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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双重人格

都市夜归人 朱砂 5661 2024-11-17 16:37

  沈芝云要出院了。其实她的身体早就没事了, 只是在疗养院里认识了几个朋友,一时舍不得出院。她爱干净, 沈固想想她的房子一个月没人住过,要是不提前去打扫一下, 老太太准得发火,于是决定提前先去清扫一下。

  白天要上班,当然只好晚上去。沈芝云的房子在千禧国际,偏是偏了点,但她爱那里幽静宽敞,加上自己有车,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不过等沈固下了班再带着钟乐岑开车过去, 天就已经黑了。钟乐岑摸摸瘪瘪的肚子:“你外婆怎么住得这么远啊?”

  沈固把买的点心扔过去:“是咱外婆。”

  钟乐岑拿出一块桃酥, 掰一块塞到沈固嘴里,然后自己吃:“还不知道你外婆同不同意呢。”

  沈固笑了笑,多少带几分自嘲:“她不会管的。住这么远,也是因为不想看见我。看见我, 她就想起来我妈, 就想起来如果我妈不生我,也就不会死。”

  钟乐岑往他身上靠了靠,搂住他的手臂。沈固把他的手抓在手里握着,单手打方向盘倒进停车位:“没事,我早习惯了。走,带你去见见我妈。”

  房子很大,比康佳花园的房子还大些, 陈设雅致,整套的红木家具,古色古香,只是一个月没人住过,空气里有些闷出来的潮味。沈固打开窗户透气,然后带着钟乐岑走进一间屋子。屋子里全是黑白两色,设着个小小的灵龛,两边披着黑丝绒的帷子,里面是一个镶水晶的骨灰盒,水晶下面镶着一张年轻姑娘的照片,旁边写着小字:爱女沈书琴。

  沈固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三支香点上,插进骨灰盒前面的香炉里,鞠了一躬:“妈,我来看你了。今天带个人来,嗯,就算是你儿媳妇吧。”

  钟乐岑脸红了一下,但没反驳,只是也跟着鞠了一躬:“阿姨您好,我会跟沈固好好过日子的。”

  沈固看着他笑了一下,擦干净了灵龛,拉着钟乐岑退了出来:“这回也算见过家长啦。”

  钟乐岑踢他一脚:“为什么我就是媳妇!”

  沈固任由他踢,只当挠痒:“谁让你这么贤惠来着。”

  钟乐岑气得拳脚并用,沈固笑着抓住他的手,直接亲上去。钟乐岑挣扎两下,开始缺氧,也就老实了。沈固亲完了,看他晕晕乎乎的模样,忍不住再亲一下:“你坐一会,我打扫一下。等弄完了咱们去吃饭。”

  钟乐岑去拿抹布:“我来擦家具,你去擦玻璃和地板。”

  沈固看着他微笑了一下。难得有人,什么事也愿意跟你一起做……

  红木家具好看是好看,可是擦起来麻烦。沈固看钟乐岑一个一个雕花的洞眼擦,不禁摇头:“不用那么仔细,不然一夜也弄不完。老太太自己在家的时候会请钟点工来。”

  钟乐岑看看那些雕着细致花样的家具,再活动一下自己发酸的腰,放弃了浩大的工程,转为做表面功夫。沈固很快擦完玻璃,过去把他抱起来放到沙发上:“行了,剩下的我来。”

  钟乐岑担心地看着玻璃:“你擦干净了?”玻璃这东西,搞不好就是大花脸。

  沈固耸耸肩:“放心,我有秘诀,保证不会花。”

  “什么秘诀?”

  “亲一下就告诉你。”

  “呸!”钟乐岑扭开头。刚才已经被他亲得嘴唇有点肿了,还亲!

  沈固笑着开始擦地。钟乐岑抱着点心袋子坐在沙发上吃,沉思地说:“你长得,不像你妈妈啊。”

  沈固点点头:“不像。所以老太太不愿意看见我。”

  “可你也不像萧——先生。”

  “那最好了。”

  “那你像谁啊?外婆吗?”

  “那就更不像了。我妈长得就不怎么像她。我嘛,四不象吧。”

  钟乐岑嗤嗤笑。沈固拿拖把吓唬他一下:“掉一地点心渣子!”

  钟乐岑对他做鬼脸。沈固擦着地,慢慢地说:“其实我只见过我妈这张照片。其他的照片,老太太从来不让我看。她也很少跟我说我妈的事。就是有一年过年喝多了黄酒,才说了几句。”

  钟乐岑收起了笑容,从沙发上伸手拉住他。沈固顺势坐到他身边:“她说怀上我妈的时候做过一个梦,梦见一个怀孕的女人站在她面前,老太太在梦里问她是谁,那女人说叫‘书琴’,过后没几天就发现怀孕了。沈家一向都是人丁稀少,连我外公也是入赘进门的,所以怀上了大家都高兴,都说孩子是那个女人送来的。所以等我妈生下来,就取名叫‘书琴’了。除了这个,老太太再没跟我提过任何跟我妈有关的事。只有我考上军校要走那天,才跟我讲了萧家这桩子事。”

  钟乐岑抱着沈固的一条胳臂认真地听。两人的衣服都薄,体温暖暖地相互熨贴着。沈固回手摸摸他的头发:“没事。老太太虽然不待见我,但该有的东西一样没少了我的。也该知足了。”

  钟乐岑抱着他不撒手。沈固笑笑,贴着他的脸小声说:“心疼了?那晚上回去好好安慰我呗?”

