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下的套
苏一玮虽然有赵守礼来给他擦屁股,但是他的情绪还是一直好不起来。晚上睡下,这件事犹如一道黑色的阴影始终徘徊在他的脑海,让他挥之不去,噩梦连连。
他左思右想,觉得有必要搞清楚叶瑶到底是什么人,方进财为什么要把她介绍给他?而与叶瑶的交往中,他又明显地感觉叶瑶对他有好感,她的突然离去,两个陌生人的敲诈勒索等一系列的问题,就像一谜团一样困扰着他,使他始终看不清事情的真相。在这谜团中,叶瑶是受害者还是获利者,方进财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经过他的反复思考,又把一系列的现象做了拼凑后,他的头脑里渐渐形成了这样一幅图景:这出美人计应该是方进财与叶瑶共同策划的。那天他们喝完酒后说要玩牌,一起来到宾馆,趁他上卫生间时,叶瑶巧妙地支走了赵守礼他们几个人,然后布好了摄像机,专等着他上钩。有了录像后,方进财才底气十足地带着叶瑶直接来他家送礼,他们想用这种变相的要挟方式给他造成心理上的紧迫感。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来得及体会到这种心理压力就痛快地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等批文一下,叶瑶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告辞回到了省城。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事实的话,那么,这里面同时也出现这么两个问题,一是他们已经达到目的了,为什么叶瑶在临走前还要与他来一次旧梦重温,而且还主动为他安排了时间?是出于感恩,还是对性的渴望?叶瑶到了省城后,还给他来过多次电话和信息,如果真的是要敲诈勒索他,有这个必要吗?这使他大惑不解。另一个问题是,假定录像是叶瑶干的,他们想得到工程的目的也达到了,还有敲诈勒索的必要吗?问题想到这一层面之后,苏一玮就想起了赵守礼白天分析过的情况,他虽然碍于面子没有说透,但是,所呈现出来的思路大致相同,这就是说,叶瑶可能遇到了新的麻烦,让另外的人搞到了这盘光碟。
第二天,苏一玮考虑再三,还是打电话叫来了方进财,想从他这里探个虚实。
方进财还是那么毕恭毕敬的样子,见了他一脸憨笑着说:“市长叫我有什么吩咐?”
他本来有一肚子的火准备朝他发,一看他那一脸的老实相,想发也发不起来了,就从问题的另一方面开始说起:“工程开工了没有?”
方进财一脸卑微地笑着说:“托市长的福,已经开工了。那天本想请市长为奠基仪式剪彩,后来考虑还是低调一些好,就没有打扰你。”
苏一玮冷笑了一声说:“你还很会替我着想的呀。”
方进财不知是假装糊涂还是真的糊涂,点着头说:“应该的,应该的,能不麻烦市长就尽量不要麻烦。”
苏一玮说:“方老板,平心而论,我对你不错吧?”
方进财说:“那是,那是,市长对我的关心我心中有数,我要是哪些地方做得不周市长你尽管批评,我方某人诚恳接受。”苏一玮这才说:“我想问你个事,你必须老实回答我。”方进财说:“市长你问,我要是敢对你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苏一玮说:“行了行了,你也别对我诅咒发誓了,我只问你,叶瑶是你的什么人?”方进财说:“叶瑶?叶瑶是我们总公司公关部的经理,她怎么啦?”苏一玮说:“你对她的过去了解吗?”方进财说:“听说她20岁那年得过省丝路模特大奖赛的季军,后来在一家广告公司做模特儿,去年她到我们总公司做公关部经理。我与她只是同事关系,这次她来西川是协助我开发市场,上上个月她被总公司召回去后再没有见过面。”苏一玮说:“那你现在给她打个电话,看看她在做什么?”方进财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结果却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苏一玮说:“那你打到总公司问一下她在干什么?最好让她接你的电话。”方进财又打到总公司,查问完了,合了手机对苏一玮说:“没想到她已经辞职了,是上月月初辞的。不知道市长找她有什么事?”
苏一玮说:“现在不是我找她有什么事,而是她把麻烦找到我头上来了。”接着就把昨天下午的事告诉了方进财,末了说,“方老板,你实话实说,这前前后后的事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吗?”
