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济元既要照顾生病的父亲,又要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在无比艰难中熬过了三个月。
曾西北也在病榻上躺了三个月后,终于可以勉强下地了。转眼正值秋收之际,地里的庄稼笑着等待人们把它收割回家。可在这三个月里,曾西北家全靠左邻右舍的接济,有时到地里摘些玉米棒子煮着吃;有时甚至煮桃木李果来充饥,总算等到庄稼成熟了。乣妹也在老天的庇护之下活了下来。可曾西北并没有恢复劳动能力,家里的繁琐之事和收割庄稼的重任又都落到了年仅十三岁的曾济元身上。村子里的好心人们都纷纷伸出援手。看着一个十三岁的小孩扛着一个家庭的重担,而且这个不幸的的家庭负担很重。大家都愿意不计酬劳的帮着收割。这其中最热心的要数刘顺和和李松华了。
他们在自己家里吃饭后去帮忙,回来也不去曾济元家吃饭。这样可以为曾济元省下几餐,留给他们几兄妹吃。办曾济元母亲的身后事所欠下的粮也不催着他们还,说等他们条件好一些再说。就这样,曾济元家在大家的帮助下撑到了年底。
过了年,春耕还没到,南方又还很冷,在家里除了多备些柴草倒也没什么可做。刘顺和就约曾济元去采草药卖,说卖了钱能给两个弟弟和乣妹买件衣服。曾济元一听,很是高兴,父亲的病虽然还没全好,但也可以照顾乣妹了,于是便跟着刘顺和到山上去采挖草药。
天门冬、山药、葛梗、南沙参、党参在这一带都很丰富。而且采挖的人又很少,所以刘顺和和曾济元每天都有很多收获。草药才回来后他们还要制成干货,然后拿去县城买给城里的药商。
“和子哥!你说咱们这次去城里能买到多少钱?”曾济元问刘顺和。
“这说不准,希望能捞个好价钱吧!呃!全卖了的话......应该能给济财济荣还有乣妹每人买一件衣服,这可是咱们这一个多月的劳力,要是运气好的话,还能剩些钱回来!”刘顺和道。
“可是!我。。。恐怕不能和你去城里了,家里每人照顾济荣他们,济财又不懂事贪玩。我爹刚好些,我怕再把他累病了!”曾济元道。
“没事儿!我带你着一起去吧!我让你嫂子帮忙看着!对了!你一会儿去给你干爹打个招呼,让他也帮忙照看一下,咱们明天一早去,天黑就能赶回来!”刘顺和道。“那好吧!我去跟干爹说一声!”曾济元道。
第二天一早。曾济元跟着刘顺和收拾好一切,牵来刘顺和家的马,将草药打好包后,放上马背驮着,一人还挑着一担,向着三十里的县城走去。他们穿过一偏茂密的森林,越过丛丛巍峨的大山,翻过双龙岭就到县城了。
“已经看得见县城了!要不要歇一歇?”刘顺和道。
“人能歇,可马怎么办?”曾济元道。
刘顺和道:“没事儿!我这匹马呀!很乖的,它能自己放下垛子。在这双龙岭上正好歇一歇,咱们吃点干粮,让马也吃些草再走吧!”
“有这种事?马还有能自己下垛子子的?我没听过!”曾济元好奇道。
“不信啊!吁!!!!!!,”
只听刘顺和吁了一声,马儿就停住,乖乖的站在原地。接着刘顺和有说了声“吭朶!”马儿两只前腿突然跪下地,缩头从鞍架下轻松的退了出来,然后又站了起来。动作娴熟而敏捷,丝毫没有受伤就将身上两三百斤的药材卸了下来。
“嘿!你家马儿真是神了,自己也能放下东西!”曾济元好奇道。
“这马是我爷爷买来调教的,很听话,我小时候骑不上去,它就跪在地上让我骑,然后起来!哎!赶了半天的路也累了,怎么呐!在这里歇会儿,吃点东西再走吧!”
刘顺和一边说着一边从担子里拿出两张饼,递给曾济元一张,两人吃了起来。
“和子哥你真是想得周到,我都忘了带吃的了!”曾济元有些不好意思。
“吃吧!没事儿!你是第一次出门,没经验,我把你的份都带着呢!”刘顺和边吃边道。
“嗯!下次我得记住了!”曾济元道。
“诶!我跟你说啊!以前这双龙岭上可到处是强人呐!就是不抢咱们村的。”刘顺和道。
“为啥呢?”曾济元问。
“你舅舅呗!他本是这双龙岭的头,杀富济贫却从来不对穷人下手。谁知道这次抢了几个宪兵,被抓住给人家杀了!要不是你舅舅你娘也不会。。。”刘顺和道。
这下可说到了曾济元的痛处,泪眼婆娑的,曾济元尽力克制住没有让眼泪流出来。刘顺和勾起了济元的伤心事,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忙道:
“对不起啊!济元,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咱哥两这次进城,途径这双龙岭,才多说了几句。你不要介意啊!”
