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只顾提他作甚?提起他来,直叫我兄弟二人心中不痛快。”
解宝终究江湖经验浅薄,在呼延绰面前露出厌恶孙立的神色来。
“哦?”呼延绰惊疑一声。
“据闻此人武艺高强,又是在此处领兵多年,颇有心得,数次贼兵临城,都是被他打退的。怎么说起他来,你却这般反应,莫非与他有什么仇隙?”呼延绰来时对孙立也有些了解。
兄弟两个难得遇上这般一个赏识自己的人,是以心中没了防备,便恨不得把心中之事如竹筒倒豆子一般都说了出来。
“我二人哪里与他有甚仇?只是不愿提起他罢了。”
“既然没有仇怨,为何不愿提起来?这我倒要听一听了。”
呼延绰边问边去牵马,解珍忙将马缰绳接在手中。
解宝道:“此人却是我们一个姑舅哥哥,常年在登州城里做提辖官。却不顾我们兄弟两个家贫,连浑家都寻不到。只我们兄弟两个也不是有意要求他什么,只是往日里我们每每登门拜访,他却寻诸般理由不待见,将我二人如避蛇蝎。”
“我兄弟二人虽号称双头蛇,双尾蝎,也都是本分子弟,从来不曾作奸犯科。他却如此对待,想来不过是嫌弃我们不能对他有什么帮助罢了。既然如此,我们也自然没道理去他那里寻晦气,他过她的风光日子,我们也自过我们的生活,是以一直也不曾走动。”
呼延绰若有所思。
“原来是如此情况,想来你们非要与我讨个提辖的位子,也是不愿意比他弱了吧。”
“正如将军所说,这也是我兄弟二人宁愿落草,也不愿去城中投靠他的原因。”
“此事我已知晓,既然我到了这里,定不使你二人埋没了。不过我听说那江湖上有名原先在郓城祝家庄做教头,后来败在梁上手上的的铁棒栾廷玉现在登州,却不知他是何职位?”
解珍道:“那栾家哥哥我兄弟二人也曾见过两回,这位哥哥对我二人十分善待,也指点了我们些武艺上的差错。现今得了我们那表兄的举荐,在登州城做都头。”
呼延绰叹道:“如今这世道,天下多有不得志者。似那栾廷玉,既然能指点你们兄弟两个,又在江湖上驰名,本身必是武艺高强之人,若清平天下,在军中怎么也能凭本事谋个封妻荫子,却落得在一个小庄做教师的下场,现今也不过是个小小都头。”
他在西军里待过一段日子,后来入了官场,对大宋官场的黑暗再清楚不过,是以有此感叹。
就连这单纯的兄弟二人,宁愿去做贼,却不愿去从军,这不得不说是朝廷的悲哀。
呼延绰摇摇头,将纷乱的念头甩出去,如今呼延家已经没落,这等事,不是他这个靠朋友帮助才能做一州兵马副总管的人能够改变的。
几人一面走一面说,不觉已是日落西山。
呼延绰一拍脑袋,懊恼道:“我得了两位投靠,一时高兴,竟忘了寻个住的地方,这里又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来只好在此处露宿一晚了。”
解珍道:“将军不必如此,再往前数里,便是我一个姐姐开的店,我们只消赶将过去,在那里歇息一晚便是。也好叫小人把将军来历说与我那姐姐知晓,叫她知道我兄弟二人如今也能有出息。”
呼延绰笑道:“若有此安身之处,那便再好不过。不过你们既然有个姐姐开店,却为何讨不到浑家?莫不是她也如那孙立一般嫌你二人是累赘?”
解珍解宝平日里最听不得别人说顾大嫂的坏处,闻言涨红了脸道:“将军休要拿那孙立与我这姐姐相提并论。孙立是我兄弟二人娘面上的姑舅哥哥,待人向来刻薄。我们这姐姐是爹面上的姑舅姐姐,却待我们两个直比亲兄弟还亲,若非她多般周济,我们兄弟早便落草去了。”
“还有此事?听你们说了,还真是叫人难以置信。只是你那姐姐多曾周济你们,你们那姐夫也能愿意?”
解宝道:“将军不知,当年为了亲上加亲,我这姐姐便许了孙立的弟弟为妻,说是姐夫,其实也是个姑舅哥哥,这位哥哥也待我们兄弟两个十分的好。不过姐姐姐夫待我们越好,我们两个心中便越是过意不去。所以才意图落草,好谋个出路,若非万幸遇上将军,只怕我二人已经将劫道做投名状的事情做了下来。”
呼延绰摇了摇头,这两兄弟的亲属关系还真是纠缠。
。。。
“什么!你二人竟争些儿瞒着我去落了草!?”
顾大嫂夫妻二人本来正待打烊歇息,却正赶上呼延绰和解氏兄弟到此。听了几人讲述,气的顾大嫂一巴掌拍散了面前的桌子。
“你两个没脑子的东西,寻常我是怎么和你们说的?但凡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处,只顾来寻我便是,谁料你们竟然去走落草这条不归路!我直恨不得打死了你们!”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顾大嫂指点着兄弟俩的鼻子破口大骂。
兄弟两个低着头,半句嘴也不敢还,任凭顾大嫂打骂。
“娘子息怒!”眼见顾大嫂一脚将解珍踢得练练撞翻三张桌子,孙新生怕妻子一怒之下把二人打出个好歹来,连忙上前抱住顾大嫂。
“娘子息怒息怒,这两个弟弟不是未曾走上歪路吗?你若把他们打坏了,又要心疼。还多亏了这位呼延将军,把他们兄弟两个从歪门邪道上带回来。咱们却要好生谢谢人家。”
孙新已经知道呼延绰此来是要做自家哥哥的顶头上司的,但此时也不是想得多的时候。
顾大嫂方才只顾愤怒两个兄弟的糊涂,听完这话,才想起还有这一点来。朝解氏兄弟道:“待我先谢过恩公,再与你这两个小兔崽子算账!”
解珍爬将起来,与弟弟站在一处,也不敢反驳。
那便呼延绰已经被顾大嫂的彪悍作风惊得呆了,他哪里见过这般厉害的女子?看孙新方才那表情,只怕拉住自家妻子十分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