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钺咳咳了两声,瞄了桌上一眼,“你怎么不吃啊?我方才瞧你在家里就吃了一只粽子,吃这么少可不行,你若饿瘦了,还不是我心疼?”这话却也认真得很。
“天气太热了,吃不下。”叶辛夷微噘了一下嘴,在他面前,撒娇的语气竟也越发自然了。
沈钺眉心一攒,“眼下没有多热了,总该好些了吧?这些糕点都是我让他们特意做的,清爽少油,你尝尝看,多少吃些,可不能饿坏了。要不......先喝点儿东西?苏叶汤还是雄黄酒?你怕是更喜欢酒,我先给你倒一杯,慢慢喝。”
沈钺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是快手快脚给叶辛夷倒了一杯雄黄酒,这酒是林秀蕴酿的,倒是不想,这林师叔除了是个药痴之外,还懂酿酒。且酿的酒还很是不错,香醇清冽,入口绵缠。老铁那个酒鬼喝过一回之后,逮着机会便想向林秀蕴讨酒来喝,只却并不怎么能讨到就是了。
这雄黄酒却也是昨日她从三柳街回来时,一并带回来的。倒是不用特意去讨,林秀蕴便给她装了两壶,却也只有两壶。
叶辛夷从沈钺手中接过那酒杯,放到鼻下一嗅,除却雄黄的味道,果真一鼻清冽,入口更是清香爽冽,叶辛夷登时觉得胸臆间因暑热而起的最后一丝烦躁尽去了。
见她那副满足地将眼眯成月牙儿,颊边那梨涡也好似荡了蜜意的模样,沈钺不由摇头失笑,抬手自顾倒了一碗苏叶汤,大大喝了一口,便是张罗着让叶辛夷用点心和那些凉菜。
也许因着这环境确实不错,凉快了许多,做点心的人手艺也不错,也或许是因为对面的沈大人秀色可餐,且殷勤小意甚是受用,叶辛夷配着酒,还真吃了不少东西。
沈钺见状,才是笑起,开怀了。
叶辛夷又喝了一杯酒,满足地啧了一声,眯眼笑望他道,“林师叔这酿酒的手艺真真是好,这酒味道香醇清冽,入口回甘,余韵绵缠,当真是好酒,你就不尝一口?”
沈钺却是正了神色,“说了不再喝酒的。”
“今日不是过节吗?偶尔破一回例怎么了?我说了让你忌酒,却只是不可多饮,偶尔小酌一两口还是行的。当真不喝吗?这么好的酒,错过了可要后悔。”叶辛夷自顾又斟了一杯酒,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氤氲的酒气便是荡出。
沈钺却是微微笑着摇了头,“你喜欢,你喝便好。”
叶辛夷垂下眸子,又斟了一杯酒,摇了摇酒壶,竟已是空了。
她暗垂的眼底中极快地掠过一抹什么,笑叹一声“最后一杯了”,然后便是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下一瞬却是皱起眉头,扶了下额……
沈钺的目光须臾都未曾离开她,见状,便是心房一紧,想着她这一壶酒她都喝了,又喝得急,莫不是醉了头疼?一边问着“怎么了?”,一边已是不等她回答,便是离了座,微躬着身子绕到她身边,谁知刚到她身边,才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她一双柔荑却是倏然抬起,绕到他颈后将他往下一拽,同时她身子往上一蹭……
沈钺在瞧见她的脸儿骤然在眼前放大,还不及反应过来时,一抹香软带着些许酒气和药味,便落在了他唇上……
他懵了,瞠圆了眼,不敢置信望着近在咫尺那双清透如朝露,此时却透着两分狡黠,三分刁坏的杏眼,直到她贝齿轻咬他下唇,他下意识地张口,一股酒香伴随着热烫便是涌入了喉中……
他自始至终,完全是呆的,过了好半晌,才听得耳边一声轻笑,伴随着一声“呆子”,他才恍惚着望向她促狭的笑脸,见着她那抹好似上了胭脂,比方才娇艳了几分的唇瓣一张一合问道,“怎么样?这酒可好喝?”
他喉间一滚,像是那一口酒果真就醉了他一般,脑袋有些木木的,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可是,他哪儿记得那酒是什么滋味?
喉间再是一滚,他醇厚的嗓音带着两分难言的粗哑,“欢欢儿,你喝醉了?”
叶辛夷脸上的笑微敛,她也不是不羞,两颊上飞上了红云,比那玉颜堂上好的胭脂还要好看。今日,虽是临时起意,可早已在心口酝酿多时,一经涌出,便是澎湃,一发不可收拾,也不能收拾。
“谁说我醉了?”话落,她又是抬起头来,故技重施。
沈钺不知,叶辛夷早前偷吻过他,一回生二回熟,渐趋熟练。更不知叶辛夷这姑娘虽然被叶仕安的文人之气潜移默化了数年,尚算矜持,可骨子里却还残留着属于顾欢的率性,她既真正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就不会再扭扭捏捏,何况,山不来就她,只好她来就山了。
谁让这呆子,平日里言语动作间常常撩拨,可真到真刀实枪的时候,他却怂了呢?
没关系,自己的男人,自己教便是。
剩下的酒倒是都被沈钺喝光了,但你问他这酒是何滋味,他或许能对着你傻笑上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
叶辛夷的双手啖而力撑地揪在他衣领处,亦是欢喜,哪怕这天儿本就热,周身的汗,却也还是欢喜,她最爱的酒,还有,最爱的他。
高高低低、算得错落有致的荷叶中半遮半掩的小船在轻纱微扬中微微晃动,荡起圈圈涟漪……
“嘎嘎嘎”有群野鸭子被惊得飞起,朝着更远处飞了过去。
只是,没过一会儿,叶辛夷看着被她亲晕过去的沈钺,娇颜上满布错愕。
片刻后,额角的青筋却是暴起,却又哭笑不得,她家沈大人这酒量……真让她说什么好?
取了团扇来,她一手为他轻轻打着扇,让他睡得更是安稳些,另一手则撑着脑袋望着他的睡颜,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够,怎么看怎么喜欢……
她果真完了,叶辛夷想着。
日头渐渐往西,暑气也散了些许,小船才晃晃悠悠靠了岸。
沈钺系好小船,这才先行跳上了那木条铺的栈桥,将手递给叶辛夷。
叶辛夷瞄他一眼,四目相接,她双颊有些微红,迟疑了一瞬,才将手交到了他掌心,一扯一纵间,她已是轻盈平稳地落上了桥去,就落在他身边,转瞬,一只大掌便已隔着轻薄的夏衫揽上了她的腰。
她抬眼瞪他,却没什么威慑力,反倒更多了两分说不出的媚态,引得沈钺眸色一黯,低头便又轻啄了她唇一记。
只这回,他还算得收敛,不过轻轻一啄,便是移开了,而后,望着她笑,不管她怎么瞪他,也笑得心满意足,犹如一只偷了腥的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