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睁开眼睛蛮累的。
眼皮这玩意儿,很像孙悟空的金箍棒,有时候轻的像绣花针,有时候会重成定海神针。
“都醒了。人已经抓住了,两个,用的钢子儿,好家伙要命呢。”
外头有人嚷嚷。
“妆总运气真好,四枪都躲过去了。有了这两人那边没话说了。”
又有人吃枪药一样可兴奋。
“你去处理吧。还有,帮忙给白芍打个电话让他明天一早就过来,丫头烧得厉害。”
“殷总”爬进浴白抱着我,一边冲外头大声喊。
外头好像安静了,我的脑子似乎也麻木了,世界从我眼前消失,靠到一堵温暖的墙,明明有些危险的气息,但我还是很没用的,不在状况,不知道是晕了还是睡着了。
“谁告诉他的?”
冥冥中有人暴怒,声音好像不重,但声音里的火药味不淡。
“不知道啊,公司里肯定有他的人。不过……作为娘家人讨回公道,我同意。作为哥哥之一,我也要求你给个解释并写下保证书,不能一来就让我妹妹出这么大问题,烧得这么厉害。”
这人声音满暖的,像桀桀身上的毛;不过桀桀背上总驮着一片乌云,像千年化不开的忧伤。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人物,讨论什么问题?
我皱眉想了想,好像有些头绪,可惜头很疼,难受。
闭上眼,仿佛又看到陶朱公,站在我面前,伸手,问我要他的陪葬品。
我欠了他么?
可能吧。
我说:
“想要就拿回去,别期期艾艾吞吞吐吐别扭,是不是男人啊?”
陶朱公很不好意思的竟然还红了脸,低声支支吾吾道:
“不好意思。原本已经埋你家地底下,等于给你了,再要回来,人家会说我小气。我,是范蠡啊,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怒!
姓范的都不是好东西!
别过头我不再理他。
吵了二句,脑袋瓜似乎清晰了一些,眼皮眨了几下,范家那个叫蠡的,不见了。
嘛意思?
他的东西又不要了?
还是等我打好包送上门?
“醒了?”
有人在我身边说话,活像陶朱公的嘀嘀咕咕;但听声音却是个女的,口音很重。莫非陶朱公他家属?后代?
我恍惚记得这里有个陶叔陶婶,会不会替他要债来了?
疑疑惑惑,睁开眼,那人却又出去了,背影,恩,是陶婶。
很奇怪,我醒了,她走了,做什么?
难道去请陶朱公亲自来和我说?
陶氏一族怎么都是这种人,搞得人怪怪的。
门一开,玉壶冰进来了,看到我狐狸眼大亮,笑道:
“长进了啊,睡了两天,看着还好。”
我皱眉,嘛意思?我又昏睡了两天是吗?
这又有啥可长进的,搞不懂狐狸的逻辑,垂下眼皮,不理他。
身后跟着殷亦桀、铭风、老六;门口还有好些人,舒服,玉立,玉珀,文殊同?
那个男的是文殊同吧?
大夏天都长得那么一股子阴冷格调的,除了他我没见过别人。
恕我脑子不大好使,麻烦谁来告诉我一下这么多人挤到我家或者挤到我房间、卧室门口,准备干啥,开会?怎么看着像准备谈判,还是有人要捅人?
哦,我手上有支马蹄莲,捅谁?
玉壶冰伸手,我也伸手,大概握手吧,或许是这样的,毕竟人家来看我了,好像是这个理。
殷亦桀抢上一步拉着我手,亲了一口,在跟上一步,站我跟前,摸摸我额头,亲下我额心,柔声问:
“醒了,还难受么?要不要起来?”
眨眨眼,我好像没太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突然变这么温柔?
看他脸色有些发黑,胡子拉渣,连白皙的脸都有些衬的暗淡了,感觉愈发冷酷。
那,这么一招,想表示什么内容?婉约派?