“没事儿!都过去了。”曾济元道。
“你娘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你也别太难过了,着也许是命吧!你别担心,以后你家里的事就是我家的事儿,盒子个会帮你的。”刘顺和道。
“和子哥!其实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现在还带我进城,我真不知道怎样感谢你!”曾济元道。
“咱哥俩不说这个,对了!说个开心的给你听。”刘顺和道。
“什么事儿啊?”曾济元问。
“听我爷爷说啊!当年孺阳公挑着我太爷爷和你太爷爷从南普逃难而来,在这双龙岭上也歇过脚,诺!就是咱们现在歇的这个地方了!听说孺阳公在这上面拉了泡屎,后来都变成了石头了呢?”刘顺和道。
“呵呵!真的?”曾济元淡笑了一下。
“当然是真的了,咱们孺阳公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呀!那还会有假?”刘顺和乐呵道。
“是啊!我爷爷以前也当过保长,只是不知道这些年我们家是怎么了,连番被火废,现在又......真是倒霉!”曾济元道。
“没事的!我刘家都是因为孺阳公才能传下这一脉,而且咱们又都这么年轻,只要不懒惰,以后一定会有好日子过。”刘顺和道。
“嗯!我也相信!”曾济元道。
“好了!咱们得赶路了。”
于是刘顺和牵来马,上好垛,二人挑起担子继续朝城里走去。来到县城,只见宽广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卖东西的吆喝声、马车声、还有高杂耍的铜锣声,将城里渲染的格外热闹。曾济元从来没进过城,一切都感到特别的新鲜。
“济元!--济元!走了!”刘顺和叫道。
“哦!”曾济元有些木讷,半天才反应过来。
“过了这条街,后面就是药市,咱们得到那里去把药材卖掉!”刘顺和道。
正月的药市人不是很多,在这里的都是坐地收购的药商。乡下人採来的药,一拿到这里就会有药商迎上来收购。
“小兄弟!你带来的都是些什么药材啊?”一头戴地瓜帽的药商问道。
“哦!有门冬、山药、淫羊藿、还有些党参。”刘顺和答道。
“天门冬八十块一斤、山药三十块一斤、淫羊藿一百块一斤、党参六十块一斤,卖不卖?”药商道。
“廖掌柜,多出些价钱吧!我们两兄弟这可都是上等的好货!”刘顺和道。
“只能这个价了,马上要打仗了,宪兵到处都在抓壮丁,我买你这些货也是要冒风险的。没准被他们端了,我还得倒贴呢!”药商道。
“和子哥!这价钱很高了,咱们卖吧!”曾济元小声对刘顺和道。
“济元!--你不知道,现在这票子不管用。一碗白饭都得要一百五十块,前些年用大洋还好些。现在买东西卖东西都得用秤来称钱!”刘顺和对曾济元耳语。
“我们再看看!”刘顺和对廖掌柜道。
“那好吧!你们去问问,到头也只有我这里价钱最好!”廖掌柜道。
一连谈了几家药商,价格果然都没廖掌柜出的高。无奈两人只得把药材卖给姓廖的药商。一共卖了一万零六十块,关金卷用秤称来足足有半箩筐。收了钱,两人又往布市来。
“和子哥!我想好了,我不买衣服,买布,然后回去让我干吗帮缝成衣服就可以穿了!”曾济元道。
“你倒是聪明啊!好啊!就帮你买些布料回去。”刘顺和道。
“这样可以省下些嘛!”曾济元道。
刘顺和带着曾济元买好了布料,一共花掉了三千多块。两人牵着马往北街走,准备回家。路过一买米花糖的小摊是曾济元停下对刘顺和道:
“和子哥!我想给济荣和乣妹买点米花糖。”
刘顺和道:“好啊!买两包怎么样?”
“好!”曾济元道。
买好了糖,刘顺和对曾济元道:“济元啊!这次咱们买了一万搭(零)六十块,没人五千搭三十,帮你买布用了三千六百,买糖用了四百三十块,你的钱还剩一千块,刚好一个整数儿,我先帮你拿着,回去给你后交给你爹管着,以后该用的时候再用。”
曾济元道:“哪能啊!和子哥,这次能买到这么多东西我已经很满足了。这些药都是你採的多半,我怎么能和你平半分钱呢?剩下的都归你,你都还吃亏呢!”
“说啥话呢?什么吃亏啊?就这么办!”刘顺和装着生气道。
正当二人为分钱的事争论时,一队宪兵压着几十刚抓来的壮丁从他们上边经过,他们急忙让道在一边。
突然一个声音:
“济元!我是二伯!你怎么来城里了?”
“二伯!”曾济元喊道。
“济元!你回去后去跟你信哥说,让他来换我回去,我在那云坡被他们抓来当兵了。他们答应我可以叫你信哥来换我。你信哥还年轻,他还不懂种庄稼呢!一定要把我的话带给他呀!”曾济南在壮丁队中大声喊道。
生怕曾济元听不到。
“知道了,二伯!”曾济元大声回道。
押壮丁的宪兵见曾济元是个孩子,并没有为难他。直接押着曾西南一队走了。
“和子哥!咋办?”曾济元问刘顺和。
“先回去再说”刘顺和道。
曾济元和刘顺和急忙牵着马往家里赶。二伯家在离曾济元家有七八里路的曾家丫口。只因当年孺阳公挣家当时,在那里买了十几亩田地,后来又在翠河买了地,这才分两地住,叔爷爷又没子嗣,所以曾济元的大伯和二伯才搬到了曾家丫口。
到了二伯家,曾济信早已知晓父亲被抓了壮丁,他父亲还一路嚷着让人带话给曾济信,让曾济信去把他换回来。曾济信已有十九岁,长得五大三粗,力大无穷,据说他了可以抱起一头三四百斤的牛。曾济信是个大孝子,听说父子亲要他去换父亲回来,二话不说,就往城里赶去。到了晚上,曾西南果然回来了。曾济元见二伯回家,想到自己家里没人照顾,不敢久留,便和刘顺和回自己家了。
回到家里,曾济元将整件事跟曾西北一说,曾西北火冒三丈,气得直跺脚。
“这个没出息的,自己怕死还搭上自己的儿子。他就这么一个儿子。那是去打仗啊!有几个能回得来的?可怜我那好侄儿,此去恐怕凶多吉少咯!”
说着曾西北不禁潸然泪下......
欲知曾济信命运如何,敬请期待——第五章悔恨难当壮士一去不复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