  钟乐岑脸上腾地通红,狠狠拧了他一把:“谁心疼你!擦地!”

  沈固笑着拖地。钟乐岑趴在沙发扶手上看着他,忽然想起来:“你身上那个——金铁之英,有什么感觉吗?”

  沈固活动一下手臂:“没什么感觉。有时候我都会忘记有这东西。”

  “拿出来看看嘛。”

  沈固张开手,凝神片刻,手心里赤金色的光芒一闪,金铁之英出现在他掌中。沈固小心地曲起手指握住,但不过几秒钟,手心里就空了:“不怎么听话。”

  钟乐岑拉起他的手仔细地翻来覆去地看,沈固好笑:“看见什么了?有洞眼么?”

  钟乐岑在他手心里拍了一巴掌:“胡说!有洞眼还了得!”

  沈固笑着拿起拖把,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看看号码,脸色沉了下来:“周文。”

  周文在电话里客客气气:“沈先生,萧老先生让我告诉您,周日是萧先生的葬礼,请您参加。”估计他是早做了准备,不等沈固说话,先补上一句,“萧老先生说,您已经答应过他,就请不要反悔。”

  沈固沉着脸直接把手机关了。钟乐岑看着他:“去吗?”

  沈固不情愿地点点头。毕竟他已经答应过萧士奇要承认自己是萧家人,而且——毕竟萧一帆也算他血缘上的父亲。

  “我,我陪你去?”

  “不用。”沈固拿起他的手亲亲,“那种场合,去了浑身不舒服,你别去受那个罪。不过这也算个机会,我正好探探萧正帆的口风。”

  钟乐岑哦了一声:“你说那个孩子——”

  “对。如果真是萧正帆夭折的那个,也好叫他去投胎。”

  葬礼果然是个让人窒息的场合,尤其是,当来参加葬礼的人都不是真心悲伤的时候。

  沈固穿着黑礼服站在墓地前,很庆幸没有带钟乐岑来。这种活受罪的地方,他一个人来就行了。

  墓地买在半山腰,据说是请了人专门来看的风水。一大群人像乌鸦一样挤在一起,令沈固想起动物世界里那些窥伺着尸体的渡鸦。这里头一部分是萧家人,更多的却是与萧氏有利益关系的外人。

  “你也上一炷香。”萧士奇在长子墓前洒了一杯酒之后,转过来招呼沈固。萧正帆跟在他身后,闻言把手中的香递过来,脸上却带着厌恶的神情。沈固从他手里接过香,压低声音说了一句:“金玉大厦地基里那孩子是你的吧?”

  萧正帆明显地一颤,过了几秒钟才说:“什么孩子?”

  沈固微微冷笑一下:“不就是二十年前声称夭折的那个?怎么,自己的儿子,这就记不得了?”

  萧正帆脸色有些变了,强自镇定:“胡说八道什么!我当然记得夭折过一个儿子,这跟地基有什么关系?别当老爷子宠着你,就信口雌黄。”

  沈固不紧不慢地说:“那孩子现在还没投胎,也是,被人封在地下这么多年,还拿来养阴,尸骨不全,想投胎都投不了……”他一边说一边往墓碑前走,萧正帆不由自主地也跟过来:“什么尸骨不全,你到底说什么?”

  沈固没立刻回答,径直把香插到墓碑前,犹豫一下,还是鞠了一躬,然后才说:“怎么,你不知道?设计那大厦的,听说有个叫左穆的,他在哪儿?”

  萧正帆脸色复杂:“左穆死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沈固皱皱眉:“左穆死了?怎么死的?”

  萧正帆不耐烦地道:“车祸。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养什么阴?为什么不能投胎?”

  沈固看他一眼:“现在关心他了?当时又为什么用他来打生椿?”

  萧正帆嘴角肌肉颤抖了一下,一字字地说:“我问你,他为什么不能投胎?”

  沈固直起身来,整了整衣服,往旁边走去:“尸骨不全,他不肯去投胎,你听不懂我的话?”

  萧正帆的声音陡然高起来:“什么——”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把声音又压了下来,“为什么会尸骨不全?”

  “他的一块枕骨被人拿走了。”

  萧正帆脸色有些难看,勉强说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沈固淡淡地说:“他的尸骨现在就在我家里,你要不要去看看?”

  萧正帆脸色一下子变了:“你——你把他挖出来了?”

  沈固瞥他一眼:“怎么?怕破了你们的风水?”

