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临下班，王继勇来陈海生办公室。

　　“陈行长，上周你安排后，我立即找了刘凤璐。他回总公司做了汇报，并复印了相关的开户资料。前天已经在我行开了账户。刚才我看了一下，余额已经有700多万了。还是大公司啊，实力雄厚，存款进得快。”

　　陈海生很高兴，“好。平时要多跟他联系。”

　　王继勇答应着：“他还说必要时希望你能够出面，协调于科长，及时地给他们拨付工程进度款呢。”

　　陈海生道：“那天在于科长办公室，刘凤璐也在场，已经谈好了。让他直接找副科长李广福就行。”

　　王继勇道：“我跟李广福见过几次面，头脑灵活，不难相处。我们三个也见过面了，李科长态度很积极。”

　　刘雅丽推门进来，拿着一份通知，“陈行长，市行电话通知，下周末召开明年旺季营销启动会议，支行班子成员全都参加，这是会议流程。”

　　说着递给陈海生。陈海生浏览一遍，跟去年差不多少。内心早没有了去年的激情和豪迈。

　　“好，你根据会议要求，准备好汇报材料吧。”

　　“我正在做着。”刘雅丽道。

　　陈海生低头看着材料，刘雅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陈海生抬头看着她：“还有什么事吗？”

　　刘雅丽支支吾吾一会儿，“前段时间，搞了一次员工集资行为排查。有点情况想跟您汇报一下？”

　　陈海生记起他出差前，专门交代给成宝华负责。但是现在成宝华还没汇报。从北京回来后，工作一直忙也还没来得及问他。

　　“你说。”陈海生放下手头材料，抬头看着刘雅丽。

　　“前段时间我带着综合部人员，到中心大街，安全保卫和服务例行检查。看到主任沈德新电话挺多，讲话支支吾吾，通话时间挺长，并且有意避开我们。我多了份心。员工反映沈主任几个月来，上班非常不正常，情绪低落，经常有外边的人到行里找他。他跟中心所有员工，或多或少都借过钱，并且一直没有归还。”刘雅丽不紧不慢地说着。

　　“这种情况多长时间了？”陈海生问。

　　“两个多月吧。我关注了一下，中心大街的业务指标，几个月来一直下滑。”刘雅丽加重了语气。

　　陈海生问道：“你给成行长汇报过吗？”

　　刘雅丽迟疑道：“没有，我想成行长应该知道。我记得他们好像还是远房亲戚。”

　　陈海生道：“你做得很好，综合部不仅要做好行长的参谋，还是行长的千里眼听风耳。这件事情我来处理吧。”

　　一会儿，成宝华哭丧着脸过来。

　　陈海生问道：“排查得怎么样了？”

　　成宝华知道，瞒不住了。“各网点部室已经都汇报了，没有发现员工有明显的违规行为。只有沈德新行为异常，最近我也一直在忙活他的事情。”

　　陈海生看着他没言语。

　　成宝华继续道：“其实在排查之前，我就已经关注他。我也了解一些沈德新的情况。去年上半年，他为一个做贸易的朋友担保，从信用社贷款100万。今年六月份贷款到期，但是他的朋友却不见了人影，信用社催了一段时间，就做了起诉。法院先是冻结了沈德新的账户和房产，判他限期代为偿还。”

　　“朋友玩起人间蒸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沈德新手头也没有现金，前年他在一家企业集资80多万元，多少有点积蓄。就打算提前支取本金。屋漏偏逢连阴雨，原本正常经营的企业，关键时刻，一夜之间说不行就不行了。企业先是答应退给他钱，等来等去，本金一分钱也没有退回来，更不用说利息了。没办法沈德新开始借钱…”

　　“他继续寻找朋友想要回款项，但是几个月来毫无收获。借贷公司开始催他还贷款，只好拆东墙补西墙，亲戚朋友同事都借遍了，工作也是大大受到影响，最近我一直帮着他想办法……”

　　陈海生问：“行里员工有反应吗？”

　　成宝华道：“肯定有，再借钱也已经没人能给他了。”

　　陈海生又问道：“行外有影响吗？”

　　成宝华老实地回答：“有些人到行里来找他，在员工中影响很不好。我已经很严肃地跟他谈过几次，还是有人到行里找他。”

　　陈海生加重了语气：“他上班正常吗？”

　　成宝华遮掩道：“倒是能正常上班。前段时间请了几天假，他母亲生病住院，我还代表行里，到医院去看望过。”

　　陈海生道：“家里能替他分担一些吗？”

　　成宝华摇头：“老家只有两个老人相依为命，常年有病，生活非常拮据，看来指望不上。”

　　陈海生问：“还有其他亲戚吗？”

　　成宝华答：“他有个妹妹，开一家‘莉莉精品服装店’，生意还可以。我正在考虑，抽时间过去一趟，跟她谈谈，看能不能帮帮沈德新。”

　　陈海生又问：“沈德新情绪正常吗？”

　　陈海生本意是指沈德新是否存在着利用工作之便、公款私用的违规行为。

　　成宝华还算细致：“我想到了。我组织了几个人，到中心大街进行了全面的业务检查，没有发现沈德新业务方面存在问题。”