玉壶冰挤过来将殷亦桀拖走,狐狸眼朝我乱眨,一边若有深意的笑道:
“殷少,你吓着我妹妹了。一边蹲墙角反省去。妹妹,要嫌吵哥先出去了;要嫌有人讨厌,哥狠狠的教训他。千万别雨地里跑出去淋雨,淋病了自己难受;哥看着也心疼。恩少说了,等过几天忙完抽空来看你,咱不是没娘家人,别委屈了自己兜着……”
“玉少你啰嗦不啰嗦啊。”
一个穿白大褂的,白大夫,推着输液架进来,身后跟着个护士,赖护士。
淡淡的瞥一眼,用很专业的态度挑衅玉大少爷,很有胆识有魄力啊。
“我也觉得有些啰嗦,这叫发烧,不叫淋病……”
老六站后头二步,看着我,态度公平正直。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脑袋又嗡嗡叫了,瞅一眼赖护士,她是唯一一个女生,五年了,或者说六年了,她也长大了,为什么竟然还来给我打针?
我说:“不想打针,也不想吃药。”
赖护士抬头看我一眼,点头道:
“病房重地,男士免进。闺房重地,外男回避。”
“咁咁咁……呜汪……”
桀桀难得听到一句公平话,赶紧行使职责,赶人。
凭啥它都不许进来,别人就可以进来?
闲人与狗,不得入内,“呜汪!宾蛋!”
“好好好,舅舅走人。就你面子最大,三番两次救你妈。干嘛不将你爹也看牢一点,让他欺负你妈妈?看你那个舅舅来了不揍你。”
玉壶冰便往外走,边和桀桀计较,感觉不太爽。
“汪汪汪!”
桀桀有舅舅壮胆,冲屋里呆着不走的殷亦桀叫唤,可乍势了。
“胡叫啥!你妈才睡醒你就叫,小心将你妈吵烦了扒你皮……你妈那天就说要将你剥皮风干做标本,没听见是吗?我可保不了你。”
殷亦桀躲屋角就是不走,幸灾乐祸的冲着桀桀叫嚣……
殷亦桀好像忘记了他也叫桀桀。不过偶尔看到我,又有些蔫,好像不该出卖我。
“呜呜呜汪。”
桀桀在门口兜圈子,十分不乐意,不停的给我使眼色,委屈的很。
“乖,别委屈了。来拉你爸一块出去玩,两人别淘气,啊。”
我和桀桀说。
桀桀乐颠颠的跑进来拽殷亦桀的袖子、裤腿;殷亦桀站那委屈的看着我,眼里能滴出水来。
客厅里闹哄哄,听见的几个躲一边笑去,大概还不能让殷亦桀知道。我没所谓啊,他爷俩,一块玩,有问题吗?
哦,我当然知道桀桀很乖很能干,那天要不是它我又死一回,所以它爹好好陪它玩玩不应该吗?
别说,桀桀挺聪明的,你要笨的话它还不屑跟你玩呢,不信你试。
殷亦桀硬要挤过来做个啥,被白芍轰走了,一步三回头,那叫一个恋恋不舍。
靠在床头,吊着药,脑子清醒了好多。客厅里他们议论着桀桀,哦,桀桀还真是尽职尽责,缠着它爸不肯他进来。
不过那晚的事,谁都称奇。当然桀桀的英雄事迹可不止那一件,但我好像没听到他们提起别的往事。
或许,男人们不爱这么东拉西扯?又或是……
文殊同,他来做什么?
呵,我脑子还真好使,大概也是睡多了,清楚的记得他不是个好人。白芍给我东检查西检查完准备走,我对他说:
“麻烦你叫玉少进来一下吧。”
“殷少还是玉少,你确认?”
白芍转过来看我一眼,问。
“是你耳聋还是我眼花,你不是医生吗,还是大家长?”
家长,最大的那个家长,我意思。
“我是啥不重要啊,我本ing爱好和平,顺便。”
白芍皱起眉头看我一下,懒得跟我理论,走了。
呵,酷!
