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西北为了二哥曾西南被抓壮丁后让他儿子去顶替的事大为震怒。他想不通二哥为何会让自己的独苗去换他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像他这等岁数的人,再过几年就不中用了,被抓做壮丁,有什么可怕的。这要是信儿回不来二哥不就绝后了吗?
济荣见大哥还从城里给他买了糖来,高兴得不得了。济荣一包,乣妹一包,可就没了济财的份儿。看着弟弟妹妹吃糖,济财馋得直流口水。
“三哥!我分你吃!”济荣说着掰了一块米花糖递给济财。
“荣儿,以后改口叫你三哥做二哥吧!”曾西北道。
“为什么呀?爹!”济荣不解。
“不为什么,听爹的话!长大了你就会明白了。”曾西北回道。
“哦!那好,以后我叫三哥做二哥!”曾济荣边吃糖边答道。
曾济财没有搭话,只是将那块久违了的糖塞进嘴里。
“你们两个不可以吃妹妹的糖啊!她吃一块,剩下的收起来,等她哭的时候再给她吃。大哥下次去城里多买些回来,你们就能吃多一些了!”曾济元道。
“对了表叔!这次济元和我去卖药材,买了些布料和糖后还剩这些钱,您收好吧!”刘顺和插嘴道。
“和子哥!我说了,这次能买到这么多的东西已经很好了,怎么还能和你分钱呢?”曾济元道。
“这!!!”曾西北搪塞道。
“我说了要平分的,咱们是亲戚,你年纪这么小就能吃苦,和子哥怎么忍心占你便宜呢?还有这年头,钱不管用了,卖点药都得用秤来称钱。你也见了,买两小包糖就四百多块呢!这以后还不知道会涨成什么样子。说不准过不了多久,这关金卷就不用了”刘顺和道。
在刘顺和的再三坚持下,曾西北只好将钱收下了。
第二天,曾济元就将买来的布料拿去给干妈,请她帮忙裁做几件衣服。曾西北却坐不住了,想着要去说一说曾西南。这时,李能匆匆忙忙跑来对曾西北说潘保长带人来村里,说是要抓壮丁,曾西北骂了句“狗娘养的”后就随李能走出来,想到晒院(村民用来晒粮食的公共地方)上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来到晒院上,这里已经聚集了几十个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围站着听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人说话,这个人头戴黑礼帽,身穿黑色衣裤,腰间别着盒子炮,脚下的一双尖头皮鞋,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太合脚。他就是这里的保长潘喜龙。
“大家听好了!眼下党国有难。--要打仗!急需兵员。陈上峰说了,我管辖的十个村子,要抽一百三十个精壮的男子去当兵,吃皇粮!为此本保长根据上头的指示,特来宣读征兵的条款。总共两条!陈上峰说了,只要第一条能满足,第二条就自动作废。这第一条,三丁抽一,五丁抽二,独苗就不用抽了,完成任务的党国发给良民证,方便大家自由出入,不至于征错人。大家自觉报名。第二条嘛!就是如果大家不按第一条配合的话,那就只有强征,除了缺胳膊少腿的,见着谁就逮谁。好了!现在给大家半天时间考虑,你们自己商量。千万别想着逃走啊!各大路口我们都有人看守,想逃走的,上头说了,就地枪毙!”
潘喜龙一边说一边来回跺着脚。一口气说了半袋烟的功夫。
“请问潘保长,既然是自愿,为何我二哥又会被强行抓去,我那侄儿又怎么能将我二哥换回来?”曾西北问。“我刚才说了,第一条不能完成就实施第二条。你大嫂余氏说的,你们三兄弟已经商量好了,你二哥去,你们三兄弟必须去一个。至于你二哥是怎么让他儿子换他回来的,本保长就不得而知了。”潘喜龙道。
“又是这个毒妇!”曾西北自语。
“潘保长,你帮我说说情,我去换回我那侄儿,他还年轻。”曾西北道。
“本来嘛!你说的也不是不行。我也听说你曾西北有三步两火炮的本领。不过看你现在一身痨病鬼的样子,就算你自愿去也不行。况且你家的任务已经完成,这换来换去,你当党国是什么啊?”潘喜龙道。
众人听到每户都得派人去当兵。村子里一下就像炸开了锅,大家都对这动荡的社会感到厌烦和无奈。可是生活还得继续。没办法,三定抽一五丁抽二。有好好商量后主动去者;也有弄得兄弟翻脸不愿去者;有糊里糊涂被抢抓者;甚至有为了躲壮丁运动而改名换姓者。总之这场运动持续了半年多。老百姓在心惊胆战中终于熬过了半年,这场运动给老百姓带来的只有痛苦和悲愤。
