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立储呼声越来越大, 康平帝忽然提出要立后, 这让大家伙闷了一下,这么多年康平帝不愿立后大臣们都习惯了, 这忽然立后,是怎么回事?
大皇子一系的人马上就说苏贵妃德容兼备,堪为后位。大臣们也迅速反应过来, 这立后就是等于立储啊,皇后的儿子就是嫡子,自然是嫡子当太子。
于是朝堂上推举苏贵妃的人越来越多,大皇子更是意气风发,出入都带风。连后宫妃嫔见到苏贵妃都不自觉的笑脸以对。
二皇子没什么动作, 还给许诺送了几只羊, “知道皇姐爱吃烤羊, 这个羊养的时候加了心思, 皇姐尝尝看味道如何。”
许诺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你给父皇送了没?”
二皇子道“送了, 御膳房闷了羊膏,父皇很是喜欢。”
许诺点点头,“那就好。”
她看二皇子有些落寞, 就道“二弟,你要知道立储的事全凭父皇做主,做儿子的不可心存怨怼。”
二皇子忙道“我知道,皇姐,我从没怨过父皇……大哥是长子, 他当太子也是礼仪所在。”
许诺喝着茶道“父皇没下旨册立前,一切都做不得准。你也不要揣测圣心。一如既往的当好你的差才是正经。各人有各人的路,不要胡思乱想。”
二皇子赶紧点头应下。
就在满朝都以为苏贵妃要当皇后的时候,康平帝下旨柴贵妃继任为后!上下人等具都呆滞了一下。
柴贵妃宫里的大宫女进来报喜,差点都被门槛绊倒了。
柴贵妃还在惊愕当中,不住的问“没听错?”
宫女说话都结巴了,“没,没有,传旨公公都在来的路上了!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啊!”
满宫的宫女太监都跪下恭贺柴贵妃,柴贵妃按住自己狂跳的心,“旨意还没来,你们也别先贺我!”
这时候苏贵妃已经带着一群妃嫔赶来祝贺柴皇后,苏贵妃的惊愕不下于柴贵妃,但是她毕竟稳的住,没有失态,赶紧先过来贺喜,这时候绝对不能落下话柄。
许诺听闻的时候正在练功,她放下鞭子。从小宫女捧的盆子里洗了手,喝了口蜜水,微微一笑。
白芷笑道“公主准是一早就猜到了,所以现在半点不惊讶。”
许诺道“多动动脑子想想就明白的事,有些人就是眼糊住了。行了,把贺皇后的礼备出来,我也要进宫去贺一贺的。”
等到许诺进宫,柴皇后已经接了旨,宫女们忙着替她整理东西,准备搬到长春宫去。
看见许诺进来给她行礼,柴贵妃不等许诺蹲下,她亲自上前扶起许诺,“靖宁也来了,快别客气,本宫这里乱的很,倒是让你见笑了。”
许诺笑道“母后的大喜日子,靖宁自当前来贺喜。”以往许诺身份贵重,见高位妃嫔只需半礼,低位妃嫔见她还要给她行礼。
柴皇后就不同了,当了皇后就是一宫之主,许诺见她是要行全礼的。
柴贵妃自然不会蠢到在靖宁公主面前拿皇后的款,她是确确实实尊重许诺。元后嫡女,靖宁第一个进宫贺她,就是给她天大的脸面。她只有感激的。
其他皇子皇女都来恭贺母后,永寿公主拖到第二天才来祝贺,柴皇后抿嘴一笑,果真脑子糊涂,也不看看自己的母妃窝在昭仪位份上多少年了,还是这么不开窍!
康平帝找来许诺,半响无语。许诺微微叹口气,握住康平帝的手,“父皇,我会找大弟谈一谈的,您别担心。”康平帝无声的拍了拍女儿的手。
许诺下帖子请大皇子过府一叙。以前的大皇子有多么意气风发,现在就有多么颓废,甚至胡子都没刮干净。
许诺白了他一眼“什么出息!你这是在怨怼父皇?”
大皇子低头苦笑道“我怎敢怨怼父皇,不过是,不过是……”
许诺接口道“不过是意难平,心难静!简单点就是想不通罢了!”
大皇子一噎,沉默下来。
许诺道“你和二弟小时候就一直找我嬉闹,这么多兄弟姐妹我也只和你们关系近些。前些时候,你如此赫赫扬扬,几乎都忘了我这个皇姐,我对你可有怨言?”