方进财急忙解释说:“好我的市长哩,我方进财要是参与了这种没*的事儿,你把我拉出去枪毙了我都不喊一个冤字。你对我这么关心,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才好,哪里有害人之心?真没有想到,叶瑶怎么会干出这种缺德事?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难知心。早知她品德这么差,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总公司派她来西川,更不会让她接触你。”
苏一玮见方进财言之凿凿,便不再理他的茬儿,冷笑了两声,故意将话岔开说:“他们竟然狮子大开口,要我100万,简直开国际玩笑,我一个国家公务员,哪有那么多的钱?出个十万八万我都得借债,何况100万?我想,要是逼急眼了,宁可不当这个市长,也要把他们一个个送进看守所,我就不信他们几个小混混能翻了天?我就不相信一网打不尽这个诈骗团伙?”
方进财马上接了话说:“市长你可千万使不得,你大人大量,怎么能与那些小混混去赌气?再说了,他们要多少不能由他们说了算,你可千万别太生气了,气大伤身,别影响了你的健康。钱财是小事,健康是大事。至于他们敲诈勒索的事,你不用操心,既然是我惹的麻烦,我想办法给你摆平就是了。”
话已至此,苏一玮也只好说:“你先给我摆平也行,通过别的渠道我会给你补上的。”
方进财说:“市长真是见外了,你的事就是兄弟我的事,你放心,天塌下来还有兄弟我哩,我给你摆平就是了,你千万别为这点破事儿伤了身子。钱是个啥?女人是个啥?花了就花了,干了就干了,算个啥呀,啥都不是个啥!”
方进财告辞之后,苏一玮的心里还是乱乱的,叶瑶的事让他对周围的好多人产生了怀疑。他无法从这些表面现象看到一个人的本质,也无法相信利益圈中的人有多少真诚?他又想到了方进财送给他的那套新世纪花园的房子,突然怀疑是不是有人装了摄像头?这个问题一旦在他的脑海里闪现出来后,就非常顽固地盘踞着不肯离去。下午一下班,他不得不匆匆赶到这个家里来,无论是天花板、墙角处,还是床底下,各个角落都没有放过。卧室检查完了后,他还不放心,又到洗澡间、卫生间、客厅、厨房认真地查看了一番。钟晶晶奇怪地问:“你在干什么呀?找什么东西?”他不尴不尬地笑笑说:“没找什么,我今天看报纸,看到有个领导干部的家里被人悄悄安装了摄像头,我不放心,查看一下,别让人给我们下了什么圈套。”钟晶晶笑了说:“你别疑神疑鬼的好不好?这是西川,是你的地盘,谁敢算计你?”
苏一玮看着钟晶晶嘿嘿一笑说:“说的也是。”心里却想,有这样好的女人爱着我,我早就应该知足了,为什么还要去拈花惹草?这事儿怪不得别人,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太贪婪,太经不起女人的诱惑了,要是自己的克制力强一些,叶瑶的阴谋能得逞?现在,当他再想起叶瑶的时候,全然没有了过去的美好,只感到像吃一只苍蝇一样恶心。也罢,吃一堑长一智,花钱买个教训,以后再也不能与不知底细的女人随便了,即使她貌若天仙。
女人的心就是细。吃饭的时候,钟晶晶还是看出苏一玮有点神不守舍的样子,便爱怜地说:“你今天是怎么了?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他摇了摇头说:“没有。刚才突然想起了工作上的一件事,有点走神。”
她说:“你呀,真是个工作狂,成天到晚都装着工作,以后别太劳累了,多注意自己的身体。现在不是流行这样一句话么?金钱是零,事业是零,家庭是零,情人是零,只有身体才是‘一’。有了‘一’才能串起所有的零,组成一万的数字,如果身体这个‘一’不存在了,其他的零就真的成了零了。”
他笑了一下说:“有道理,一串数字概括了人生的真谛。想起王天寿,活着的时候呼风唤雨风光无限,两腿一蹬,什么都没有了,储存在他那里的那些数字,一个个都变成了零。所以,我们更要珍惜今天。”他说着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她也举起杯,与他碰了一下:“还要珍惜我们的‘一’。”
他哈哈笑了说:“说得好,还要珍惜‘一’。”
“一”要珍惜,但是,要是生活中的那些疙疙瘩瘩抹不平,也会影响“一”。苏一玮非常急切地想抹掉它,否则,那些不快总像个影子一样伴随着自己,想快乐也快乐不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