这丫还能和我家殷亦桀比酷!
果然是医生啊,人通常说医生是最没有人性的,要不那手术刀怎么划得下去?
这个姑且不论,亦不归我管;
但是白大夫在面对玉大少爷和殷大少爷的时候,还真的没什么寻常人的敬畏,而还真有点儿,大哥的感觉,谁都敢训两句。
门一开,客厅里闹哄哄的声音响起来。
殷亦桀站门口,玉壶冰进来。
我眯了下眼睛,不理。
“一会儿要给哥一块免死金牌啊。”
玉壶冰还没到我床前就先嘀咕。
“你有没有点儿骨气啊,布莱恩都比你强。”
这年头流行男人撒娇是怎么地,来个殷亦桀装委屈,再来个玉壶冰扮可爱,我鄙视之。
一看就知道这哥靠不住,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世上又有谁靠得住?
啊,不提,不提,免得破坏社会和谐。
“那也不能这么说,恩少他……跟我不一样啊。说吧,找哥有什么事,是不是觉得殷少不怎么样,准备换个……”
玉壶冰在窗下沙发上坐下来,煞有介事的问我,狐狸眼乱眨。
去去去,狐狸骚味儿,我瞥一眼窗外,院子里还站了好多人,感觉我家开第五十九届联大,社会各界人士积极参与,包括狗士。
当然,院子里那二狗们,都是果园里巡逻的,大概是因为之前的事情,今儿来参加表彰大会了。Sorry,跑题了,是联大,不是表彰大会。
“怎么来这么多人?不是都来看我的吧?而且,你手头的事儿一定很多,怎么舍得过来?”
我问玉壶冰。大家心知肚明的,我没这么大面子吧,
当然,殷亦桀肯定不会告诉我,所以我也不问他。盯着玉壶冰,我希望他说实话。
不是我好奇心浓;而是,大家忽然都挤到我卧室,来到我跟前了,我再不惦记,总不能等人家拿枪指着我脑袋再临时抱佛脚吧?
那菩萨也疲于应付会烦啊。
“直接间接的,确实是来看你。啊……殷少要我押白芍过来,顺便的,发生这么大事,总得解决嘛。我先来,恩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抽出空,大概也快了。你不知道,昨天恩少差点跳起来杀人。呵呵。”
玉壶冰支着下巴看着我笑,说得轻松,不过……
其实没所谓了,总是等出了问题然后兴师动众,还幸好我命大没死,搞这么大阵仗好玩吗?
窗外光线很好,从玉壶冰背后照进来,留下一个阴影。他的面色有些暗,或者说有些疲惫,温润中……
怎么说呢,他看着我的眼神还是,蛮像个哥哥的,虽然没有布莱恩那么强烈。
窗关着,听不清窗外诸人说个什么,但显然院子里只是些兵,稍微排的上号的比如铭风老六他们都在屋里,客厅。
门关着,也听不清客厅里说个啥。大概正如玉壶冰所说,“解决问题”。
算了,也别讨论我在其中的意义,就当,他们都来处理问题吧;或许刺杀背后另有意义呢。
“谢谢你。有事就麻烦你,辛苦了。”
我没别的好说的,是不是。
玉壶冰挥挥手,很夸张的瞪眼张嘴,更夸张的道:
“小可人,你说真的还是假的?哥我再辛苦也值了。如果不考虑换个男人,那让哥哥抱抱吧。”
鄙视,不理他,我问:
“范氏的事儿不是完了吗?怎么还这么大动静?”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出乎预料了,如果没有文殊同,我还没这个认识。
但现在,恩,不得不承认,我的认知实在有限,搞不懂。也许事情并不复杂,但我可是真的不懂。
玉壶冰才点头,门开了。殷亦桀左手端个小托盘,右手提着个小桌子,也不知匆忙间他哪整来的桌子。还,装着若无其事的放我跟前,将桌子在我床上摆好。托盘里有三杯茶,一碗粥,一杯果汁,外带几样点心、一小袋开心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