大皇子脸上露出羞愧,底下头轻声道“是弟弟的不是。”
许诺冷笑道“你是膨胀了,一时间忘了自己是谁!实话同你说吧,我这次找你来,也是父皇的意思,他怕你心里想不开,反而入了魔障,到时候父子也做不成!”
大皇子惶惶的抬起头,“我,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我从来不敢想!皇姐,你可千万替我作证啊!”
许诺道“要真是这样方好,皇后之位是父皇做主,那你可知父皇为何选柴皇后?”
大皇子苦笑“皇后娘娘贤德,二弟也比我出众,父皇……自然会选好的。”
许诺冷哼道“愚蠢!什么好的坏的,父皇同时给过你们机会,可惜们的选择不同,导致的结果也就不同了。”
大皇子惊愕道“此话怎讲?”
许诺喝口奶茶,“当初你管秋闱泄题一事,二弟管户部收账一事。父皇就在你们当中观察。你是怎么做的?就为了苏家和你沾亲带故,你就可以网开一面。你做这事自己处在何等地位?只是简单一个皇子的地位?如若你处在朝廷的地位,你又该如何处置?苏家是你的外家,你关心照顾些,人之常情。可是,储君却不能这么干!这天下是姓许的,不是姓苏的。你如此容易被母族左右,可堪配储君?”
大皇子如遭雷劈!一时间惊的不知身在何处。
许诺又道“反观二弟,他第一个拿柴家开刀,下令柴家归还欠银。他当初受到的苛责引诱更多,但他站在了朝廷的位置上,他比你有公心!”
大皇子半张着嘴,不自觉就滚下了眼泪。
许诺叹道“就是你吧,你也是当爹的人,将来你吩咐你儿子们办事,你又如何评介他们呢?一心只为了母族的孩子你敢不敢托付你的家业?”
大皇子忽然捂住脸,“皇姐……别说了!”
许诺道“我不忍见到父皇担忧与你,也不想见到你和父皇二弟离心。你当知道,你的取舍代表什么。根源在你不在别人!”
大皇子泪水涟涟,回宫后见到康平帝伏地大哭,连称儿不孝,康平帝亲自扶起大儿子。
苏贵妃面上一直带笑,内心也是煎熬不已,她的恨与不甘让她彻夜难眠。大皇子去见母妃的时候十分平静。
大皇子道“等到父皇册立太子,儿子就请就藩,母妃要保重自己。”
苏贵妃痛哭不已。大皇子遣退宫女侍人,他看着苏贵妃道“母妃,怪不得任何人,是我比不上二弟。”
苏贵妃睁着一双哭红的眼睛,“胡说!我儿哪里不如他,是你父皇偏心!”
大皇子微微一笑“父皇给了我们同等的机会,是我偏了心,才没有资格当储君,同旁人无干。”
苏贵妃惊疑不定的揪着帕子,“什么意思?”
大皇子叹道“都过去了。勉弟上次落榜,这次希望他能考出来,也不枉我当初拉了他一把。”大皇子告辞离开。
苏贵妃茫然的看着儿子的背影,到了傍晚,苏贵妃忽然想通了,她脸色发白,手里的茶杯都端不住,一下子摔的粉碎。
她软软的滑倒在地,捂着口鼻直流泪,心痛的无法呼吸,不停的捶打地毯,哭的整个人颤抖不已,吓得宫女们不知所措。
柴皇后册封礼时,苏贵妃面色平静,就是看着老了好几岁。过后她一直没召见苏家人进宫。
苏老夫人递了牌子,她才勉强见了她们。苏贵妃低头捻着佛珠,“母亲与大嫂没事别进宫了,如今宫内有柴皇后当家,不比先时便宜。”
苏大嫂赔笑道“娘娘,我和老夫人也是按例进宫看望您,并未违了规矩!”
苏贵妃冷笑了一下“我不想见到你!”苏大嫂一下子就愣住了。
苏母关切的看着女儿,“娘娘,可是心里不畅快?”
苏贵妃疲惫道“母亲,你们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对了,告诉父亲,勉儿承担了这么多的福气,连个进士都考不上,实在丢脸,以后别拿出来说嘴,我也不想再见到他。”
苏家婆媳惊疑不定的回到家,把苏贵妃的话告诉苏大人,苏大人想了一会儿,忽然面如土色,悔恨交加,却也无计可施。苏老夫人从丈夫那里得知真相,差点一头栽倒。后坐下流泪道“是我们连累了娘娘!对不起大殿下!”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一切已成定局!