  萧正帆伸手就来抓沈固。沈固微微一闪身让他的手落了个空:“有什么话就说。别人可都在看着呢。”

  萧正帆目光四下一转,果然不少人都在注意着他们,他只好把手收回来,咬牙切齿地低声说:“你居然把他挖出来!你知不知道,风水一破,萧家所有的人都要遭殃!你——老爷子知道吗?”

  沈固耸耸肩。谁知道萧士奇知不知道呢?萧正帆脸色铁青,转身就要走。沈固在他背后淡淡地说:“你不想让那孩子去投胎吗?”

  萧正帆脚步一顿,片刻,哑着嗓子说:“我有空再跟你联系。”说完,就冲着萧士奇走了过去。

  沈固看着他弯下腰在萧士奇耳边说了几句话,萧士奇抬起头,目光凌厉地对沈固看了一眼,随即让萧正帆推着他远远走到一边去了。沈固的目光跟着他们,从三五成群的谈话者中间穿过去,忽然看见一个人。这个人他见过,就是那天在金玉大厦停车场出现的人。

  简品和一群年轻人站在一边说话,不时的也看沈固一眼。沈固慢步走近一点,向他点了点头,简品立刻走了过来:“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呢。”作为一个爱兴奋的年轻人,他对沈固的前特种兵身份仍然抱有崇拜的心理。

  沈固笑笑,用目光示意一下那边的人:“那人是谁?”

  简品看了一眼:“你说小舅舅?他刚从国外回来,所以你没见过。”

  小舅舅?那就是萧轻帆了?

  “听说他和他那个设计师助手一起出国的?”

  “是啊。那设计师叫左穆,这次他们回国的路上出了车祸,左穆死了。小舅舅比较好运,有点脑震荡,别的没什么事。住了几天院,前天刚回来的。”

  沈固眉头一皱。前天回国?但是他在金玉大厦地下停车场露面却是大前天了。

  简品当然不知道沈固在想什么,继续有点神秘兮兮地说:“人家都说,小舅舅跟左穆有点什么呢。听说现在国外流行这个……”

  沈固沉吟一下:“你见过这个左穆吗?”

  简品点点头:“我以前去找我妈的时候看见过。怎么了,你不会也对他感兴趣了吧?”

  沈固没回答:“有他的照片什么的吗?”

  简品皱眉想了一会:“估计集团的网站上还会有吧?因为当初金玉他也是参加设计的,那一批设计师可能都会有照片。”

  沈固哦了一声,又看了一眼萧轻帆。萧轻帆正在跟人说话,看起来满面春风,脸色也不像在金玉大厦停车场的时候那么苍白,他穿得很时髦,虽然也是黑礼服,上面却缀着些银饰,看起来格外的特立独行。因为在场的不少人都在注意沈固,所以他也偶然往沈固这边看一眼,但那目光透着生疏,分明的就是在看个陌生人,与那天在金玉大厦里迥然不同。沈固皱了皱眉。他也确定他以前并不认识萧轻帆,但那天在金玉大厦,萧轻帆看他的眼神,却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样子,甚至是——很亲切。可是这会儿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萧正帆终于推着萧士奇走了回来,脸色轻松了很多。萧士奇轻咳了一声,墓地上的人都停止了谈话看着他。萧士奇环顾四周:“感谢大家拨冗来送一帆,我们萧家也没有什么表示,一杯薄酒,算是替一帆感谢大家。请大家移驾吧。”

  沈固皱皱眉,不打算跟去凑热闹,但他刚走两步,人影一闪,萧轻帆已经走到他身边:“沈固。”现在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与刚才的生疏判若两人,又与在金玉大厦那天一样热切。

  沈固停下脚步:“那天你去金玉大厦做什么?”

  萧轻帆好像没听见他的话,目光一直盯在他脖子上:“你的那块玉呢?”天气已经热了,沈固的衬衣领子最上面一颗扣子没扣,能看得出来他脖子上并没戴什么东西。

  沈固微微眯起眼睛。见面两次,每次萧轻帆都会问起这块玉,这是什么意思?而且那块玉不是萧一帆给的么?萧轻帆问个什么劲?

  “我没戴。”

  萧轻帆露出点紧张的神色:“怎么能不戴?”

  沈固挑挑眉:“和你有什么关系?”

  萧轻帆神色一黯,沈固几乎要以为那是伤心的表情了,但萧正帆恰好在这时候回头喊了一声:“小五!爸找你。”

  萧轻帆微颤了一下,快速地说:“把那玉戴上,摘下来对你不好。”说完话,他很快地转过身去,好像是转得太快头有点晕,他用手扶了一下头,身体有点摇晃。沈固伸手一扶:“不舒服?”

  萧轻帆闭眼站了几秒钟,睁开眼看看他,客气地笑了笑:“没什么,出车祸的时候撞了一下,现在还时常头晕。谢谢你了。哎,你就是我大哥的儿子吧?”

  沈固一下子愣住了。萧轻帆这模样,变得也太快了吧?刚才还在叮嘱他要戴玉,这会又好像不认识一样了。难道他——双重人格?可就是双重人格,也不会间歇性失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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