臣的嘴就行了。他们念叨的不外乎是立嫡立长立贤。要我说,贤不贤的没有标准,只有长和嫡才不易混淆。父皇要立十四弟,就让他做嫡子好了。到时候那些大臣一句话都没有。”

  康平帝哈哈大笑,这种话题他在后宫根本不会开口,但是许诺不一样,这个女儿从小就养在他宫里,那时候宫里只有她这个孩子。

  渐渐长大后,这个女儿又是最贴心的,不说对他这个父皇有多上心,朝廷有难,只有她慷慨解囊奉上大批粮草,切实解决康平帝的危机。

  那些只会说空洞话安慰人的嫔妃有何用?其他孩子和靖宁更是比不得。靖宁小小年纪就在垦荒,他们差不多年纪的时候还是一团孩气呢。

  要是靖宁是皇子,康平帝现在根本毫不烦恼。可惜啊!

  康平帝道“你就不为老大和老二说句好话,朕看这些年你也只是和他们走的近些。”

  许诺道“父皇您可别冤枉我,不是我同他们走的近,是他们同我走的近。都是弟妹,我从来没厚此薄彼。我是大长公主,哪个弟弟妹妹同我亲近,我自然也同他们亲近。那不过是手足之情。再说了,要我美言,这储君不当也罢。看他们个人的能力以及父皇你中意谁吧,我不掺和。”

  康平帝笑着摇头,“你呀,同朕也不说心里话了?”

  许诺道“我这就是心里话。我是大长公主,要我说,我只盼着父皇长长久久的做皇帝才好呢,这样这春暖宫我才想来就来。换了无论哪个兄弟,我还能如此惬意?是父皇你心中有了定论还来逗我罢了。”

  康平帝慈爱的看着许诺,“就你会这样同朕讲话,也不怕朕怪你。”

  许诺道“您是我父亲,我又没做错事,我干嘛怕您!”

  康平帝大乐,“对对对,靖宁一向都是最懂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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