康平帝册立后位不久就把二皇子立为太子,这次无人有异议。大皇子请求去往藩地,康平帝准。
许诺嫁给彭凤三年无所出,众人背地里嘲笑彭凤泼天富贵没人继承,碍于公主还不能纳妾,人生真是悲催。
许诺四平八稳一无所动,连康平帝暗示女儿给彭凤纳妾她都不予理会,许诺道“他想纳妾我绝不拦着,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的一切不给不相干的人。”
康平帝摸着鼻子再不多话,他自然也不愿彭凤负了许诺,可事关子嗣,他又不好不表态,现在女儿说的明白,彭凤可以纳妾,她不管,不过两人就此断开,不要纠缠。
选择权在彭凤手里,彭凤一无所觉,照样日日留宿公主府。一旦有人在他耳边嘀咕子嗣的事,他就敢翻脸。
两人成亲五年后,许诺有孕,而后产下一子,彭凤立马请立了世子。
时光流转,靖宁公主的儿子也到了说亲当差的年纪,许诺和彭凤请康平帝赐婚,儿子娶了彭凤同袍的女儿,柴家十分遗憾。
眨眼二皇子当太子也二十多年了,康平帝的身体经过许诺的调理,如今还是十分健康。康平帝和太子却似乎产生了隔阂。
许诺这一世一直养尊处优,虽然年纪也大了,看起来还是挺年轻的。加上她心态豁达通透,仪态更见高贵优雅。见到靖宁公主,大家都要赞叹一声不愧是皇家风范。
宫里的春暖宫一直给她留着,她进宫看了康平帝然后请来了太子。太子如今也是当爷爷的人了,大儿子刚给他生了个小孙女。
这么多年的太子当下来,二皇子如今颇具威仪。
太子见到许诺就笑道“皇姐找孤何事啊?”
许诺让他坐下,“一眨眼都这么大了,我还记得小时候你和大弟追着我跑呢。”
太子笑道“可不是,就是如今我还是觉着皇姐府上的饭菜比御厨烧的都好吃。”
许诺微微一笑,“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好么?”
太子惊讶的看了许诺一眼,“皇姐请讲。”
许诺把康熙帝的太子胤礽的故事改头换面讲了一遍,“……四十多年的太子啊,就因为老皇帝还在,他越发烦躁,做下种种忌讳之事,最后被废了事,太子你觉得这个故事如何?”
太子冷汗津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半响方道“那是他不知人伦大道,岂有盼着父亲早去的道理。”
许诺道“是啊,太子心里清明就可以了。其实有些时候也怨不得那个太子烦躁,他手下这么多人呢,他们跟随太子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太子日后登基,自己好跟着鸡犬升天,于是撺掇着太子行此不端之事,总归是贪心二字。对了,上回我还隐约听说有人想请父皇把这春暖宫收回另派他用?”
太子身心还在冰水里,忽然听许诺发问,他摇头道“孤倒是不知道。这春暖宫本就是父皇给皇姐用的,父皇还在,如何会无故收回。”
许诺笑了“还是太子明白,亏得父皇还在,否则我回宫竟然连块落脚之地都没了!我是父皇长女,那些人就敢不把我放在眼里,可真是鼠目寸光,愚蠢至极!”
太子看着许诺,忽然道“皇姐……我从未……”
许诺手一摆,“我知道!我也说了,你不想,架不住你身边的人要想,一样是太监,父皇身边的于公公和你身边的李公公,谁更威风些?就是你那太子属的官员们,他们心内又是何等想法?难道他们从来不会在你耳朵边隐约说些什么?你听到了又是如何处置的?你也知道父皇还在,那你的心里又是如何看待父皇的?”
太子满身冷汗,颤抖着嘴唇道“皇姐!请给我指条路!”
许诺道“路在你脚下,如何行事也在你手中。当初你母妃刚为皇后,大弟弟心里也不痛快,我找他谈了话,他后来自请就藩,父皇虽然不舍,为了你还是应下了。如今你和父皇也是父子,就看你想怎么办。”
太子给许诺平举双手行了一礼,“多谢皇姐教诲!弟弟知道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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