　　陈海生略微放下心来。深思一会儿，又问道：“网点业务有影响吗？”

　　成宝华想坏了，沈德新的职位难保了。字斟句酌地说道：“业务指标一直在下滑。虽说年底了，各网点关键指标都在惯性地下滑。为了明年的工作，网点负责人可能打自己的小算盘。”

　　陈海生思考一段时间，道：“沈德新的问题必须尽快解决。并且不管怎样，不能因为他影响到支行的信誉。你想办法吧，尽量控制在支行的范围内。芝麻大的事情，到市行就变成西瓜大了。另外还要注意网络上有什么反应，预先做好网络方面的舆情控制。”成宝华点点头。

　　有经验的支行行长，自己能处理的事情，不会轻易地推到市行处理。支行不能处理或不好处理的事情，也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瞒不住再说。能推就推，不能推就拖，最后可能就不了了之了。

　　最后陈海生看着成宝华，道：“你尽快联系他的妹妹，做做工作，能不能帮沈德新渡过这次难关。”

　　成宝华道：“最近几天我就抽时间去一趟。”

　　陈海生道：“你准备一下，今天营业结束后，到分理处开个全体员工会议。宣布一下，支行决定暂时免去沈德新主任一职，由你兼任。责成沈德新做出检讨，限期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再讨论他的处分。”

　　成宝华道：“好吧，我马上准备。”

　　陈海生道：“另外，也给王行长通报一下吧。”

　　成宝华道：“好。”答应着出去。

　　电厂附近僻静优雅的“海鲜屋子”，一间雅座。

　　王继勇、刘凤璐、李广福正围着一只铜质的木炭大火锅，热火朝天地吃着。这个“海鲜屋子”，在当地可以说小有名气，历史悠久。陈海生和于红梅两位同志也曾经光顾过这里。

　　新上了冬季火锅，店外飘着雪花，雅座里热气腾腾，酒店生意红红火火。刘凤璐掏出两个信封，鼓鼓囊囊的，交给王继勇、李广福一人一个，两个人很快地接过来收好。

　　刘凤璐看着两人：“这是上次那单业务的利息收入，刚好六万元，哥仨一人二万。”

　　李广福端起酒杯，“来，合作成功干杯！”

　　刘凤璐看着王继勇：“王行长，还得再介绍业务啊！”

　　王继勇道：“知道。昨天一家企业找我了，下周贷款到期，总额100万，需要借款1000万。到时候刘总跟他联系吧。”

　　刘凤璐又望着李广福，“李科长，下周正好有近000万的工程款要拨付，你可要及时拨出来啊？”

　　李广福道：“放心，别的资金可以往后拖，刘总的资金不能耽误。”

　　三个人会心地相视大笑。

　　王继勇端起酒杯，“预祝合作成功，干杯！”

　　刘凤璐道：“可以过个很好的春节了，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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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陈海生把刘凤璐的名片交给王继勇，让他联系开户事宜，很短的时间，三个人就成了好朋友。其间一次刘凤璐请李广福吃饭，王继勇在场。

　　刘凤璐看着王继勇发感慨：“王行长，真是羡慕你，银行工作轻轻松松，工资高高的。苦了我和李科长，国企职工，只赚个好名声。按部就班拿死工资，不怕你笑话，连老婆孩子都养活不了。”

　　李广福道：“可不，每月几千元死工资不说，还要加班加点，看领导脸色，枉为男人啊！”

　　王继勇道：“你们光看到贼吃肉了，没看到贼挨打。银行员工加班多，考试多，压力大。都说银行工资高，动辄平均十几、二十万，那是放屁。工资有平均的吗？还不是总行吃肉，省行啃骨头，市行喝汤，到了支行也就是闻闻味道。有没有听说，银行拿女员工当男员工使唤，拿男员工当驴使唤？我一个堂堂支行副行长，成天累得要死要活的，工资…”

　　也是，这几年网上公布的银行员工工资，动辄几十万，鬼知道这些数字是怎么统计出来的。

　　刘凤璐社会经验丰富，看着两个人：“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吧。”

　　李广福醉眼蒙眬：“刘兄有好项目？”

　　刘凤璐道：“做项目劳神费力的，聪明人用智慧挣钱啊！”

　　王继勇明白过来，一边思考一边静静地听着。

　　刘凤璐又喝一口酒：“王行长手上有客户，我们两个手上掌握着资金。既不违反财务制度规定，又风险可控，想不挣钱都难。”

　　李广福动了心思：“王兄仔细讲讲你的想法？”

　　刘凤璐道：“王行长介绍客户。我施工你拨款合理合法。你早几天拨款，我晚几天入账，利用时间差，既为企业解决了困难，我们又有收益。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何乐而不为？”

　　李广福问：“钱借出去收不回来怎么办？”刘凤璐看着王继勇。

　　王继勇道：“咱们可以先做我熟悉的单位。一般情况贷款到期前一个月，单位会着急筹集资金，归还银行贷款。贷款重新审批发放，也得需要一个月左右。肯定经过我签字生效，自然风险可控，再说时间不长好掌握。”

　　三个人一拍即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