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扁扁嘴,难怪都说伴君如伴虎,当了皇帝有恃无恐,就知道无缘无故冲人发火,咱就大人不记小人过罢了。莫愁指了指那两名跪在地上的侍卫,担忧地道:“主子忘了适才寒山的话了么?他说这南下一路上不太平,说不定有流寇强盗出现,主子今夜若真打他们八十大板,他们肯定是半死不活,爬都爬不起来,更别说打架了,万一遇到歹人,白白少了两名高手,不是便宜了敌人么?”
韦臻听她这番话倒也有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前途叵测,不能自断手足。韦臻沉吟一下,仍余怒未消:“既然如此,就暂且寄下,你们两个,今夜跪在这里好好想想清楚!”
两名侍卫本以为罪责难逃,忽听韦臻饶了自己,只是要跪上一夜,二人大喜过望,忙磕头谢恩,心中万分感激莫愁求情。
莫愁这回倒学得乖巧,见韦臻进了屋,忙跟上去侍侯他宽衣洗漱。韦臻这次出宫,身边一个侍侯之人都没带,莫愁虽不擅长服侍人,到底比那些鲁莽的侍卫男子细致多了。韦臻进屋时本还气呼呼的,莫愁忍着疲惫困倦,打了盆热水来侍侯他洗脚,韦臻双脚泡在大木盆暖洋洋的热水里,心头的无明火消了不少。韦臻洗了脚上床,就着莫愁递过来的玫瑰茶漱了口,一把欲将她拉进怀里,莫愁却轻巧地闪开了,福了一福道:“主子今儿累了,早些歇息吧!明儿还要早起呢!奴婢就在隔壁,主子夜里要是有什么事,叫一声,奴婢便过来侍候。”
韦臻听她忽又自称奴婢,也觉累了,没什么情绪地挥了挥手:“那你就下去吧!别说得那么好听,你睡着了跟头小死猪一样,谁还能叫得醒?”听莫愁出去带上了门,又想起那算命的说的话,自己还是得多防着她点,不能太过亲近宠幸,不然万一被那方之道不幸言中就麻烦了。
莫愁溜回自己的房间,喘了几口大气,点上灯烛,上床放下帐子,这才小心翼翼地摸出那万字结,一点点拆开,就着帐外透进的朦胧灯光一看,淡青色的花笺上竟空无一字!莫愁拿着那张纸想了想,跳下床倒了一杯清水,将纸放入水中,过了一阵,那纸上果然渐渐现出深红色的字迹来,正是二哥的笔迹!
莫愁辨认出那上面写的是:江枫许诺将尽全力营救你,带你回国,其人智勇兼备,可堪托付,你听他安排即可。又过了片刻,深红色的字迹渐渐隐去,纸也泡软了,化在水中,黏糊糊一团。莫愁轻轻地推开窗子,哗地将那杯水泼出窗外,却听到“啊!”的一声惊叫,伸出头一看,原来那杯水正泼到了一名巡夜的侍卫身上,那侍卫正待发火,见是莫愁,又怕惊醒了近在咫尺的皇帝,只好自认倒霉,隐忍不发。莫愁抱歉地笑了笑,把窗子关上,靠在墙上拍拍胸脯,连喘了好几口气:“吓死我了!”
莫愁上床躺下,双手枕着头,毫无睡意,到底是我的亲亲二哥,真的找了人来救我!江枫哥哥会有什么计划?其实要逃出去不难,关键是不能让皇帝察觉自己是被越西国救回去的,要是他知道了,那就真的麻烦了,可不比被关在闭月苑里挨饿受罚那么简单了,搞不好又要打仗,一点不好玩……但怎样才能瞒过皇帝呢?假装迷路走丢?好象没机会,再说他疑心病重,没的也会想出有来,这条不行。还有,他好象很仇恨越西国,为什么呢?上次打仗时自己太小,什么都不清楚,这么久也没机会问他,估计问了也只会挨骂……这么深的仇恨,是什么感觉?不明白……算了,管他这么多干吗?反正哥哥要我听江枫哥哥的安排,那就乖乖等着好了,他肯定会在暗中跟着我,我就以不变应万变,哈哈!要是能回家就太好了!那个骷髅头的香袋就是给二哥预备的啊,他肯定会很开心的,哈哈哈哈!莫愁偷笑出声,翻身朝里,没多久就睡着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果然还是韦臻派人砰砰敲门,才把莫愁叫醒。莫愁穿衣梳头,依旧打扮成小厮模样,到韦臻房里问安,韦臻已在用早膳了。莫愁不好意思地行了一礼:“主子起得真早!”
韦臻嘴角现出抹讽刺的嘲笑:“若正要等着你服侍,人都怕是饿死了。”站起来,指着桌上的早点道,“你自己吃点吧,我先上车了。”
莫愁见满桌点心菜肴韦臻几乎没怎么动,眼疾手快地拿了几个小笼汤包囫囵吞下肚,跟着韦臻出门,上车启程。清晨微风轻拂,透进车窗,十分凉爽,莫愁忍不住掀了窗帘望外看,这日韦臻却不再干涉她,沉默地靠在椅背上,微低着头,似在想着什么心事。
出了泰州城,南行了三四十里,经过一名叫代县的小县城,过了代县,两旁的山势渐渐险峻,树木茂密,官道沿山盘旋而上,颠簸不断。莫愁推了推沉思中的韦臻:“主子!”
“什么事?”韦臻抬头。
“主子,你说这深山密林里会不会藏得有强盗?”莫愁好奇地猜测。
“这是官道,人来人往,离城又不远,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强盗?”韦臻不以为意地道。
正说着,突然马车停了下来,一名侍卫在车外禀报道:“主子,前面有人拦车?”
“什么人敢拦车?”韦臻问,一面跳下车去。
莫愁笑笑道:“说曹操曹操到,强盗来啦!”也要下车去,却被韦臻喝住,“乖乖地在车上别动,敢下来我打断你的腿!”莫愁吓了一跳,忙缩回去。
韦臻下车走到前面,见路的正中被一道横杆拦住,一彪红衣人骑着高头大马站在路旁。韦臻怒道:“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劫人财物,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为首的那壮汉大摇大摆地走过来,道:“你可看好了,我们是奉了官府命令,巡逻驻守,保境安民,堂堂正正的巡山马队,谁胆敢说我们是强盗?”说着拿出一纸公文展开给韦臻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