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知州府中。
登州知府看着面前这个曾经的心腹爱将,这孙立在上次海寇来犯之前,曾立下数次大功,也是一员猛将。
只可惜自从登云山受挫之后,在家休养半年之久,才将伤势养的痊愈了。自从那时候起,只要一提起登云山来,这孙立便讷讷无言,呆呆愣愣。
后来登云山匪寇转移到饮马川去,时常劫掠登州富户,孙立连再带兵去迎击都不敢。须知那些富户往日里没少给自己这个知州好处。
如今他们被劫掠,就犹如断了自己的财路,自己本有心将他官职撤去,却是念在孙立往日里也算兢兢业业的份上再给他些机会。
可惜此人犹如魔怔一般,但凡是沾染那邹氏叔侄的战事,他都闭口不言。
现在却是不同了,朝廷调来两员大将并三千军马,如此只要除去那邹氏叔侄,自己断掉的财路还能接上。
孙立见知州将自己叫来,却不说话,不由得拜道:“不知恩相唤小将前来所为何事?”
登州知州这才好似刚刚回过神来一般,面上带着笑容,语重心长的道:“自本府到这登州上任以来,多曾得孙提辖的帮助,这才能保得一方百姓平安,孙提辖功不可没呀。”
孙立闻言将头更往下低:“此皆恩相领导有方,孙立不敢居功。”
知州道:“我看提辖你也是辛苦,是以奏秉朝廷调拨两员将官,和三千兵马来,此时应当快要到了。待他们到来,便先将饮马川一伙贼寇除去,提辖你也可以歇息一段时日,只将兵马交给他们带领便是。”
见孙立惊得呆住,知州继续道:“对了,你日后虽不再领兵,但往日里多有功劳,所以我自会秉明朝廷,还会照提辖的官职为你发放俸禄。”
孙立心中犹如雷震,朝廷要调来兵将,知州竟未曾和自己提过。
而且还要将自己的实职变作虚职,虽然俸禄照常发放,但一个领兵的提辖收入可绝不仅仅是只有那一点点的俸禄。
看知州这意思,几乎要等同于要将自己弃如敝履了。
想到此处,孙立忙不迭的磕头道:“望恩相再给小将一个机会,孙立日后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也不叫你去赴汤蹈火,只将那饮马川的贼寇除去了便是。”
知州此话一出,孙立忽的冒出一身冷汗。
自从登云山上那次负伤以来,那自山上狂奔而来,一枪将自己打的半年不能康复的身影便犹如乌云盖顶一般笼罩住孙立的心神。
便是晚上睡觉时,也多曾梦到那一日的光景。
“这...小将...”
孙立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来。
“行了行了,我倦了,要在这里小憩片刻,你且去准备着吧,不过几日,自会有人去找你交接兵权。”知州见状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恩相,我...”
孙立犹不死心,还要再说。
“不必再说,此时就这般决定了。你与我效力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奈何你自己不争气,一听那邹润邹渊的名号便吓得不敢出头。我能为你保留一份虚职,已是仁至义尽了。若再聒噪,需叫你我面上都不好看。”
“我...小将告退。”
孙立欲言又止,最终爬将起来,弓着身子退出知州面前。
待离了知州府,孙立心中越想越难受。
自己为这知州卖命数年,最终却落得如此结果,他岂能甘心?
须知这人一到不如意时,便会下意识的先将过错往别人身上去想。
孙立也是这般,他心中十分的不痛快,便不由想到自己受伤之前,是栾廷玉出的主意。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去打什么登云山,更不会被人一枪废掉半年之久,到了现在,更是从知州的心腹,变成了一枚弃子。
“我孙立自来勤勤恳恳,才博得如今的地位,却落得如此下场。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孙立心中怒吼,他现在就算杀了栾廷玉也没用,便又想到另一个人。
当时是自己的亲兄弟孙新提出攻打登云山的,栾廷玉不过是说要随便打劫一个山寨。若孙新说去打别处,他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不想害我落到这般境地的,却是我的嫡亲兄弟。”
想到孙新,孙立不由脑中灵光一闪。
方才知州说新来的将领要去打饮马川,那么只要他们此行失败了,甚至就此战死在那里,知州能够依仗的人,岂不是还只剩下自己?
“你们要来顶替我的位置,坏我一生努力得来的地位,便休要怪我不仁了!”孙立心中暗暗发狠。
想到便去做,孙立径直往城外走去,要去寻孙新。
自己这兄弟虽然连累了自己,但终究血浓于水,孙立也不好将他如何了,但叫他到饮马川走一趟,也算是赎了连累自己的罪过了。
而却孙新自来和绿林中人走的近些,虽然和那邹氏叔侄已经结下梁子,但是按照孙立的打算,他认为孙新并不会出什么危险。
孙立正走时,却迎面走过来一个年轻人。
那人一身小牢子打扮,不过二十来岁年纪,生的风流俊俏。
一见孙立,便满面笑容的迎上来,但走的近了,才发现孙立黑着一张脸,写满了生人勿近的表情。
这年轻人和孙立有亲戚,更兼本人聪明伶俐,看孙立这般模样,再看他来的方向,只想是在知州那里吃了数落。
便凑近对孙立道:“知州不过是偶尔牢骚几句,登州城里里外外不都是姐夫你在出力?姐夫休要气恼,早晚有一日能除去饮马川那伙贼寇。”
乐和不说这话还好,一说便罢,犹如往孙立伤口之上撒盐一般,叫其心里面撕心裂肺的难受。
但见其一把将乐和推个趔趄,没好气道:“你懂个甚?休来烦我!误了我的大事,莫要怪我无情!”
乐和稳住身子,满脑袋疑惑,自家这姐夫往日里虽然也会发发脾气,但从未如今日这般。他意识到只怕出了大事。
想到此处,乐和便道:“姐夫有何要事,不妨说出来,看有无用得上小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