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叶辛夷转头瞥了他一眼,有脚步声过来,难怪他方才居然知道收敛了。他们俩没有真正比试过,不过目下来看,他的耳力和目力都比她更胜一筹,想必内力也应该在她之上。还有轻功,早前倒觉得差不多,也不知有没有他知道是她,刻意让着的部分。
叶辛夷心思飞转之时,脚步声已是靠了过来。有两人,一轻盈稳重,另外一个却多了两分轻快俏皮,最要紧,这脚步声,怎么有些耳熟?
叶辛夷心头一动,转头往沈钺看去,入目却是他笑眯眯的眼。
果不其然,脚步近在咫尺时,随之响起的,还有欢快如同黄莺的小姑娘的声音,“阿姐和姐夫在这儿呢,可真是让我们好找。”
是叶菘蓝和叶川柏。
叶菘蓝穿一身鹅黄色,脚步轻快如同雀儿,小跑在前。身后的叶川柏则是一身松绿,行止间倒越发像个大人,稳重了许多。
见得两人,叶菘蓝笑唤一声,便是奔了过来,不由分说便挽了叶辛夷的胳膊,偎在了她身侧。
这几年来,小姑娘的性子倒是变了好些,虽然还是内向,且容易害羞,却再不如那时那般怯懦了。
乍见小兄妹俩,叶辛夷自然是欢喜,却是不由疑惑地望向沈钺。
沈钺早在听见脚步声时,便已自动放开了揽在叶辛夷腰间的手,往旁边侧开了半步,此时双手背负在身后,温温笑着的模样,倒是将身上的煞气敛去了七八分。见得叶辛夷泛着疑虑的目光望过来,他微微笑道,“今日不是过节吗?我想着爹和几位长辈,还有川柏和菘蓝都没有来过咱们这个庄子,是以特意让人去将他们也一并接了来。咱们今日一道就在这庄子上过节。”
“爹和师父他们也来了?”叶辛夷这会儿心里疑虑尽消,剩下的,只余满腹欣喜。
沈钺点着头,看着她那甜美欢快的笑靥,真真觉得做什么都值得。
叶辛夷拉着叶菘蓝的手,姐妹俩一边走一边说笑,沈钺和叶松柏则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叶辛夷虽然午后就来了这庄子,却还是才到了那庄子的屋舍所在。那是个普通的四合院,青砖搭就,但却平整朴实,更是打理得干净整洁,院墙上一墙的蔷薇,正开得灿耀,深深浅浅的玫红粉红,艳丽芬芳。另一头,有一架看上去应该有好些年头的紫藤了,藤蔓虬结,搭起了一个凉棚,虽非花期,但见那枝叶蔓生,便可以遥想花期之时定会开出一帘紫雾。
已能听见厅堂内传出的人声,叶辛夷拉着叶菘蓝加快了步子。
厅堂内果然已经等着不少人了,俱都是熟人,不只叶仕安、老铁和林秀蕴几位长辈在,沈钺还请来了书生、牛子和皮猴,甚至还请了......
“冷大姐?”
那个穿一身艳丽玫红色衣裙,画了个如今大名也不流行的桃花妆的丰腴身影,不是冷大姐又是哪个?
叶辛夷心里虽是欢喜,却是不由得瞥了一眼沈钺。
沈钺只是背手在后,微微笑着。
冷大姐却已经扭着腰肢上前来携了叶辛夷的手道,“妹妹成亲后,姐姐便不曾见过你了,真是想念得紧。今日沈大人差人来请,我便来了,妹妹可别嫌姐姐我唐突。”
“我家老大可没有请你吧?不过是你硬要跟着来的。”牛子在边上嘟哝了一句。
冷大姐却不怒不羞,恍似根本没有听见牛子的话一般,仍然笑得从容艳丽。
叶辛夷瞥了一眼,牛子脸上的不忿很是明显,不过却也只是撇了撇嘴角,不再说话,皮猴还是那副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模样,倒是书生......往日里那副温润带笑的模样今日不知为何却透出两分生人勿近的冰冷来。
今日可是沈钺请他过节的,他就是心里不痛快,也不该摆出脸色来。
只下一瞬,书生便已扭头过去,与叶仕安几人交谈起来,居然又是展开笑,恢复了往日的温润从容。
这冰冷,倒好似只针对一人一般。
叶辛夷若有所思瞥向身旁的冷大姐,后者却还是不痛不痒,全然不知的模样。她连忙收敛心神道,“姐姐说什么话?我也许久不见姐姐,心里也是惦念着,能见着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说什么唐突?”
“姐姐这些日子可好?”一边问着,一边已是拉着冷大姐入了席。
人都到齐了,沈钺便让他们开席。
一张偌大的圆桌,倒是刚好够他们坐个圆儿。
这庄子上的菜色自然比不得酒楼里的精致,不过少了噱头,却是真正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都是庄子里自产的鱼虾、鸡鸭,还有菜蔬,各样弄了些,居然也是满满当当一桌,席上当然少不得粽子,也是照顾了个人的口味,有咸有甜。
最让叶辛夷欣喜的是,林秀蕴居然又拿了两坛子的雄黄酒来。
老铁和叶辛夷这对师徒俩立刻便是亮了双眼。
叶辛夷又有了冷大姐这个酒伴儿,倒是喝得异常尽兴。
只是,到得后来,沈钺便皱了眉不让她喝了,而书生虽然没有说话,不时冷眼扫过来,也不知是盯她,还是盯她身边的冷大姐。
冷大姐倒是一无所觉的从容,叶辛夷却实在是有些如坐针毡,加上叶仕安也跟着皱了眉,“欢欢儿,多饮伤身,就是心里高兴也差不多就行了。”,叶辛夷虽然离醉还远着,但也确实是因着高兴,这才多喝了些,却也不是那等不知节制的。
便将最后一杯与冷大姐对饮了,算得尽兴。
一顿饭,撇开了书生的阴阳怪气,倒是一切都算得美好。
吃罢饭时,天色已经近黑。倒是因着是夏日,倒也算不得多晚。
沈钺安排了马车送叶仕安他们回去,叶辛夷瞄见他正不知在与叶仕安和林秀蕴他们说些什么,叶辛夷倒也没有凑上去,因着,她终于猜到了今日书生之所以阴阳怪气的原因了。
冷大姐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有自己的马车。可是驾车的不是寻常的车把式,反倒是一个美少年。
那个美少年与她从前在蓝玉街瞧见过的那些不太一样。清冷伶俐的气质,穿一身玉白的广袖宽袍,一头青丝半挽,长眉入鬓,双眸狭长,没有蓝玉宝楼的姐儿们身上带着的女气,虽然看上去不过十七八的样子,举手投足间也透着不容错辨的男儿阳刚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