自从儿子替自己当壮丁后,曾西南才恍然大悟,悔不当初。除了曾济信,曾西南还有三个小女儿,但在封建思想弥漫的农村,儿子才是传宗接代的名誉保证,女儿永远不能。曾济信一走已是半年有余,音讯杳无。经过多番托人打听也是一无所获。曾济南思儿心切,日渐消瘦,时常祈祷:“天佑我儿,早日平安归来!”妻子周氏整日以泪洗面,唠叨曾西南是自作自受。曾西南纵想再生个儿子,可妻子周氏年纪已不适合,很难再为他增添一男半女。
这时距曾西北妻儿离世又过去一年,乣妹学会了走路,曾西北身体也基本恢复了。想着二哥的境况,于是就想到二哥家去看看。毕竟是亲兄弟,气归气,还是想将二哥开解一番。
“老三,哥哥我真是不该呀!信儿这一去就没了消息。我托了好多人打听都没音讯,看来是吉凶难料啊!”曾西南道。
“二哥也别太担心,信儿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平安回来的。”曾西北道。
“你知道哥就这么一个独苗啊!信儿倘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想活了。”曾西南道。
“哎!二哥你当初真是愚笨呐!想想你怎么能让信儿去换你呢?既然是家族的事,我们也应该先商量嘛!”曾西北道。
“哎!老三你家逢巨变,弟妹这么年轻就离开人世,留下一堆孩子需要照顾,更何况你也是死里逃生呐!哥我又怎么忍心找你商量呢?”曾西南道。
“那你也应该和大哥商量一下呀?”曾西北道。
“哎!别提了,大哥原本也有意自己承担这件事,可被大嫂骂了一通,死活不让大哥去。再加上那潘喜龙又是大嫂的表弟,大嫂早就去和潘喜龙说好了。大嫂这么小气,又怎么会让她的男人去呢?反正我们三个必须去一个,所以我就答应了。”曾西南道。
“这个歹毒的女人,当初说帮我带乣妹,可她听了被人说她带不活,就将乣妹丢在了我的屋后,幸好老天有眼,我乣儿还是活了下来。”曾西北道。
“我明白了,不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像她那种人,又怎么会爱惜乣妹?对了,乣妹怎么样?”曾西南道。
“现在会走了,应该能带活了,只是苦了我那富儿,这一年多来扛起了家里的全部重担呐!”曾西北道。
“只要能挺过来就好,我家里要宽裕些,你回去时我给你些米粮,拿回去给那几个可怜的孩子吃吧!二哥知道,这一年来,你们都靠着东拉西借过日子,难呐!”曾西南道。
这时,曾西南的妻子周氏已做好了饭菜,就叫曾西北和他们一起吃,两兄弟边吃饭边聊天。
“对于信儿的事,二嫂也别太担心,身体要紧,说不准信儿将来还能做个大官回来呢!”曾西北看来一眼并没有食欲的嫂子。
“什么官不官呀!我只要信儿能平安回来就要谢菩萨了。”周氏道。
曾西南的三个女儿本来在桌上吃饭的,看到大人们在说话,话题是哥哥,又听父亲说哥哥有可能回不来了。于是懂事的抬着饭碗走开道一边去吃了。
“二嫂!你们条件要好些,其实可以考虑在多生几个,老了也好有人服侍啊!”
曾西北是想劝曾西南再生个儿子。
“三弟说笑了,你嫂子我这岁数,这身体,只怕是不可能了。”周氏道。
曾西南道:“三弟这说法本是一番好意,只不过哥哥我这几年身体不是很好,再加上信儿被抓去当了兵,这身子骨啊!一天不如一天咯!还是算了吧!倘若老天要让我这一房绝后,我也是无话可说,这原本是有个儿子的,现在弄得......哎!都怪我呀!”曾西南说着又自责起来。
“二哥二嫂!小弟倒是有个想法,你们若是不嫌弃的话,济财和济荣任你们挑一个,我把他过房给你们当儿子如何?”曾西北见不好再劝二哥二嫂生子。
“老三这想法实在太好了,当日你夫妇都死了,我就想让济财和济荣来跟我,只是你后来活了过来,此事才作罢!现在信儿被抓了,等于我们膝下无儿,如果你同意的话,就让济荣来服侍我们吧!信他娘!你觉得怎么样?”曾西南道。
“弟弟有心,我们很感激!只是不知济荣他肯不肯呀?”周氏道。
“能来服侍你们是荣儿的福气,总比跟着我,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好。”曾西北道。
“那好,等忙过这阵子,我给济荣做件衣服,拿到你家去接他”周氏道。
“那好,我也得赶回去了”曾西北道。
聊了半响后,曾西南夫妇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些。可是思念儿子的心并未减少。没过多久曾西南就病倒了,撑了个把月就一命归西了。真是思子成疾,郁郁而终!可怜曾西南死的时候还念叨着为换回自己而去当兵的儿子......
欲知曾西北命运如何,敬请期待:
第六章解放春风叔娶嫂子共抚子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